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媽媽嘮嗑了一番,紅梅就離開了。


    在還未走出院落時,老遠就看見一身穿粗布棉襖的弱冠年輕男子,麵部緊緊的繃著,肅然的急匆匆大步走在前麵,後麵緊跟著比他弱小幾歲,同樣一臉嚴肅的少年。


    見此,紅梅眼底閃現過些許的困惑,不由問送她出去的小丫鬟,說道:“他們是誰?怎麽火急火燎的?”


    小丫鬟抬眸看了眼,迴答道:“哦,走在前麵的那個是陳媽媽的大兒子陳大,周邊田莊的莊頭,後麵的那個是她的二兒子陳二,他們來大概是因為這幾日春播的事情要與陳媽媽商量。”


    紅梅明了,喃喃的說道:“原來他們就是幹娘的倆個兒子。”


    “嗯。”小丫鬟應了一聲,又說道:“陳莊頭能幹的很,陳媽媽時常掛在嘴邊誇讚。”


    正說著,陳大和陳二已然走到紅梅的身邊。


    現今紅梅已是陳媽媽的幹女兒,見到了兩位義兄,她理所要屈膝行禮問安。


    隻不過,陳大、陳二滿腹心事,腳步停也未停,看也未看一眼,就從紅梅身邊走過了。


    紅梅氣結,可有小丫鬟在旁看著,她隻能按壓下心中的不快,裝作無事,繼續往前走著。


    待等迴到廂房,紅梅對福多多說道:“奴婢迴來的時候,見陳媽媽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匆匆忙忙的去找她,大約是出了事情。您看,要不要去打探一二?”


    福多多搖搖頭,說道:“不用,年盻和春福已經去了,再去探的話,會引起陳媽媽的反感。”說完,抬頭見紅梅眼底的遲疑,她問道:“怎麽了?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紅梅略一思忖,就把剛才的事情說與福多多聽,未完還評價說道:“您看,他們是不是太過目無了些?”


    聞言,福多多抿著嘴笑起來,打趣道:“依我看,不是他們目中無人,而是你小心眼了。”


    “姨奶奶,奴婢才沒有。”紅梅不依的說道。


    “怎麽沒有?”福多多說道:“他們心中有事,哪裏會注意旁的事情?再說了,你拜與陳媽媽為幹娘,也就不過個把時辰的事情,他們兄弟倆怎麽會這麽快知道了?更不用說,今時又有這麽一樁煩心事,無視你也不算是故意而為的。”說著,她微微的一思量,瞅著紅梅,似笑非笑的又說道:“如果我猜測的沒錯,今後你們再見麵的話,那兄弟倆定會與你賠不是的。”話語說得很是的篤定。


    紅梅不解,問道:“為什麽?姨奶奶您為什麽會這麽說?”


    福多多解釋說道:“我想陳媽媽定會跟她的兒子說,在今日收了你為幹女兒,並還會說剛離開不久,問他們有沒有遇見你。你說,他們兄弟倆難道不會迴憶起什麽?出於情麵,再者你是我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賠不是都算是輕的,或許還有禮物相贈呢。”說完,輕捂著唇瓣笑起來,調侃的又道:“要是到時候給了你稀罕物為禮,你可別藏著掖著,舍不得拿出來讓大家瞧瞧新鮮。”


    “哎呀,姨奶奶,瞧您說的,這都還沒影呢。”說著,紅梅跺著腳,難為情的說道。


    福多多不饒著紅梅,說道:“有影沒影,過幾日就見分曉了。”


    其實不用過幾日,明早就可以見分曉了。


    因為陳媽媽見大兒子、二兒子進來,見他們一言不發,肅穆的坐在她麵前,互相對視著,卻誰也不先開口。


    於是,陳媽媽率先打開了話茬,說道:“今日我收了個幹兒女,名喚紅梅,是姨奶奶的貼身大丫鬟,你們可得要好好的對待這個幹妹妹,要好得比親妹妹都要好,知道嗎?”


    “幹妹妹?”大兒子擰眉問道。


    陳媽媽點點頭,說道:“嗯,別看她年歲雖小,但人機靈的很,看事也透徹。”微微的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對了,她剛剛從我這裏出去,你們應當碰到麵了,就是那穿著蔥綠色小襖的姑娘,長得挺端正的。”


    陳大和陳二不由麵麵相覷,瞳孔驀地放大,一副恍然的樣子。


    陳媽媽見了,不由問道:“怎麽了?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陳二看向陳大,嘴角翕翕,不好開口說。


    陳大歎了口氣,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麽,就是以為她隻是普通的丫鬟,就此錯過了而已。”看陳媽媽還要探究,他緊接著說道:“既然她是我的幹妹妹,我待會兒去尋件稀罕物,明早親自送過去,算是給她的賠禮,您說如何?”


    陳媽媽當然說好,隻是看他們這兄弟倆的表情,猜測著這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的簡單的。


    隻是,她知道大兒子一向是有主意分寸的人,既然不說,也是有他的道理,畢竟兒大不由娘,她也不好再揪著這事情不放,更不用說還有其他更為煩惱的事情還待解決。


    於是乎,陳媽媽轉移問題,問道:“你們這般急匆匆的來,是田莊上又出了什麽事情嗎?”


    陳大再次歎氣,說道:“他們這些佃戶不依不饒的,硬是要求減少租金,否則說是要繼續鬧下去。”說著,他遲疑了一會兒,以商量的語氣,接著說道:“娘,您看,要是他們這樣,也不是法子。再說了,等餘府那邊有信迴應怎麽處置,春播的時節定也要錯過去的,這今年的收成可就會大受影響了,到時候為難的是我們,上頭的還會以為我們貪了多少,不如就先雇傭些農戶,首先把春播的事情給落實了再說,至於其他的話,總是有辦法解決的。”說完,看著陳媽媽,等著她做決定。


    陳媽媽說道:“在紅梅沒來之前,我也是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是先等等再說。”


    陳大不明白,但他較沉穩,有耐心聽陳媽媽把話給說完。


    至於陳二,他的性子有些急,忙問道:“為什麽?難道那個紅梅能夠扭轉乾坤?娘,這春播可等不到啊!”


    陳媽媽解釋說道:“她沒有扭轉乾坤的本事,但她的主子可以。”說著,把紅梅帶來姨奶奶給餘世逸的書信給陳大、陳二聽。未完,她還分析說道:“別看姨奶奶表麵上是被送來養病的,但實際上是大少爺為了保護她。現今餘府亂得很,一不小心,姨奶奶就會踏入他人設好的陷阱之中,少爺真是對姨奶奶用心良苦了。你們說,既然姨奶奶如此得少爺的寵愛,接到姨奶奶的書信,豈有不立馬拆開看,並且解決這棘手的事情嗎?”


    陳大聽明白了,暗暗的點點頭認同。


    陳二卻是雲裏霧裏的,問道:“娘,少爺是寵愛姨奶奶,但關我們什麽事?這可是田莊上的事情,與姨奶奶沒有任何的關聯啊!少爺怎會立馬解決?依我看,我們還是另外想折子吧!我覺得大哥的法子挺好,雖然有點折損自家的銀子,但稍微的營造下,可提高我們家在這周邊的名聲。”


    聽聞,陳媽媽用力敲了下陳二的腦袋,罵說道:“好什麽?這是下下之策,沒有辦法的辦法,你以為這些莊田都是自家的呢?還名聲呢,這名聲我們能要得起嗎?一得了,可就有喧賓奪主的嫌疑了,到時候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陳二甚是的委屈,說道:“娘,我怎麽了?大哥不就是這麽提議的嗎?”


    陳媽媽氣不打一處來,又很是狠狠的給了陳二一個爆栗子,訓斥道:“你大哥可沒說要營造什麽名聲,你就別瞎搗亂了,在旁邊好好聽著,長長腦子再說。”


    “哦。”陳二摸摸被打疼的腦袋瓜,輕輕的應了聲。


    見此,陳大遞給陳媽媽一盞茶,說道:“您消消氣,二弟他年紀小,沒有想到這麽全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今後多多提點他就行了,目前還是想想田莊的對策再說。”


    陳媽媽喝了一口,說道:“還是你體貼懂事,這老二老三就盡會給我添堵。”說著,尤不解氣,又狠狠的瞪了眼陳二。


    陳二被瞪得縮縮脖子,不敢再說一句話。


    喝了幾口茶,順氣了不少,陳媽媽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我想這信在今晚就會到餘府了,明天應當就會有迴應。這樣吧,老大你繼續跟那些對佃戶周旋,最好是說服他們不要再折騰了,好好的下地幹活,把餘府那邊知曉此事的事情也跟他們說,並把最壞的結果跟他們說,希望他們能夠明白細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我的話,現在就去一趟姨奶奶那裏,把我們的打算跟她說,最不濟就自己出錢,先把眼前的春播大事給落實了再說。這樣一來,還能在姨奶奶麵前留下厚道的名聲,於我們隻有好,沒有壞。”


    陳大點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陳二小聲的嘀嘀咕咕說道:“哼,同樣是名聲,怎麽我說就不行了?”餘光見陳媽媽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他立馬收起埋怨,笑嘻嘻的指著自己的鼻梁,問道:“那我呢?我該去做什麽?好歹我也是一可以頂事的男子漢了。”


    陳媽媽再次橫了眼,說道:“好好的跟著你大哥後麵做事,長長腦子,不給我們添亂就好。”說完,不再搭理陳二,徑直離開了。


    陳二就對著陳媽媽的背影,調皮的做了個鬼臉。


    陳大見了,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呀,小孩子心性。”


    陳二沒有說話,對著陳大似笑非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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