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煥發高燒已有兩日,城裏最有名的大夫都被請來了,可煥煥還是高燒不退,大夫對玲兒說:“你家小姐心中有淤血,要咳出來才能好。若兩日內,再不逼出那淤血,恐有性命之憂。”


    玲兒聞言跪下,隻求大夫能把小姐的病治好。大夫搖頭,提起醫箱準備離去。沁娘走過來,將黑布係在大夫雙眼上,領他出府。


    大夫走後,玲兒拉開帷帳,緊緊抱著煥煥,哭求道:“小姐,小姐快醒來吧,我答應老爺、公子,要照顧好你。小姐莫要再為他傷心,醒來我們就逃走還不好?”


    玲兒抱著煥煥哭了許久,久到沁娘都迴來了。見玲兒哭鬧,沁娘拉開她,把煥煥額上用來降溫的帕子換了條。


    沁娘哀歎道:“會好的。”


    玲兒癱坐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什麽,大聲道:“小姐心裏愛著王爺,定是要王爺來,小姐才肯醒,我去找王爺,找王爺。”


    沁娘急忙拉住玲兒,緊聲道:“今夜王爺同丞相千金度春宵,你家小姐無名無份,連個妾都不是,你要知分寸,帶著你家小姐好好在王府裏活下去!”


    玲兒甩開她,怒吼道:“對!是我家小姐,不是你的小姐,我不能讓她死。”說完便跑出了屋。小姐被安置在王府的最偏院,夜晚連照明的石燈都無一盞,玲兒借著月光,一路狂奔。她要見王爺,讓王爺去看看小姐,小姐以前最愛他的。


    沁娘呆在屋裏,緩了許久才轉身坐在床沿上,摸著煥煥的臉,眼裏噙滿了淚珠。


    當玲兒跑到王府正院時,看著到處點有紅燭,拉著紅幔,貼著雙喜。頓時心涼了半截,可還是忍不住跑過去。


    王爺的門前站著兩個侍衛,握著長劍守在門前,見玲兒來,不等她開口,便架著她離開。


    “王爺,王爺我求你,求你去看看小姐吧。”玲兒對著那扇門,撕聲大喊,“小姐快病死了。”


    侍衛將她拖遠,甩在別院。


    玲兒直搖頭,自言自語道:“沒用的,沒用的,都是假的、假的。”


    抬頭看黑夜,月明星耀,果真是良辰吉日。


    沁娘一直守在煥煥床前,見玲兒狼狽地迴來,一句話話也不說。隻得抱著她,安慰她。一同盼望著床上的人快些醒來。


    半夜,煥煥醒來。她咳了幾下,便覺著喉嚨幹澀,說不出話來。沁娘見煥煥醒來,急忙推醒懷裏的玲兒。玲兒一見煥煥醒來,欣喜不已,趕忙把煎著的藥端來。


    煥煥乖巧地喝完了所有湯藥,隻覺著餓,又喝了兩大碗清粥。吃飽後便坐靠在床上,拉著玲兒的手說話。


    “玲兒,我聽見嗩呐聲了,今天好熱鬧啊。”煥煥聲音嘶啞,故作輕鬆,還擠出一個微笑來。


    “小姐護著嗓子,莫要亂想。”玲兒用濕布搽煥煥的手,摸著她手心溫度降下來了,放了心,笑道,“王府的海棠花都開了呢,這還是它第一次開花。”


    “你說,明早,李澤叡會給她遞湯藥嗎?”煥煥心裏有氣,隻覺著有東西堵著自己胸口,十分難受。


    玲兒不答,隻是認真地替她搽手。


    “玲兒,給我找點蜜餞好不好,我嘴巴好苦。”煥煥轉頭哀求道。


    沁娘聞言,無奈拿了盤喜餞出來,煥煥看著那盤喜餞,神色黯淡,玲兒正欲讓沁娘端著喜餞出去。


    不等玲兒示意沁娘,煥煥便伸手朝盤裏拿了一個,含在嘴間,突然哼唱那首記憶深處母親常哼唱的歌。


    “佳人呀~如夢,常在心中,君呀~呀若不離,我定相依,相依誒~”


    ……


    王府迎來了正妃,府裏不少下人都得到了賞賜,玲兒很少同府裏的人打交道,便自在賞賜範圍之外。


    王府裏的人都講,王爺娶的王妃比天仙還美,同王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連親侍王爺的下人都說,王爺好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和王妃如膠似漆,十分快活。


    王妃是難得的佳人。


    煥煥並不是故意聽見這些話的,李澤叡準她在偏院和後湖走動,她閑來無事便愛帶著玲兒往後湖邊跑。後湖離王府正院很遠,一般隻有浣衣的奴仆在湖邊洗衣。府裏的人隻知她是王爺無名無份的戚姑娘,連妾都不是。很少有人將她放在眼裏,府裏隻有玲兒和沁娘願意同她搭話。


    身體修養好後,煥煥又換了衣服,準備從後院爬狗洞溜出去。正門她是萬萬出不去的,李澤叡不準她跑出去,這次她還帶了玲兒,反正現在李澤叡和他的王妃如膠似漆,怎會還記得自己。


    未料,等換好衣服來到後院準備搬石頭爬狗洞時,竟發現狗洞已被填上,竟然被填,為何還要再放石頭掩蓋?煥煥心裏鬱悶,腦袋裏已開始盤算其它主意。正蹲身想著,身後的玲兒失聲大叫起來,“啊,王爺。”


    還未等煥煥站起,後領便被人拎起。煥煥自然知道那人是誰,於是抓起地裏泥土,猛地站起,甩他一臉的泥土。


    “放開!”煥煥沒好氣地說道。


    李澤叡被灑了滿臉的泥土,衣領子處都是細沙,臉上已有了惱意,嫵媚的狐狸眼輕眯。見他生氣,煥煥心裏便快活。


    李澤叡仍舊未鬆手,而是用力將煥煥拽入自己懷裏。煥煥覺著這場景好熟悉,還未反應過來,李澤叡便伸另一隻手扣住她。在煥煥頭頂聲音陰冷道:“是要帶著你的貼身丫鬟逃跑嗎?”


    煥煥隻覺好笑,可為了激怒他,她大聲迴答道:“對!你這王府惡心透了,我早就待厭了。”


    玲兒跪在腳邊,扯拉煥煥的裙角,搖頭讓她不要多說。


    李澤叡嗤之一笑,將她扳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睛,惡狠狠地說道:“可你又能去哪呢?唯有在王府才是安全的,你怎麽不懂。”


    “我即便去街頭行乞,青樓賣身,也比待在這王府強!”


    “你是罪臣之子。”李澤叡捏著她的下巴,在她耳邊輕述她是罪臣之子的事實。


    玲兒還在用力拽她的裙角,噙著眼淚一個勁兒地搖頭。


    煥煥冷笑,冰冷道:“我是罪臣之子,你是六皇子,你又有什麽能力護我,我早晚要被林煥煥這個身份害死。你若不讓我出去,我便在府裏大喊,我是林錦海在逃的女兒,包庇罪臣之子的後果,你這個靠丞相女兒的人擔不起!”


    李澤叡怕了,煥煥知道李澤叡一害怕,那雙狐狸眼便會半垂,瞳孔放大,睫毛微顫,太陽穴的青筋還會暴起。


    可他還是緊拉著煥煥,威脅道:“你哥哥從西域寄迴了信,你若想見,便好好聽話。”


    煥煥氣不過,想起自己的傻哥哥,心髒揪痛。怒吼道:“他一直待你為戚陸,隻知你的好,怎知你的手上也沾著林府的血!”


    再沒忍住,煥煥隻覺喉嚨腥甜,眼前一黑,扭頭便噴出一口黑血,隨即昏倒過去。


    意識消散的瞬間,煥煥又聞見那股熟悉的海棠花香,隻覺心情舒暢,猶以為是佳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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