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餘世逸略帶懷疑的口吻問道。


    蘭兒挺了挺胸,鄭重的點點頭。


    餘世逸就指指美人榻旁的黃花梨束腰小方桌,說道:“既然如此,你把點心放那兒。”說完,闔上眼皮假寐。


    蘭兒躊躇了一會兒,最終不舍的把手中的點心放在餘世逸所指的小方桌上,屈膝行了行禮,眼神留戀的在他睡顏上徘徊了下,這才輕手輕腳的退下。


    一走出房門,守在屋外的月盈微微抬瞼,淡淡的看了眼。


    蘭兒輕哼了聲,斜睨了眼月盈,抬頭挺胸的離開了。


    正在這時,迎麵走來謝媽媽和春迎。


    看到她們,蘭兒眼睛一轉,笑盈盈的上前,恭敬的行禮問好。


    謝媽媽當做沒看見般,腳步停也未停的就徑直走進內室,至於春迎,本著不得罪任何人的宗旨,向蘭兒點了點頭。


    見此,蘭兒心中一陣的氣悶。


    這謝媽媽隻是一介仆婦而已,眼睛卻長到了頭頂上方去,不過是依仗著曾經伺候在已逝的老太太左右,丈夫又是餘府總管。哼,也不想想,今昔不同往日,現今可是大太太掌管著後院,還如此的囂張,不知收收斂著,夾著尾巴做人,我看你還能得意幾時?還有那個春迎,以為自己是誰?竟敢這般傲慢的對自己點點頭,我呸!不過是一妄想爬上餘世逸床的賤蹄子而已!


    越想越氣憤,蘭兒邊走著,邊狠狠的隨手扯著路邊的花草泄憤。


    路過院門時,看見文竹帶著十五歲上下,很是陌生的小廝往餘世逸的屋落走去。她困惑不已,上前殷勤的問道:“文竹,這是誰?怎麽勞你親自帶進來?”


    文竹打著哈哈,說道:“什麽親自不親自的,我也不過是一伺候主子的下人而已。”見蘭兒還想說什麽,他趕忙又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蘭兒姐姐你忙。”說完,忙不迭的帶著身後的小廝快步離開。


    看文竹如此急急匆匆的樣子,蘭兒越發的好奇,眼珠子轉動了下,決定到小廚房先沏壺茶。


    待等她捧著茶壺來到屋外時,卻見謝媽媽、春迎正魚貫的出來。


    蘭兒微微的行了禮,抬腳就要進內室,身體卻在剛剛向前傾的時候,被春迎攔住了。


    “有事?”蘭兒斜睨著緊皺著眉頭的春迎問道。


    春迎說道:“少爺正和文竹談事,你不便進去。”


    “不便?怎麽不便?我又不是外人,姨奶奶可是交代我要好好伺候少爺的,要是少爺有些損失,你擔當的起嗎?”說完,手肘微微的一抬,用力的朝春迎的胸口撞去,使得她一時不防,連連的倒退了好幾大步。


    “你!”春迎沒有想到蘭兒會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氣得臉蛋通紅。


    謝媽媽不做聲,一直看著。


    等蘭兒推開春迎,硬要進去的時候,她沉聲嗬斥道:“姨奶奶是叫你如此沒規沒矩的嗎?”


    蘭兒身子微微一頓,慢慢的轉身,毫不畏懼的麵對著臉色陰沉的謝媽媽,說道:“姨奶奶是講規矩的人,謝媽媽您說話可得要注意點,肆意汙蔑主子的罪名,我想很懂得餘府規矩的您,應該很清楚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吧!”說著,像是想起什麽來般,語氣微頓,又說道:“對了,現今福壽院可是姨奶奶來掌管的,希望謝媽媽可別記錯了,別以為姨奶奶現在莊子上養病,這裏就是你謝媽媽的天下,少爺還看著呢。”


    “你這個賤蹄子,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謝媽媽怒不可遏,眼睛瞪大得好似要吃人般。


    蘭兒才不畏懼。


    她這幾日在謝媽媽手下吃了不少的暗虧,既然討好不成,不如敵對,而且……


    餘光偷偷的瞟向內室,她不怕謝媽媽不為難她,就怕鬧得不夠大。


    所以,蘭兒抬起下頜,蔑視的說道:“難道你有份?不是吧。”


    謝媽媽此次來找餘世逸,是想要讓他出麵,與她的丈夫謝總管一起同仇敵愾,共同對付大太太所安插的人,避免外院、內院全部被架空。可萬萬沒有想到,餘世逸竟然毫不理會,並且還借自身身體病弱來推托,還暗示她不要管得太多,以免得不償失。


    當時,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讓謝媽媽感到心驚。


    是,她說服餘世逸的確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未嚐沒有好處,這根本是雙贏的事情,怎麽就不行?


    難道他天真的以為大太太是她的親娘?今後餘府的一切終歸是他的嗎?


    哼,笑話,天大的笑話!


    謝媽媽很想把當年所發生的蹊蹺的事情,告知餘世逸,讓他別太過異想天開了。但是,一無憑,二無據,她根本就說不出口,隻得話裏有話的暗示他,讓他的心裏存下疑影。


    不過,餘世逸這裏不行,她也可到大太太那裏,好好的跟她迴憶迴憶當年的事情。


    她就不相信了,以大太太的性格,她就不忌諱!


    再說了,雎鳩院裏的那位保胎可保得很好,等瓜熟蒂落,再生個帶把的小子出來,看她著急不著急,不給她實質性的東西,好好的封她的嘴?


    隻不過,這些她還沒有來得及去實行。


    現在見一個黃毛丫頭就竟敢指著她的鼻子說話,這要是傳出去,下麵的人怎如何看待她?要是不好好治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還以為餘府已沒有她容身的地方,這可最要不得的,直接會更會拖累了已經被大太太打壓得搖搖欲墜的丈夫。於是乎,謝媽媽怒火中燒,上前就狠狠的摑了蘭兒一巴掌,說道:“現在你說我有沒有份?”橫眉瞪眼的,神情兇煞。


    蘭兒根本就沒料到謝媽媽會出手打她,等看到一厚實的大掌朝她襲來的時候,她這才猛然迴神要躲閃。


    隻是這個念頭才剛剛的閃過,她立馬改變主意了。本來她就是想鬧得大,讓屋裏的餘世逸知道謝媽媽是如此的囂張,所以她乖乖的等著。


    “啪”的一聲,巴掌十分的響亮,致使蘭兒滑\\嫩的臉龐立馬紅腫起來,並且嘴角還留出來了血絲。


    “謝媽媽,我跟你無怨無仇,你何必要如此的作踐我?”蘭兒捂著被打的臉頰,大聲的哭訴指控道。


    謝媽媽冷哼了一聲,反問道:“作踐?你有這等的資本嗎?”看蘭兒的眼神,很是的不屑。


    蘭兒被說得委屈不已,眼淚簌簌的不住往下滾落。


    “哼!賤蹄子就是賤蹄子,一副委屈樣子做給誰看?”說著,狠狠的罵了一通,並對春迎說道:“把她關到柴房去,三天三夜不給吃飯,免得每日上跳下躥的不知道什麽叫做規矩!”


    春迎得令,過去拉扯蘭兒。


    蘭兒之前在浣洗房裏做過不少的粗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春迎根本就敵不過的。


    看此情景,謝媽媽就指派一直在旁默默的看著的月盈,說道:“傻愣著幹嘛?還不快去幫忙?”


    月盈雷打不動。


    在經過了她姐姐月明被逐出府之後,她得到了不少的教訓,所以這種糾紛她是不會插手的。


    謝媽媽狠狠的剜了眼月盈,暗暗的警告她。


    隻是,結果還是一樣,並且月盈索性移動開腳步,背對著她們,來個眼不見為淨。


    謝媽媽被慪得不行,氣得咬牙切齒。


    而蘭兒在與春迎進行拉鋸戰的時候,她眸光一閃,高高的舉起手中的茶壺,重重的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知道,長期下去,沒有引出餘世逸都是徒勞的。


    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徹徹底底的弄出個大動靜來,這才好。


    果不其然,茶壺被摔破之後,從屋內匆匆的走出來了個人。


    不過,不是餘世逸,而是文竹。


    他把在場的人全部都看了遍,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茶壺,對蘭兒說道:“把地上的碎片收拾收拾,割了少爺的腳,你可吃罪不起。”說著,不等蘭兒辯駁什麽,他又拱手對謝媽媽說道:“謝媽媽,少爺說想吃您做得豆腐腦,您看有空嗎?”


    聞言,謝媽媽有一瞬間的呆愣。


    這豆腐腦是餘世逸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隻是後來在八歲的時候,就不怎麽愛吃了,然後一直延續到現在,隻要是關於豆腐類的,他都表現出興致缺缺的樣子,能不吃就不吃,對於豆腐腦更是一口都不沾上,今天怎麽會想吃這個?


    謝媽媽不由垂下眼瞼思索,不經意間抬眸見文竹頻頻使眼色。


    火石電光中,她想到了。


    餘世逸起初吃豆腐腦是在三歲,他在後半夜起高燒,病得迷迷糊糊的,連飯都吃不下,後來還是她做了碗滑滑\\嫩嫩的豆腐腦,他才吃了點進去,不至於餓死。後來,他就很喜歡豆腐腦,每晚都要喝上一碗,直到八歲結束。當時他解釋說喝了太多的豆腐腦多,吃得太過膩味,就不再食用了。現今又想要吃了,這裏麵可就有名堂了。


    想到當初的情景,又想想現在的處境,謝媽媽露出了笑臉,對文竹說道:“你跟少爺說一聲,我現在就去做豆腐腦。”


    文竹迴道:“恩,好,少爺知道了定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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