現下是他陳二的機會,隻要把握好了這個時機,適才的冰凍就會解除。


    可想法是好,辦起來卻是很難。


    這怎麽說,怎麽辦,都是有一定的尺度衡量,萬一一超出這個範圍,事情就會適得其反,而他陳二會永遠無法翻身。


    偷偷的用餘光瞟了眼福多多和李大夫,陳二心裏直打鼓,根本沒有完全的把握扳迴局麵。


    時間不等人,福多多還等著自己迴話,陳二不能再猶豫了。


    於是乎,跪下身來,磕了一個響頭,陳二誠懇的說道:“多謝姨奶奶厚愛,為小的著想。”見福多多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陳二抿了抿唇,深唿一口氣,繼續說道:“小的自小在莊子裏長大,上山下河是每日裏幹的事情。山上蛇蟲不少,河裏也不乏咬人的東西,小的都習慣了,從未想過這些小傷要去看什麽大夫,所以……”頓了頓,帶有濃厚的鼻音,又道:“小的再次多謝姨奶奶關照!”說完之後,很是真摯的又磕了一個頭。


    福多多和李大夫俱是一愣。


    他們一個曾經活在一個對於小小傷口都要診治的大都市裏,另一個雖在鄉野出生,卻後來因自己輕視小病的緣由,致使發生駭人瘟疫而留下後遺症。因此,在剛才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想過,在這個時代,這麽偏僻的小地方,連飯都吃不飽,又怎麽會舍得花錢去看病?而且沒有發展為大病的病?


    方才,對於陳二的委婉拒絕,他們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福多多忙讓陳二起來,說道:“小病不看,容易拖成大病,更何況你這個不是小毛病,萬一毒液侵體了,那該如何?”說著,溫和的寬慰陳二,接著說道:“你別有什麽負擔,李大夫待人和善,而且醫術難得的高超。”


    好話誰不喜歡聽?


    一旁的李大夫聽福多多恭維他,笑著應和道:“你倒是會為為師戴高帽子。”說著,小小的呷了一口清茶,煞有其事的又認真說道:“不過,你說得這些,還真是事實!”


    話音一落,福多多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


    看福多多如此,知道李大夫是真的挺和善的,屋裏的人也忍不住各個偷笑著。


    一時間,壓抑的笑聲衝淡了不少之前的沉悶氣氛。


    見此,陳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來了。


    他終於扭轉局麵,抹去了福多多對他的偏見。


    陳媽媽安排好李大夫等人的行頭,打掃了住客的廂房,正進屋要跟福多多匯報情況,見陳二跪在青石磚上,正要起來的樣子,神情雖然是滿臉的放鬆,可臉色卻不怎麽的好,又青又白,周圍的人又都是笑嘻嘻的模樣,心裏極度的惱火,以為欺負了她捧在手心上的二兒子,麵色陰陰的。“給姨奶奶請安,李大夫等人的住行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了,姨奶奶可否要去看看?”福了個不怎麽標準的禮,說話也生硬硬的,沒有之前的柔和,一聽就感覺讓人有些不舒服。


    福多多微微蹙了蹙眉頭,沒有說什麽,隻是點點頭,轉身詢問李大夫道:“師傅,要不要待會兒看完陳二的脈象,陪您去看看?要是不滿意的話,再讓他們換換?”


    李大夫對這些沒有過多的講究,能湊合就行,“不用了,不用如此的麻煩,能住人就好了。”


    “那讓下人打點下洗漱的東西,您一路舟車勞頓,風塵仆仆的,也累了,梳洗一下會好些。等過半個時辰差不多,午膳也差不多可以了,我們今早上山采了些野菜野果,您剛好可以嚐嚐鮮,您看如何?”


    李大夫就隻在曾經生活過的小村莊吃過那些貴人不屑的吃食,一晃數十年載,他都快忘記了那種清香脆嫩的味道。現下,能夠再次品嚐到,他忍不住問道:“都有些什麽?”抬眸卻瞥到麵色不佳的陳二,打住了這個話題,說道:“光顧著說了,都忘記正事。”說完,向陳二招招手,讓他過去。


    陳二看向了福多多,向她詢問。


    福多多好似沒有注意到般,直到過了須臾,她才仿若剛看見,趕忙讓他過去。


    李大夫對此不聞不問,專注的為陳二診脈。


    福多多暗自撇撇嘴。


    要想敲打一個人,並非隻有直指本人,最為高明的是,在那人的七寸上狠狠的一敲,這才是最為有效的。


    陳媽媽最為在意的是她的三個兒子,陳二就是七寸。


    她現如今日子過得未免太過順暢,竟然公然給自己臉色瞧。


    雖說她本不在意這些表麵的功夫,可餘世逸用人在即,不得不謹慎一二。萬一今後,陳二成了餘世逸的左手右臂,堪擔重任,而陳大也雞犬得道,她的三兒子也因此有了不錯體麵的差事,陳媽媽自恃三個兒子出息,在餘世逸麵前能夠說得上話,在他人眼前驕縱,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個家族的榮衰,可不僅僅是傳承人的緣故,也有不起眼的下人起著作用,這就好比一支常勝軍裏,除了有位善於運籌帷幄的將軍,還有會敢於衝陣殺敵的好士兵,兩者相互協調,才會戰無不勝。


    所以,如果陳媽媽在自己如此的表態之後,她還未所覺的話,陳二就是再能幹,也是不好介紹給餘世逸使用的。


    因此,福多多站在一邊,靜靜的觀察著陳媽媽一絲一毫的細致表情和動靜。


    陳媽媽一心都掛在陳二身上,倒沒有多注意到福多多的心思。


    看陳二被召去,讓李大夫診脈,她心跳如鼓,腦子裏不斷的冒出不好的念頭來,忘記了一切的規矩,冒冒失失的就問李大夫,道:“請問我兒子怎麽了?他麵色不好,是得了什麽重病嗎?還是受了什麽傷?”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陳媽媽實在是忍不住,偷偷的瞥了福多多,直覺的認為剛才進屋看見陳二跪在冰涼的地麵上,一定是被福多多受了什麽刑。不然的話,她的這個二兒子每日裏在田莊上瞎跑,鍛煉的身子十分的好,一年半載都不見生任何的小病,又怎麽會臉色如此的不好?就跟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更何論這個李大夫讓她的兒子過去搭脈,陳二卻不時望向福多多,得到了福多多的允許,她的兒子這才戰戰兢兢的過去。要不是場合不允許,她真想上前好好摸一摸陳二的身子,看看哪裏被打了沒有。


    李大夫有意的看了一眼福多多,撚了撚胡須,說道:“並沒有受什麽傷,隻是春福被蛇蟲咬傷了,他幫著吸毒,姨奶奶不放心,讓我也給他瞧瞧,免得有毒液侵襲到他的身體裏,埋下了後患。”


    陳媽媽大驚,眼珠子瞪得老大。


    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陳媽媽不相信,向陳二求證。


    陳二不知道陳媽媽之前心裏所陰暗的猜測,他以為陳媽媽跟他之前想得一樣,都認為福多多讓李大夫看病隻不過是客套的話語而已,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他不著痕跡的解釋說道:“娘,您放心,我沒事,是姨奶奶體恤厚愛我,怕我有什麽不好,特意讓醫術高超的李大夫為我看看。”


    陳媽媽聽懂了陳二的話,一張老臉忍不住漲得通紅,不好意思的看向福多多。


    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會與她所想的天差地別,差如此之多。


    “多謝姨奶奶費心了!”陳媽媽鄭重的向福多多行了個禮,又向李大夫道了個謝。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福多多看陳媽媽如此,心裏有了決斷。


    人無完人,大都有多多少少,這樣那樣的缺點和小毛病。


    陳媽媽能夠拉下臉,來認認真真的認錯,倒是可取的,就怕是驕傲的,一撞南牆不迴頭的那種。


    思來想去,左右權衡了下,福多多決定任用陳二。


    至於以後他能不能成為餘世逸作為重要的左右手,那就端看他的能耐如何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李大夫診完了脈,說道:“他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喝上幾貼我開的湯藥,身子骨會比之前更為健壯!”


    聞言,陳媽媽忙又謝了又謝。


    看天色不早了,春福和陳二都沒有什麽事情,福多多就安排了個人照顧春福,她自己則是陪著李大夫去陳媽媽所安排的西廂房,一起去看看住房如何。


    陳媽媽經過剛才的事情,殷勤的親自在前麵引路。


    剛走在半道上,路過花園的時候,狗剩和那梁婦人,以及一個年輕,不過弱冠的男子正急匆匆的過來,看到福多多一行人,他們俱是一愣。


    “姨奶奶,小的把大夫帶來了。”還是狗剩反應快先,拉著年輕男子出來,介紹道:“他是隔壁村鎮上的葉大夫,醫術在鄉裏鄉村的都是有口碑的。聽聞春福的情況,葉大夫有把握治好春福,不會……”話還沒說完,被福多多打斷了,說道:“不用這位大夫了,李大夫來了,已經為春福診過脈象了,她現在已經無事了。”


    狗剩再次驚訝,忍不住看向所謂的李大夫。


    李大夫的眼神卻望向了站在狗剩身後,並且眼神不住躲躲閃閃的梁婦人。


    ps:大大胖子頂著鍋蓋路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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