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知沒想讓楊鳳梅幫忙剪頭發,是覺得楊鳳梅每天要去地裏掙工分,還要迴來做飯做家務,而梁老頭和梁大壯是一點兒都不會幫她,她每天都太辛苦!


    所以沒猶豫的就答應讓周西野幫她剪頭發。


    也不求什麽好看不好看,隻要整齊就行。


    養到冬天應該就能紮小辮了。


    周西野猶豫了一下,屏氣凝神,開始小心地給薑知知修剪頭發,柔軟順滑度發絲從指尖滑落,又像一根根絲線落在了心裏,絲絲繞繞有些微微的癢。


    他有些後悔,剛才衝動提出幫薑知知修剪頭發,這簡直是一種折磨。


    薑知知卻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她心裏還琢磨著怎麽收拾孫曉月,又想著周西野他們還要在山裏待多久,隨口聊著天:“你們要在山裏過冬嗎?”


    “不過冬,十一月初就能完工,而且山裏下雪早,過了十一月也沒辦法施工。”


    薑知知有點兒驚訝,這次周西野說得挺多,看著河裏他們的倒影,在水波中糾纏又在水波中散開。


    看著河裏的倒影愣了一會兒,薑知知又想起來:“周隊長,你們上次遇見的問題,解決了嗎?”


    周西野目光專注地盯著剪刀,邊迴答著薑知知的問題:“解決了,後來京市的橋梁專家過來,也是用了你說的,采用高架橋,雖然難度增加了很多,路程卻縮短了很多。以後去市裏會方便很多。”


    薑知知彎彎眼眸:“我就知道這個辦法行?你幫了我很多,你們要是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來找我啊。”


    能幫到周西野,就可以還人情,心裏負擔也不用那麽重。


    周西野沒吱聲,很認真地修剪頭發。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周西野感覺挺好:“可以了,你看看還有哪裏需要修?”


    薑知知對著水麵照了半天,也看不清具體,感覺沒有早上像金毛獅王那麽炸:“可以可以,反正長長就好了。”


    周西野沉默地解下他的外套,抖了抖上麵的發茬,準備收了拿走。


    薑知知這才發現,周西野隻穿了一件軍綠色襯衫,衣擺係在腰裏,顯得腰身勁瘦有力,而衣服袖子挽在手肘出,露出一截古銅色手臂,肌肉堅實流暢,看著就很有力量。


    不得不說,周西野的身材,確實絕了!


    隻是有一側有點鼓鼓囊囊的感覺?


    心情不錯地欣賞完,衝周西野伸手:“衣服給我,我拿迴去給你洗了,迴頭再還給你。”


    周西野睨了一眼她受傷的胳膊:“不用,我迴去洗了就好,我現在要去山裏,要不要先送你迴去?”


    薑知知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迴去就行,已經耽誤了你很長時間,迴頭有啥我能幫忙的地方,一定要找我啊。”


    揮著手,笑看著周西野離開,想起來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突然就遇見了周西野,還讓他給自己剪了頭發?


    抓了抓修剪整齊的頭發,薑知知心情不錯,現在可以放手去收拾孫曉月了!


    ……


    周西野開車去山裏的路上,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主動提出給一個姑娘理發。


    腦海裏卻是,薑知知委屈地紅了眼,又強忍著把淚水咽下去,漂亮的小臉滿是倔強和不服輸。


    到底是誰,剪了她的頭發?


    周西野手指叩著方向盤,第一次因為工作以外的事情而分心,去思考。


    到了營地,周西野剛下車,王長坤就拿著筆和一遝信紙過來,樂嗬嗬地喊著:“頭兒,你可算迴來了,又要麻煩你幫我給我媳婦寫封信。”


    周西野冷眼看他:“平時不是也能寫?怎麽寫封家書這麽難?”


    王長坤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那幾個狗刨一樣的字,我怕我媳婦不認識,頭兒你也知道,雖然我小學沒畢業,我媳婦可是初中生呢。”


    周西野嫌棄地看他一眼,還是拿著信紙進屋,王長坤也趕緊跟上進去。


    “頭,你就寫玉芬你好,你的來信我已經收到,還有你寄來的鞋子和毛衣,我試了一下,都很合適。你和咱媽都好吧?孩子聽話嗎?這些年辛苦你一個人帶孩子,還要伺候咱媽,等我以後……”


    說著,王長坤突然哽咽起來,有些說不下去,然後抱著頭嗚嗚哭起來。


    周西野停下筆,安靜地看著王長坤,每次收到家書,這些人的反應都一樣,會哭著看信,又哭著迴信,畢竟迴家一趟不容易,而聯係起來更不容易。


    他可能是隊裏唯一一個,這麽多年,沒有收到過家書的人。


    王長坤搓了一把臉,穩定了下情緒:“頭兒,不好意思啊,我有些太想家了,我都三年沒見我媳婦和孩子了,我上一次迴去的時候,孩子剛一歲,還不會喊爹呢。等我迴去,也不知道認識不認識我。”


    說著剛穩定的情緒,又有點兒難過起來。


    周西野拍拍他的肩膀:“等這次工程完了,就安排你迴家探親。”


    王長坤一定,趕緊擺手:“不用不用,還有更需要的,讓他們先迴去探家,我爹媽身體還好,媳婦和孩子也都很好。”


    周西野沒說話,用鋼筆敲了敲信紙,示意王長坤繼續。


    張召蹲在門口,原本想進來湊熱鬧,在聽見王長坤的哭聲後,又悄悄地退了出去,蹲在門口跟一旁的戰友嘀咕:“說起來,咱們頭兒最可憐,我從來沒見過他收到家書。”


    對方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頭兒的家人要是想他,一個電話就能打到營區,根本不需要寫信。”


    張召皺眉:“那你見過頭兒父母打過幾次電話?每次電話,都是他父親的命令,包括這次結婚,也是強迫頭兒。根本沒問頭兒意見,政審走完了,結婚申請批準了!出身好有什麽用?”


    越想越氣:“最近頭兒心情好一會兒,壞一會兒的,我懷疑就跟這個有關!還有,頭兒的那個醜媳婦,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到現在也不出現,是不是怕頭兒跟她離婚?”


    周西野站在門口實在聽不下去:“張召!你去負重跑五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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