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歌姬暫居的庭院裏出來後,迴公寓路過東京巨蛋城的鬆本瞳在一路上想起來關於自己過去許許多多的事情。


    毫無做料理的心情,鬆本瞳迴去後隻想躺在床上悶頭就睡,連澡都不願意洗了。


    情緒低落歸低落,晚飯是不能不吃的。


    天空陰沉沉的,天色因為幹擾比以往黑得早了些,看樣子隨時會下雨的模樣,給三日後的台風雨打個樣本。


    想到這裏鬆本瞳的情緒更加難堪,好不容易能與渡邊徹也一起約會,正好碰上了今年的地第一次台風天。


    雖然台風據天氣預報報道不會太誇張,但有很多約會項目不能進行了,難不成真窩在公寓裏或者情侶酒店裏整整做一天?


    老實說也不是不行,鬆本瞳很期待這樣的一日……


    將車挺好,鬆本瞳在租住公寓附近經常去的那家拉麵店裏落座,快一個星期沒來過了,她心裏很是想念。於是點了兩碗豚骨拉麵,又多要了一份叉燒。


    現在的鬆本瞳不至於連兩碗拉麵都吃起。


    有的人一生都在為童年的不幸而買單,鬆本瞳便是如此,其它吃食還好,隻有每當吃拉麵的時候會令鬆本瞳忍不住胃口,一碗接著一碗吃。


    好在女人的意誌足夠堅定,幾次後發現自己對拉麵有著不同尋常的特殊感情開始,便嚴格控製自己吃拉麵的次數,也不會允許周邊的同學和同事發現自己的異常,出去聚餐吃飯從來不會去吃拉麵。


    吃飽後去付錢,也隻有在吃拉麵的時候,鬆本瞳會選擇在吃完後再付錢。


    而鬆本瞳經常光顧這家拉麵店自然也有她的原因,收銀員老奶奶與當年小鎮上那家拉麵店的老婆婆有幾分相似。


    第一次付錢的時候,對上老奶奶溫善的笑臉,鬆本瞳恍惚了好一陣。


    不過不同的是,小鎮上老太婆的溫柔良善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扒下偽裝後一覽無餘,而這家店的老奶奶對於鬆本瞳而言的確是東京上空永恆不墜的太陽。


    “果然人不可貌相,小姐看著身材高挑,沒想到胃口竟然這麽大,是因為我們店裏的拉麵好吃嗎?”老奶奶一以貫之地對前來付款結賬的顧客報以微笑,途中總是與顧客嗎聊天,忙碌中樂此不疲。


    鬆本瞳原先並不想搭理莫名其妙搭訕的陌生人,隻裝作冷淡,付完錢後就離開了。


    但是之後的老奶奶也並不氣餒,一次又一次澆不滅的熱情終於讓鬆本瞳內心起了波動。


    “我的名字是鬆本瞳,叫我鬆本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好的呐,鬆本小姐~!”


    “鬆本小姐長得越來越漂亮了呢,而且氣色也變好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太好了,女孩子呐,多笑笑才是最好看的!我當年就是個大美人噢~~”


    “今天的鬆本瞳小姐是換了發型嗎?感覺發梢末端有被燙染的痕跡呢……不得不說很配鬆本小姐喲~!”


    “鬆本小姐是有喜歡的男孩子了吧?


    “誒?我是怎麽看出來的?


    “因為表現得太明顯啦!果然有了喜歡的人以後,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還是鬆本小姐,都很容易讀懂呢……就差把我遇見了喜歡的人寫在臉上告訴全世界了。


    “要加油呐鬆本小姐,既然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就要主動出擊,不給別的女人機會,也不要給男人喘息的時機!


    “屬於自己的幸福要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裏呀!


    “我作為過來人可是深有體會的噢~!


    “誒……?什麽!?他已經有了戀人了?相戀了三年?還是即將訂婚的未婚妻!?


    “嗯……那個,,鬆本小姐要不今天吃三碗豚骨拉麵?”


    “鬆本小姐~剛剛突然下起了雨噢,沒帶傘吧?給~下次來記得還給我就行啦!直接買下來嗎?不用啦!送給鬆本小姐吧!我家先生就是賣雨傘的呢,家裏雨傘多的是喲……”


    “鬆本小姐~明天開始要降溫了呀,冷空氣來了,記得多穿點衣服呐!經常能看見鬆本小姐穿單薄的學生製服,要不是熟悉您的話,真容易當成是女高中生來看待呢……不過鬆本小姐看起來的確很年輕漂亮,和女高中生也沒多大區別就是了……”


    “明天就是2025年,新年快樂呀鬆本小姐!”


    “鬆本小姐~”


    “鬆本小姐………”


    那一句句鬆本小姐音猶在耳,在這一年半裏給鬆本瞳帶來了額外的溫馨,某種意義上而言已經成為她在東京這座孤島上的支柱之一。


    然而今晚鬆本瞳去付錢的時候,收銀台的不是常年不變的老奶奶,而是另外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中年女人。


    “誠惠2250円。”


    “是……麻煩一下,請問長穀川奶奶今天是休假了嗎?”


    “長穀川奶奶?她年齡太老了,已經被辭退兩三天了吧?現在應該已經迴到老家了……欸真可憐呐,自己一個人在東京孤苦伶仃地生活,生活還那樣樂觀,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


    聽到女人的話,鬆本瞳睜著眼睛恍惚地點頭,付完錢後準備離開,中年女收銀員又叫住了她。


    “客人等一下!外麵在下雨了,看您沒有帶傘,要不要買一把?誠惠1200円一把!”


    “不了,我車上有傘。”


    拒絕後的鬆本瞳坐上車,坐在駕駛座上久久無言,鬆本瞳現在在乎的不是長穀川奶奶騙了自己這件事,而是今後恐怕再也無法見到她的事實。


    忘年交的她們隻在拉麵店、也隻通過拉麵店保持交流,沒有其它任何聯係方式。


    而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鬆本瞳看著窗外東京接到繁華閃爍的霓虹,梅雨天的沉悶在細雨中顯得極為突出,坐在車內都讓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雨變得大了起來,女人看著車外行人的步伐變得匆忙,舉著塑料透明傘穿梭在雨幕中,可能是附近有幾所高中,時不時就會有一對穿著學生製服、舉傘踩雨,玩笑打鬧路過的少年少女。


    飛揚的裙擺和浸濕的發絲倒映在一片片水窪處,被踩開爆裂,四下環繞的高樓霓虹也成為了少女的裙下之臣,熱烈的、曖昧的、莫名的氣氛在傘下一對少年少女對視的雙眸中迸發出來。


    不出意外,今晚的情人旅館又會來一批高中生客戶了……


    鬆本瞳將一切盡攬眼底,如果不是她從不抽煙,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微微開了車窗一條縫,將心中所有壓抑的不滿情緒全部噴吐向車外。


    “真好啊青春……令人惡心厭惡至極。”


    鬆本瞳既沒有過無憂無慮的完整童年,更沒有在少女慕艾心動之時遇到過喜歡的男孩子她也沒有時間、沒有資格去相遇。


    她所在的私立女子高中,除了所有的學生都是女學生外,就連老師和內部安保、保潔和一切學校內部的工作人員,全都是女性,真是罕見地全女。


    也正因為如此,還有壓抑封閉的環境,時不時會有些厭學退學的學生,突然就沒了聲響……


    同樣因為身邊沒有異性,部分女同學受環境影響,取向也變得開始奇怪。


    鬆本瞳並不在此列,而且因為她刻意地扮醜、做班級邊緣角落的陰角人物,所以她並不受人關注,也沒有朋友,就更不會有百合花開傾向的女同學接近她了。


    隻是……她依然很羨慕能和喜歡的男孩子一起逛街、約會,在放課後坐電車靠在一起,用同一個耳機聽著同一首歌,來到咖啡店喝咖啡做功課或者去漫畫店看新連載更新的漫畫,然後在壓抑的氛圍和空間裏,彼此壓低著聲音,感受對方的心跳……


    鬆本瞳非常羨慕這些,曾不止一次地幻想過,渴望由夢境轉為現實。


    可是她全部都沒有經曆過……


    心思既動,鬆本瞳對於6月7日與渡邊徹也的約會活動,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如果台風並不劇烈,不是暴風雨,鬆本瞳想要渡邊陪她去漫畫書屋去看漫畫,午飯後再去情侶酒店。


    若是台風誇張,那麽直接在情侶旅館裏看漫畫也是一樣的,還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做……


    心情總歸是好了一些,鬆本瞳發車迴家。


    撐著塑料製的透明雨傘去爬樓梯,鬆本瞳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沒有穿高跟鞋出門。


    雖然穿高跟鞋好看,渡邊那家夥也是個腳控,但她猜到根本就沒有自己的發揮空間,那穿高跟鞋不就是純純地折磨自己嗎?


    經曆了下午後,鬆本瞳果然感慨自己的聰明。


    因為穿了平底鞋,上樓的時候聲音很輕很細小,還有雨水暫停,滴簷“啪嗒”聲的幹擾,所以曲腿坐在樓梯拐角處的瑟縮人影並沒有注意到她等待之人已經從自己身邊路過了。


    曲腿坐在地上的人沒有注意到不要緊,路過的鬆本瞳又沿路返迴了,她收起雨傘,對著靠在牆角、隱在陰影之後的女人輕聲問了一句:


    “露醬?是你……嗎?”


    垂首把腦袋埋住了的女人抬頭,恰恰巧是宮川露哭得梨花帶雨的臉蛋。


    沒有時間再去想宮川露為什麽會滿臉淚水、靠在角落呆著了,鬆本瞳能看出來對方是在明顯等待自己迴來。


    公寓連廊的台燈照下來,鬆本瞳的身後白亮一片,天穹上發散清冷星光的星星都黯然失色了。


    而她望著牆角陰影裏狼狽不堪的女人,濕漉漉的頭發和衣服黏在她的身上,淚水雨水交織在臉蛋上糊花了她原本精致的、在化妝加持下還算漂亮的臉蛋,就像一隻失去了溫暖的小窩,不知道該去哪裏的小貓。


    也令鬆本瞳看到了十幾二十年前的自己。


    女人一手下垂握著雨傘,另一手斜挎著鏈條包包,托起手臂,抿起了嘴唇。


    哪怕是在夏日,一場台風預告的突兀之雨帶來的水汽涼爽了整個東京,冰冷了鬆本瞳的手與身子,也順帶著冰冷了她微微跳動的火熱的心。


    鬆本瞳沒有朋友。


    她沒上過幼兒園,沒有過學前教育,所以從小學開始,到東京國中、初中連讀的私立女校,最後到早稻田大學。


    她沒有交往過任何一個女性朋友,更是幾乎沒有與異性有過交流。


    鬆本瞳失去了正常進行人際交往的能力,她的心已經變得無比冰冷,普通的、溫煦的情感已經難以撥動她堅硬冷漠的心房。


    然後在工作上,又迴歸校園的鬆本瞳在職場中遇見了同一間辦公室剩下的唯一一位女教師鬆本瞳。


    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得天獨厚的優勢,加之宮川露比之長穀川奶奶還有熱情激烈而又迅猛的攻勢,偏偏她的胸脯飽滿、大腦空空,神經大條到連話裏的隱藏意思都聽不懂,幾乎是敞開了心扉毫不設防的狀態,令鬆本瞳大吃一驚也……難以抗拒。


    她禁不住誘惑,沒有忍住,試著去迴應了宮川露的熱情和期待,得到了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的一個好朋友。


    既然是朋友,所以鬆本瞳選擇相信宮川露,站在了她的麵前,背對著她的毫不設防,將直指她的一切不懷好意通通攔下,給了她一個無憂無慮、不用去勾心鬥角的環境。


    隻是令當時的鬆本瞳尤為不解的是,如此天真單純的宮川露,是怎麽在妖魔鬼怪橫行的東京和島國生存到如今而不被吞噬的?


    成為朋友不久後鬆本瞳就從宮川露的口中清楚了具體原因。


    原來在讀大四之前,宮川露一直都是有三個女性朋友的,她們從高一相識,六年來都有在好好地保護宮川露,同樣為她擋住了來自外界一切的不懷好意。


    宮川露與她們是在高中開學後不久就認識的,因為興趣愛好從而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組建了“四人bandage”樂隊,她是樂隊的貝斯手。經過兩年的發展和一次次地下演出,樂隊在高中及附近都算得上小有名氣。


    隻是後來因為在不同大學,各自都有了新的朋友,同時也因為在音樂、樂隊等諸多方麵有了很大的分歧從而分道揚鑣,決裂後至今都不在有聯係罷了……


    宮川露對於那段失敗的過去並沒有詳細地說太多,很快她就扯開話題,向鬆本瞳主動介紹起她的偶像、天才音樂少女、島國新時代唯一的女歌姬椎名奏了。


    隻不過鬆本瞳對娛樂圈不感興趣,隻是聽完她誇完彩虹屁而已……


    而現在,站在自己租住公寓的走廊,看著瑟縮的像隻沒了家的小貓宮川露,想到她前天對自己的欺騙,鬆本瞳隻站在燈下,冷漠地看向她曾經自以為是的、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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