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霖調整了一下坐姿,擺出來一幅即將要講故事的樣子,突然又像想起來什麽似的看向顧延霍,好奇的問道:“你們來南平,是特意為了海豐莊來的麽?延霍現在是當官了嗎?”


    顧予笙有些驚訝,顧彥霖似乎對皇城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小叔不知道皇城的事嗎?”


    顧彥霖不大好意思的點點頭解釋道:“一開始還是知道的,你阿娘時常會寫信給我,說說家裏的近況。聽說你四姐姐還和公主府結了親,延霍也當了校尉,再後來我離了皇城,也沒告知你阿娘,就再也沒收過你阿娘的信。南平是個小地方,消息蔽塞,我也沒特意去打聽,便也一無所知了。”


    “大哥現在是官家禦賜的護國將軍,那名聲說出去,別人都要害怕的。”顧予笙笑著說道,話語裏隱隱帶了一絲調皮,分明是在打趣男人。但是該說的正事,顧予笙還是正正經經的迴道,“南平的事情,我們一開始也不太清楚。是嬸嬸把狀告到皇城的縣衙去了,她敲登聞鼓的時候,我恰巧路過湊了個熱鬧,嬸嬸又湊巧提到小叔您,所以大哥就來親自查案了。”


    顧家人最是護短了,顧彥霖被人欺負了去,就算是老太君當初拿大棍子將他打出顧府,聽到這件事估計也得杵著拐杖站出來,將那欺負他的人亂棍打死。


    顧彥霖自然清楚,清楚的眼睛都有些發酸。


    “那你們查到什麽了?”


    顧予笙蹲在顧彥霖麵前,又捧了一葉子水給他,才緩緩迴道:“這個事情有點複雜,但是跟小叔有關的應該隻是海豐莊裏的彎彎繞繞。海大富是不是和官府勾結製阿芙蓉粉,再配合著高價出售從中賺取利益?”


    顧彥霖歎了口氣點點頭,娓娓道:“你們查的沒有錯。幾年前我輾轉到了南平,沒告訴你阿娘,自然也沒告訴老太君這邊的。我當時手裏還有些錢,就想著與其到處奔波,不如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男耕女織倒也自在。便想找個莊子租塊地,安穩一些。海豐莊算是南平數一數二的大莊子,我便去了。”


    “為了不讓人發現我是侯府的人,便也改了名字,讓他們叫我顧三。一開始在海豐莊真的過得不錯,海大富劃給我們的地很大一塊,他也不會多收稅,我和你嬸子完全是自給自足的。可是後來,我漸漸發現事情似乎不像是我想的那樣。就比如海豐莊很多地方,都是不可以去的。比如接近外圍的圍牆,比如東苑。”


    “海豐莊還算大,我住在西苑那邊,很少往東苑那邊去。後來一次偶然,我因為腦子想著事情了,便走錯了路,拐去了東苑那邊。結果看見東苑那邊的佃戶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跟我見到的西苑的佃戶也不一樣。他們……似乎過得不好,連最便宜的粗布衣服上還帶著補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在侯府,所以天生帶了直覺,我覺察這件事情似乎不太對。”


    “我沒有直接去問海大富,而是旁敲側擊了一些西苑的佃戶。他們對東苑的佃戶似乎很是不屑的樣子。這更讓我覺得,其中一定有事。有一次,我和西苑的幾個老佃戶一起吃酒,他們吃酒吃醉了,就開始說胡話,說隻要跟著海大富肯定吃香的喝辣的,金子銀子都是大把大把的來。”


    顧予笙適時的點點頭,插話問了句:“海大富不過一個莊頭,哪裏來的那麽多金子銀子,還大方的發給手下的人。”


    “嗯,沒錯,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顧彥霖道,“自從那次路過東苑,我便和東苑的幾家佃戶保持聯係。發現的怪處也越來越多。我想如果我直接去問海大富這件事,他可能也不會告訴我。所以我當著海大富的麵演了一出戲。我讓你嬸嬸把許多珠寶首飾都變賣了,穿的衣服也越來越簡樸。果然,沒多久海大富就找上了我。”


    “他覺得你缺錢,會在走投無路之下上他們的賊船。”


    顧彥霖表示讚同,繼續道:“我假裝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一開始海大富並不信任我,隻是讓我同人接頭,把手裏的東西轉賣出去。”


    顧延霍眼睛一亮,不緊不慢的問道:“三爺的意思是,您知道他們交易的地點?”


    “是,但我知道的應該不是全部。”顧彥霖想了想,“南平北麵有個女媧娘娘的破廟,還有一個叫悅來的客棧,是個黑店。這是他們最常交易的地點。”


    顧彥霖知道的不少,這對他們來說的確是件好事。


    “小叔,那後來呢,海大富怎麽會對你下手?”顧予笙好奇的問。


    “海大富會經常從人牙子手裏帶人迴來偽裝佃戶,這些佃戶需要被教導如何在阿芙蓉田裏勞作,才能入住東苑。”顧彥霖道,“當我取得信任的時候,便會時不時去教導那些新來的佃戶。當然教導他們的人不可能隻有我一個,這些佃戶會被洗腦,被壓迫。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進行,雖然我手裏握著許多證據,但是海大富一直派人盯著,我不敢貿然將證據送到官府手裏,更何況,官府不過是海大富的同謀。”


    “我以為這輩子我可能都逃不出海豐莊了。但是事情有了轉機。東苑的幾個佃戶被壓迫的實在過不下去了,幾個人決定反抗,但是他們不敢來硬的,隻敢去求海大富。他們去的時候,我剛好路過,便聽到了這幾個人的談話內容。我也知道,經過他們這麽一說,海大富肯定會動了殺心,他不會任由定時炸彈留在自己身邊的。”


    “這些佃戶的命也是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送死。所以在他們走後,我把你嬸嬸偷摸的送出了海豐莊,便去找了海大富,同他談判,威脅他,如果他不肯放過那幾個人,我就把這一切都捅到天子眼下。我一直以為他知曉我是侯府的人,一定會有所忌憚,但我沒想到,他居然膽大包天,還想著害人性命。”


    “霧崖山是怎麽迴事?”顧延霍問道,這是容昭走之前,留給他唯一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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