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斜入窗,江吟睜開眼。


    “你醒了。”


    江吟偏過頭,看到了一側的孫思妙,緊接著又聽他道:“別動。”


    手上傳來疼痛又清涼的觸感。


    “謝謝。”


    孫思妙麵色微異地看了她一眼,接著替她包紮起了手,“謝倒不必,你這到底是被什麽藥草所傷,竟然毒辣至此,我從未見過。雖然幫你用了藥,但是以後會留下疤痕。”


    “留個疤沒有什麽,這是勇者的勳章。”江吟緩緩起了身,含笑說道。


    “小姑娘家家的,竟然不怕?年前的時候,樂安公主額頭多了一道小紅印,就鬧得滿京都翻了天。可見這種事,無人可幸免。”


    聽到“小姑娘”三個字的江吟,目光一轉再次看了一眼孫思妙,不過倒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對方是個大夫。若是到現在還沒有看出她的性別來,那也有些說不過去。


    至於這樂安公主啥的,倒是引起了江吟的些許興趣。


    “這樂安公主竟有這手段?”


    “江……小哥,不知道樂安公主?”孫思妙神情微訝。


    “山野小民,沒聽過外麵的事。”


    這話聽著就像是胡謅的,若是山野小民都有江吟這本事,天下也早就不是這個天下了。


    不過孫思妙也沒有在意。一邊收拾起藥箱一邊迴答道:“咱們大雍朝,國祚兩百年,樂安公主大概是最受寵的公主了。畢竟當今天子,皇子皇孫二十有餘,公主就這麽一個,可不得寵上了天去。”


    “那這天子還真能生。”江吟眨了一眼。


    孫思妙:“……”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而且天下人盡知雍啟帝好美人,這後宮佳麗三千,那可真的能說是三千。


    不過直接妄言這事的人到底少數。


    這話也不好再深言下去,孫思妙微頓了一下,緊接著又說起了另一樁事:“咱們這樂安公主雖然驕縱了一些,不過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唯一一件比較出格的便是去年,為了隱相辛樂遊燒了京都最有名的兩座花舫。


    被禦史直接彈劾到了大殿前,不過最後還是被壓了下來。”


    “隱相辛樂遊?”江吟問道。


    “天樞院辛樂遊,神仙一樣的人物,卻成了我們大雍朝最有權勢的人。”說到這,孫思妙輕歎了一口氣,沒了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江小哥,你這身體實有諸多不妥,務必注意修養,不然……同為醫者,你自己心裏怕是亦有數,我就不多言了,明日再為你換藥。”


    “咳,好!多謝孫大夫。”江吟再次道謝。


    孫思妙點頭,這才下了車。


    車廂內,瞬間再次安靜。


    江吟看著自己包紮嚴實的手,心裏卻是再次迴想起了剛剛的話。


    隱相辛樂遊?


    都是姓辛啊!


    正這麽感慨著,車廂外再次有了動靜。


    “江小哥,你醒了啊?”趙山在外喚道。


    “嗯。”


    “那我給你去拿點清粥!”


    “好,去吧。”江吟淺笑道,“哎,等等,我徒弟呢?”


    “徒弟?”站在外頭的趙山微愣,緊接著反應過來,“辛公子家裏來了人,此刻正和家人敘舊呢。”


    聽到這話的江吟微挑了一下眉,“好,知道了。”


    趙山這才叉手告退,拿粥去了。


    江吟掙紮著,挪動起自己。費了點功夫這才坐到車門口,撩起簾子向外看去。


    一輪紅日落在遠山盡頭,一條官道筆直如刀將大地分為兩段。


    這……寬闊的地界自然不是小暘山該有的地形,所以她這昏迷了不止一天?


    “江小哥,可算是醒來了!”


    一道聲音帶著喜色從另一側傳來,江吟偏頭,看到了眯縫著眼的莫廣善,以及他身後跟著的一大票人。


    “莫管事。”江吟輕咳了一聲。


    “哎,這次真的是多虧了江小哥,不然真的是損失慘重!過往多有不當之處,還請小哥見諒才是。”說完這話。莫廣善深深的對著江吟行了一禮。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其他不去說,這莫廣善麵上的功夫確實到位。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這行禮的動作,沒有一絲不到位的。


    “莫管事,客氣了。”江吟迴道。


    “小哥,昏迷三天,如今醒來,我們也是真正的放了心。”


    “三天?”江吟微訝。“那明後天便能到達京都了。”


    “這也正是我要告知江小哥的,因為辛公子那邊行程趕得緊,所以我們吃了晚飯之後會連夜趕路。”


    那莫廣善似乎就是來告知一下這事,簡單寒暄之後,他這才轉身走人。


    雖然確實因為她避免了一場禍事,但因此直接來一個態度180°的逆轉,還是讓江吟有些懷疑。


    難不成在她昏迷期間又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等到入夜時分,江吟知道了答案。


    “奴婢銀鈴見過江先生。”


    看著麵前這眉眼含笑若春花,盈盈矮身行萬福禮的女人,江吟眨了一下眼。


    “這次公子能化險為夷,那可真的是多虧了江先生,等入了京,老爺和小姐定當重謝。”


    江吟動了一下身。


    “哎,江先生有傷在身,躺著便好。這商隊啊,都是大老爺們,不夠悉心照顧人。接下去,就由奴婢服侍你。”


    就是這麽三句話的功夫,她這馬車上便多了這麽一個人。


    小童乖乖地坐在車廂一角,外頭老翁和趙山架著車,隨著整個商隊趕著夜路。


    官道一路平坦,馬車內隻感到些許的震動。江吟斜躺著,看著這銀鈴細心又穩當地幫她換著藥。


    手法很熟練!


    “不知江先生師從何人?京都素有能人異士,但是像江先生這樣的,奴婢還是頭迴見。”對方眼眸微抬,眼裏滿是欽佩。


    江吟眨眨眼瞧她。


    “是奴婢界越了,蘇翁說您大病一場,前世盡忘,奴婢原還不信。”


    “鬼穀子。”江吟噙著笑迴她。


    “鬼,鬼穀子?”銀鈴微愣抬頭,緊接著反應過來,“原來先生師從的是鬼穀子啊!”


    “對!”胡謅的。


    不過你這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什麽鬼?


    “醫術卜卦,天時律令,江先生這一門當真是厲害,我家公子能成為您的學生,那真的是修來的福氣。隻不知鬼先生如今何在?公子的師祖,那自然也……”


    “死了。”


    “……”銀鈴先是一愣,緊接著道:“江先生這話當真?”


    江吟眨眨眼,對方又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難不成這個世界還真的有鬼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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