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大太太不相信,福多多重重的點點頭。


    大太太就望向餘世逸,似乎還是不相信福多多所言。


    餘世逸接受到大太太的詢問,並沒有立即接話,而是嘴角帶著點點的笑意站起來,接過一旁小丫鬟為大太太沏換的茶,親自遞給她,無比恭敬的說道:“母親,您的壽辰快到了,兒子想為您好好的辦一場。您看,戲班子請哪裏較好?兒子覺得雲德班子不錯,那裏的旦角都是我們這裏臨安城數一數二的,唱得咿咿呀呀的,滿堂喝彩都是常事,有不少大戶人家請他們到家裏來熱鬧。”


    乍聽到餘世逸這麽說,大太太愣了愣,旋即展開笑顏,說道:“說這些還早呢,何況又不是整壽,一家子吃個團圓飯就好,用不著這般的鋪張浪費。”說是這麽說,但是大太太眼底濃濃的笑意卻不住的流露出來。


    一旁的張媽媽就插話道:“太太,這是少爺孝順,時時想著您。”


    大太太瞅了大老爺,說道:“老太太去世還沒整年,我這個做兒媳的就這般大張旗鼓的做壽可不好,搞不好會有人戳著我的脊梁骨罵。”說著,看向餘世逸,說道:“逸兒,母親知道你孝順,做壽……我看還是算了。”說完,微微的歎了口氣,端起茶盅,慢慢的呷了一口,很是失落的樣子,顯然是說話言不由衷。


    餘世逸心領神會,望向閉眼享受五姨娘柔情蜜意服侍的大老爺,問道:“父親,您看呢?”


    大老爺緊閉的雙眼,慢慢的睜開了一條縫,斜睨了眼餘世逸,又瞟了眼大太太,並沒有作聲。


    這時候,五姨娘輕輕的錘著大老爺的腿,也勸說道:“老爺,您就同意吧!太太理家很是的辛勞,更何況這生辰一年才有一次,很是的難得,熱鬧一下,也無妨啊!”見大老爺還是不答應,五姨娘偷偷的瞅了眼大太太,見她麵色十分的不佳,顯然是很不高興,五姨娘緊咬著唇瓣想了下,覺得大太太剛才明著敲打福多多,其實也是暗著敲打自己,唯恐她會忘恩負義,不如這次走一走險路,讓大太太高興高興,借此剔除對她的戒心。


    於是,五姨娘的眼珠子微閃,輕柔的開口說道:“等太太的生辰那天,四姨娘的肚子也有五個月大了吧!賤妾聽老一輩的人說,這小孩在四個月的時候,手腳什麽的都已經長齊全了,也能聽見外麵的聲音、動靜,還說要是能夠熱熱鬧鬧的,這孩子長得也活潑些,身子骨也壯實。”說著,餘光掃了眼大老爺的神色,柔聲又道:“隻是這也是賤妾聽說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想著四姨娘是有福氣的,那孩子也定是活活潑潑,討人喜愛的。”


    五姨娘說這些話時,大老爺總算是睜開了雙眼,定睛的看了她好幾下,抬眸對餘世逸說道:“既然你有這個孝心,就好好的辦一場。”然後,看向麵色有些不虞的大太太,又道:“這些年辛苦你了,也沒有好好為你慶過生。”


    大太太扯扯僵硬的嘴角,說道:“沒什麽辛苦不辛苦的,當家主母,主持中饋,是妾身應當去做的。”


    大老爺點點頭,又閉上了雙眼。


    見此,大太太收緊了手中的力道,把茶盅握得死死的,恨不得捏碎了一般。


    張媽媽就在一旁輕輕的拉拉大太太的衣角,唯恐她會像前幾日的那般,大發雷霆,又是怒罵,又是摔砸的,很是難看。


    深深的吸了口氣,狠狠的瞪了眼五姨娘,大太太最終沒有把心口的這邪火給當眾發出來。


    餘世逸淡淡的啜了口茶,仿若不知周邊的狀況般,與大太太說起了壽辰那時的安排。


    難得辦一次,大太太心中還是很高興的,見餘世逸又說得熱絡,也漸漸把剛才的不快,慢慢的湮沒掉了,跟他有說有量了起來。隻是,在不經意的瞄到五姨娘的時候,更是想到她勸和大老爺的那些話時,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刺的。


    不過,很快的,大太太這根刺就慢慢的溶解掉了。


    她想著,既然她的壽辰能夠辦起來,全托四姨娘的福,她又不何必借此好好的利用一番?


    想到這,大太太打起了十分的精神,開始籌劃一切。


    而福多多自餘世逸開口說起壽辰一事之後,就一直站在他的身旁,不言不語。不說這裏沒有她插話的地方,還有多說多錯,更何論這是餘世逸為她巧妙轉移大太太注意的方式。


    轉頭看著餘世逸與大太太從善如流的應對,福多多的嘴角翹起,很是的佩服他,佩服他的機智和聰明。


    因為要是剛才他沒有機敏的轉移話題,說起大太太的生辰的話,恐怕大太太不會這麽快就放過她了,定會不依不饒的。雖不會當麵再如昨日那般的狠狠踹她一腳,可今後的日子終歸是不好過了,畢竟懷疑的種子,是會慢慢的長大的,到最後猛然間爆發,那就抵擋不住了。


    經此一事,福多多覺得餘世逸還是不錯的丈夫的。


    看適才的事情就能體會出來,有心幫著她,卻並沒有像有些男人,使得婆婆對兒媳更為的厭惡,認為自己的兒子幫著媳婦欺負她,而是巧妙的引到其他事情上,可卻也證明了福多多所說的話,並非虛實,這就是一個男人的智慧啊!


    可是,很快的,福多多為自己有這個念頭,而深深的嚇了一個大跳。


    隻不過,還沒等福多多細想為何這般讓她心驚肉跳時,屋外有小丫鬟說二姨娘和她娘家的表小姐來了。


    聽到“表小姐”這三個字,福多多瞳孔猛地一縮,感覺來者不善。


    偷偷的用餘光瞄向餘世逸,福多多發現他也恰好望向自己,視線不禁在空中交匯。


    還沒看清餘世逸眼眸中的意思,那廂二姨娘和表小姐已經由一群的丫鬟、婆子們簇擁進來了。


    見此,福多多忙收迴視線,斂了斂思緒,向二姨娘行了個禮,又向那表小姐福禮。


    二姨娘和那表小姐的鼻孔朝天,正眼都沒瞧一眼福多多,徑自帶著丫鬟婆子過去給大老爺、大太太、餘世逸行禮,而五姨娘以及一屋子原先伺候的人,也紛紛向進來的二姨娘、表小姐行禮。


    一時間,原本有些安靜的東次間,猛然間喧闐起來。


    等所有人都行過禮之後,大太太就讓小丫鬟搬來倆個繡墩,讓二姨娘、表小姐坐下。


    二姨娘毫不客氣,坐在了大太太的下首。


    表小姐則看似很是的客套,不肯落座,略微羞澀的站在了二姨娘的身後,而眼神倒是毫無女兒家矜持,一直不住的瞟向餘世逸,細細的看著他。


    二姨娘指著表小姐,對大太太介紹說道:“娘家的嫡姐的小女兒,排行老三,自幼細細教導,很是懂事,對長輩也很尊敬,性子十分的溫厚。”簡單的說明了她不坐的緣由。


    大太太抬眸看了眼,微微頷首,說道:“哦,原來是你嫡姐的小女兒啊!似乎你嫡姐的夫家姓朱,那就是朱三小姐了,看起來的確是很懂事乖巧,既然如此……”說著,擺擺手,對身旁伺候的小丫鬟,說道:“把這繡墩給姨奶奶坐吧!看她也伺候半天了,也累了。”


    聞言,二姨娘隱隱有些怒氣,但終歸隱忍了下來,對福多多笑笑。


    那朱三小姐則沒有二姨娘這般很好的隱藏好自己的情緒,看向福多多的眼神是又恨又辣,恨不得當場剜她了的肉般。


    福多多就知道二姨娘和這個朱三小姐來沒有好事,可也不想就此成為大太太的炮灰,曲膝行禮,謙遜的說道:“伺候太太、少爺是賤妾分內之事,賤妾不感覺到累。”說完,朝餘世逸的方向挪了一點,遠遠的遠離小丫鬟從朱三小姐屁股後麵那裏搬來的繡墩,以免惹禍上身。


    福多多這話說得很是的妥貼,讓人抓不住錯處,大太太就揮揮手,也不強求,讓人把繡墩搬走。隻是眼神掃過福多多的時候,大太太很是不著痕跡的狠瞪了她一眼,以此警告她,不要太過忤逆了。


    福多多縮縮脖子,當作沒有看見。


    一時間,氣氛有些的尷尬。


    可二姨娘是有事而來的,才不會空手而歸,因此十分熱絡的對餘世逸說道:“少爺,您今天的精神看起來不錯,身體可好歇了沒?”說話的時候,眼睛直把餘世逸全身上下掃了個遍,跟個雷達似的。一旁的朱三小姐也是如此,一點都沒有害羞的樣子,自進屋來就一直大大方方的細細打量著餘世逸,沒有收迴目光過。


    餘世逸眼瞼也沒抬,迴道:“老樣子,精神再好,左不過還是每日湯藥不斷。”說話的語氣中帶有哀傷的成份在。


    二姨娘接話道:“精神好,再配些湯藥來喝,身體終歸是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依著少爺您的身份和風采,那餘府大門的門檻定會被那媒婆給踩爛了。”然後,又對大太太,說道:“還是太太福氣好,有少爺這麽好的兒子傍身,隻是您可為少爺挑選了哪家的閨秀沒?”


    大太太嘴角揚起,露出一抹終於把狐狸尾巴露出來的笑意,說道:“世逸的病還未痊愈,這事不及,再說了有福氏這個福星在,還怕沒有賢德的閨秀嗎?上天定會給我兒安排一門好姻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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