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打算了麽?”容昭心平氣和的問道,“你不是那種沒有打算就做事的人,不用為了氣我一副事不及我,高高掛起的模樣。”


    男人笑道:“殿下何時如此了解我了?”


    容昭道:“我和你認識將近十年了,在荊州又一起共事七年,說不上是了如指掌,但這種小習慣,我也算能察覺一二。刨除你對笙兒的齷齪心思,我對你並無不滿,相反,我很欣賞你。”


    許是顧予笙入獄的原因,一向針鋒相對的兩個男人竟也難得的能心平氣和聊個天了。


    顧延霍這次沒再成心嗆容昭,直白的道:“有人通過利用笙兒來向我們傳遞消息。”


    “徐朗的人。”


    顧延霍頷首:“應當不錯。這次海豐莊的事情涉及的勢力頗多,海大富的勢力在明,其餘都在暗。並且我們陷入了誤區。”


    “比如那日的挖屍人。”容昭斬釘截鐵道。


    “沒錯,那人很明顯不是海大富的人。”顧延霍點點頭道,“那晚我們對峙時,他曾提起我的身世,縱使海大富再神通廣大,他也不過是個莊頭,就算是憑著地頭蛇的本領也斷不可能探得如此隱晦之事。”


    容昭嗯了一聲,示意男人繼續。


    “一開始我覺得此人當是左岩的人,海大富和左岩應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顧延霍皺著眉頭將事情一點點抽繭剝絲,“轉日我們去海豐莊查賬的時候發現,海大富交上來的賬目是偽造的,他們一早料到我們會查賬,但是有一點很奇怪。笙兒曾經也提醒過我,海豐莊的賬簿上記錄稅收的這一欄,是按照左岩新調整的稅率來記錄的。”


    容昭似乎想通了其中關鍵,甚至激動的拍了下桌子道:“我懂了,如果海大富和左岩是一路的,那麽稅收這一欄,海大富便會為了幫其遮掩而選擇篡改數據。但是他沒有,說明,他覺得沒有必要,因為他不是左岩的人,他隻當這是朝廷新提了政策罷了。”


    “對,所以海大富做的事情應該不是很複雜隻限於南平,例如苛待佃戶,和官府勾結。完完全全的黑心莊頭罷了。他如今費力隱瞞的,當是和官府合作的那條利益鏈。我猜顧彥霖的消失,應該是不小心撞破了他同官府勾結的場麵。海大富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下手。”


    顧延霍這席推測合情合理,加之容昭自己查來的消息,兩廂比對一下,也是說的通的。


    “既然不是左岩,那還能是誰?徐朗?”


    “不是徐朗,徐朗雖然瞞了我們一些事情,但是尚不至於要給我們使絆子。”


    “那是,不會是…”


    “對,是涼王。”顧延霍見容昭已經猜到,便也不賣關子了,他勾了勾嘴角,繼續和容昭解釋道,“徐朗和涼王暗地裏針鋒相對不少年了,從七年前的禦林軍被殺案以及護城河投蠱案時,這二人就是水不容火的關係。徐朗一定知道什麽,並且還是和當年舊事有關的。所以我留了個心眼,後來也單獨派人盯住了西涼。”


    “這些年西涼和大風都相安無事,不過最近,西涼亂了。鬱王毒發,連朝會都上不了。皇室極力鎮壓,卻收效甚微。如今正是涼王代理朝政的時候。與此同時,西涼同大風之間的走商更加頻繁了。仔細想想,太多的巧合碰在一起就未必是巧合了。”


    容昭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考什麽。顧延霍卻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自顧自說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涼王此種做法的目的?你可以想一想提高稅收的弊端,然後將這個弊端放到最大。”


    容昭本身是個聰明的,不然也不可能坐上二殿下的位置,還折了左岩一臂。經過顧延霍這一提點便也明白了事出原因。


    “此事,我也會想辦法旁敲側擊一下父皇的,讓他盯緊了附近各國的動作。”


    顧延霍嘲諷道:“等風無漠有動作,西涼已經兵臨皇城腳下了。”


    “……”容昭一時被噎,也找不出理由反駁。


    風無漠如今自顧不暇,而且許多進諫之言,但凡不順他的心意,便裝作充耳未聞的樣子。再加上太子殿下那副模樣,如果不是容昭和一些大臣,大風早就亡了。


    “我已經派程蘇去了。”


    聞言,容昭心裏總算平衡了些,他曉得,程蘇一定沒少惡心顧延霍。


    “那通過阿笙向我們傳遞消息的人,也是涼王的人嘍。”


    顧延霍搖搖頭道:“一開始我也是這樣以為的。不過後來左思右想,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如果涼王要做此事,最好保證我們毫無察覺,他才能一擊斃命攻占大風。用這種方式給我們遞消息,除非是挑釁。”


    容昭點頭,顧延霍繼續道:“不過我剛剛提起這事,上官雲陽的反應到是有些耐人尋味。”


    “的確。”容昭笑了笑道,“應該是徐朗猜中了來龍去脈,有心提點我們。”


    顧延霍突然皺起眉頭,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一旁的容昭也跟著他一同沉默,隔了許久,容昭才緩緩開口:“看來不隻是你摸清了徐朗,徐朗也將你摸得明明白白。”


    “他應該隻是曉得我背著白芷發展勢力了,但具體做了些什麽。他應當還不知道。”


    “也對,不然程蘇程韻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二人又扯了幾句閑天,容昭才將話題又帶了迴來:“既然事情分析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怎麽辦?”


    “這三個人雖然都有各自的勢力,但好在不是勾結在一起的。那個挖屍人,雖然是海大富請來的,但他未必知道那人是涼王的。”顧延霍一字一句道,“所以,很好解決,逐個擊破就是。”


    “對付海大富很容易,還是我們之前說的,找出顧彥霖。對付左岩也不需要多花心思,想辦法把這件事鬧大就好了,最好能觸到風無漠的底線,朝廷自會收拾他。涼王那邊…”


    “將計就計!”容昭道,“既然你已經吩咐了程蘇,那我們也不用急,就按照涼王所想去推進事情發展,看看他的後手到底是什麽樣的。如果他準備揮兵北下,那我們正好來個敵在明我在暗,甕中捉鱉。”


    顧延霍點點頭表示應允,二人終於達成一致共識。


    隻是容昭沒想到顧延霍剛從自己嘴裏套完話,轉天便開始算計他了。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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