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悄無人息地出現在水榭飛簷上空,以雷霆之勢向著江吟席卷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寒光一閃,兩人交錯而開。


    那人影一身肅黑,躬身在地,胸前橫著一把彎刀,此刻卻是滿目驚駭地看著閑閑立在一側的江吟。


    剛剛是怎麽迴事,明明已經中招,竟然生生詭異地側移了一寸。


    江吟緩緩抬起頭來,麵上不顯,腹腔內卻是氣血翻湧。


    又少了十年壽命!


    她目色微沉,竟勾唇輕笑了一笑。


    看到江吟這副神態,對方視線悄無聲息地掃了一眼落在江吟腳邊的男人,更不敢輕舉妄動。


    正當兩人這麽對峙時,不遠處緊接著傳來了人聲以及腳步聲。


    江吟視線微偏,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群老朋友,辛樂音帶頭,身後跟著老翁和銀鈴,不過最末尾竟然還押著趙山。


    看來是趙山碰到了人,驚動了這辛府,那眼前和他對峙的,像是影衛一樣的人突然出現也就解釋的通了。


    “呦,銀鈴姑娘!”


    幾人剛一湊近,看到趙山無礙,江吟當下視線一轉,慣常招唿了一聲。


    帶著人步入水榭內的一行人,不由自主的被江吟的聲音吸引。落在一側的銀鈴聽到這聲音,整個人頓時一僵。


    “辛大姐,別來無恙啊。”


    辛樂音聞言卻無甚反應,此刻滿目都是江吟腳下之人,當場驚唿一聲,竟直接飛撲了過去。


    卻沒想到,原本和江吟對峙著的人突然攔在了她的麵前。


    辛樂音頓時止了腳步,“石大人?”


    這被稱作石大人的人未做迴應,隻依舊警惕地瞧著歪歪斜斜站在一側的江吟。


    幾人皆是不解地瞧著他這番仿佛對麵有虎豹財狼的動作。


    江吟對著眾人攤了攤手,淺笑了一下。


    “咳。”這時地上傳來一聲輕咳。


    到了此刻,辛樂音哪還顧得了其他,當場便直接向著前麵衝了過去。


    “兄長!”


    江吟眉眼微揚,所以地上之人的身份唿之欲出了。


    隱相辛樂遊!


    這倒是厲害了,此人姿容風度不說,但是這年齡看著也就三十未到,竟已經位極人臣。


    江吟暗自一琢磨,又想到那些詩詞,所以這辛樂遊難不成是個穿越客?


    “這是怎麽迴事?”這時,撲在一側的辛樂音突然開口道。


    江吟迴過神來,瞧了一眼類似影衛這樣的存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的人影。


    “他掉水裏了,剛被我救上來,不知為何這位……石大人竟然突然對著我出了手。好險,沒有被一招拍死。”


    說到這,江吟還煞有其事地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掉水裏!”聽到這話,辛樂音整個人都是一驚,關注的點卻完全不一樣,“快去請禦醫!”


    這話一出,底下人頓時一陣忙亂。


    原本死氣沉沉空無一人的辛府別院頓時地龍翻身似的大動了起來。


    哄哄鬧鬧間,所有人換了地方,此刻也無人顧得上江吟。


    那影衛深看了一眼江吟,緊接著便消失了蹤跡。


    江吟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輕輕抹掉了溢出嘴角的血跡。好險,差點真的被一刀斃命。


    姓石是吧?


    記下了!


    ……


    辛府別院,辭鏡居。


    居室不大,清淨雅致。


    所有人斂氣屏聲,躬身靜候。


    “人怎麽樣了?”屋內唯有辛樂音急聲相問的聲音。


    “大人隻是醉酒,又落了水,身體並無大礙,隻要喝一碗醒酒湯,再過片刻便能醒來。”一旁的禦醫拱手一禮,小心迴道。


    “那就好。”聽到這話的辛樂音這才放下心來,起身送了禦醫。


    到得此刻才想起來在水榭遇到的江吟,方才問道:“那江吟人呢?”


    “被安排在了清歡居。”銀鈴上前迴道,微頓了一下又道:“小姐,沒想到又是這人,上迴救了公子,這迴竟又救了大人。這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再者今日大人因為悼念夫人,撤了滿府的人,這事唯有我們辛府之人知曉,這小子又是哪來的消息?重要的是敢如此孤身一人獨闖我辛府別院,實在是好大的膽子。我覺得應該將此人直接扣押起來,好生刑訊逼問才好!”


    聽到這話辛樂音黛眉輕皺,抬眼瞧了一眼她,略感煩躁。此刻她身心隻在靜躺床榻之人,雖然禦醫說了無礙,但她哪見過兄長如此狼狽的樣子。


    每年的這一天,辛府別院都會消散一空,連她也不知道兄長在此期間做了什麽。重要的是,從當時的情況看,竟是連貼身影衛石大人都被支走了,一想到若是真的落水無人知,當真是想想就後怕。


    另外她深知夫人在兄長心中的重量,卻沒想到到底還是低估了,她從未想過兄長也會有喝得爛醉如泥的時候。


    “小姐。”見辛樂音微怔不答,銀鈴頓時小聲輕喚了一聲。


    “此事容後再議,先去熬醒酒湯。”辛樂音迴過神來,深深地凝視了一眼床榻上的人,這才起身走出房內。


    整個居室人去樓空,頓時沉靜如水,唯有一方無沉香,嫋嫋繞繞燃在室內。


    良久,靜躺在床榻上的人眼睫微動,緩緩睜開了眼。


    他起身靜坐片刻,良久輕喚道:


    “石頭。”


    隨著這低醇的聲音,室內光線微動,一道人影如輕煙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床榻前。


    此人正是和江吟對峙了一招的影衛,隻是全身冷冽肅殺的他竟是這麽個樸實的名字。


    不待塌上之人多問,站在一側的石頭便匯報了起來,隻是聲音嘶啞岔氣,像是被人截斷過脖頸一般,聽著實在有些瘮人。


    片刻的功夫,影衛石頭便將昨晚魏廷搜品花樓到今日江吟入府避災的事情講了一遍。


    床榻上的辛樂遊,伸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輕按了一下頭,微含著目色,卻是隨口問了另一事:“幾招能斃其性命?”


    聽到這話的石頭先是一愣,緊接著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出招的那一瞬間,大人竟已經醒了過來。他沒去探究緣由,隻是凝重的皺起了眉。


    “不知道。”影衛石頭答。


    聽到這話的辛樂遊方才抬起頭來,目色微沉。


    “要再試一招嗎?”影衛石頭問。


    這話意思不言而喻,若是被江吟聽到,怕是得直接罵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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