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正坐在一旁醋意滿滿的看著顧予笙,小姑娘則萬分輕柔的拿洇濕水的帕子沾去顧延霍胳膊上的血跡。那模樣仿佛眼前的男人是玻璃做的一般,稍微用點力便要碎了。


    他都沒有過這種待遇!


    其實顧延霍自身恢複能力實在快,容昭覺得,即使顧予笙不給他處理傷口,顧延霍的傷過幾個時辰也能自動結痂。保準明天又是能舞刀弄槍的一條好漢。


    奈何小丫頭實在保護過度了。


    “藥怎麽還沒拿來?”顧予笙皺著眉頭問向容昭。


    容昭漫不經心的道:“可能有些遠,常備的藥都在偏院了。”


    顧予笙放下帕子站起身,道:“那我去看看吧。哥哥你等我一下。”


    “嗯。”


    容昭沒叫住她,而是由著她自己跑了出去。反正受傷的不是顧予笙,府裏那麽多下人了,不盯著也沒事。


    不過眼前這個...不盯著,可就容易壞事了。


    顧延霍看著容昭,眼神冷清至極:“你是故意的。”


    容昭不情願的嗯了一聲,他對顧延霍的欣賞,完全是英雄惜英雄的欣賞,但是對於這種連問話都呈陳述的語氣,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都喜歡不起來。


    更何況,這個男人可是自己的頭號情敵。不論自己喜歡誰,他都是頭號情敵!陰魂不散的,太煩人了。


    容昭道:“你應該傷的不重吧,顧將軍沙場上飲血這麽多年,不至於受了點小傷就張嘴喊疼的吧。”


    當然不至於,甚至沒什麽太大感覺。


    顧延霍卻仿佛炫耀道:“如果能討福利,我不介意喊疼。”


    容昭被顧延霍的話一噎,簡直要原地跳腳,再啐他一句不要臉了。他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麵的男人,顧延霍是頭一個。


    容昭思忖著如何能把這句話堵迴去,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麽,愉悅的道:“你可是阿笙的兄長,不維持一下形象麽。”


    顧延霍皺了個眉,自從分清自己對顧予笙的心意後,他就十分討厭自己現在的身份——顧予笙的兄長,顧府曾經的侍衛。


    顧予笙當他是什麽不好,非得當他是兄長麽。


    不過,早晚有一天他會把這個名號摘下去,但,不是現在,時候未到。


    顧延霍道:“你應該也查過我吧。”


    容昭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顧延霍繼續道:“我是顧府的侍衛,這件事並不是什麽隱秘之事,但凡你去打聽了便能知道。我和笙兒,不是親兄妹。”


    容昭笑道:“但是,阿笙覺得你是她的親大哥。”


    這話沒錯,顧延霍的身份顧府雖知,但礙於顧承對他的疼愛以及顧延霍本尊的可怖,府裏下人也不會大肆宣揚。


    顧予笙生的又晚,溫氏和顧承也沒特意告訴她,所以她一直以為顧延霍是自己的親大哥。


    容昭覺得自己好像踩住了顧延霍的痛腳,笑容更甚:“你總不能現在告訴她,你不是她親大哥吧。你覺得憑阿笙的性子,是會生氣你瞞她,還是難過的哭紅眼呢?”


    不管哪種,顧延霍都不樂得見。


    顧延霍撇了洋洋得意的容昭一眼,冷聲道“就算我是她大哥,也輪不到你。”


    “為何?我可是比你要近水樓台先得月。”


    顧延霍嘴角一勾道:“是麽?據我所知,笙兒好像一直以為你喜歡秦舒瑾,還妄圖撮合你倆。”


    容昭消聲了,是他失策,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會愛上顧予笙,他打死都不會把自己和秦舒瑾的事情告訴她。


    他對秦舒瑾付出的那些東西,任憑是誰知道了,都不會覺得他還能喜歡別人,而且小丫頭又天生遲鈍。


    容昭惡狠狠的看向顧延霍,顧延霍則冷靜的和他對望,二人的目光之間幾乎快要炸裂出火花來。


    最後,容昭歎了口氣:“那我們公平競爭。”


    顧延霍挑眉:“想得美。”


    “你!”容易咬牙切齒道,“既然如此,那就走著瞧吧。”


    二人陷入沉默,心裏都有了自己的算計。空氣一時有些尷尬,不過好在,顧予笙很快的拿著藥跑了迴來。


    顧延霍調整了一下表情,若無其事卻十分溫柔道:“擦擦汗。”


    顧予笙搖了搖頭,又把顧延霍的衣袖挽了上去:“先上藥吧,大哥今天迴去可別再碰水了,萬一發炎就不好了。”


    “嗯。”


    顧予笙的手很輕,輕的讓男人發癢。


    “還疼嗎?”


    這是顧予笙今日問的第五遍。


    “有點疼。”


    這是顧延霍今日第五次睜眼說瞎話。


    容昭有些看不下去,冷哼道:“顧將軍征戰沙場多年,受的傷肯定都比這厲害,何況不過是被狼爪子帶了一下,應該也沒有嚴重到喊疼吧。”


    兄妹二人皆是無話。


    顧予笙學醫,此時冷靜下來再看顧延霍的傷口便覺得容昭說的也對。雖然是傷了,但憑顧延霍的忍勁,遠不到喊疼的地步。


    顧予笙想起之前自己因為書信的事情和顧延霍生氣,想必男人這是使了苦肉計讓她消氣了。


    顧予笙氣極反笑,拿布條裹了顧延霍的傷口,用最大的力氣饒了幾圈,還狠狠的打了個結。


    顧延霍嘶了一聲,這次是真疼了。


    顧予笙抬頭,無害的問道:“大哥,疼麽?”


    隨著顧予笙手中一緊,顧延霍的身軀竟還顫了一下。但是男人很快恢複了以往的神情,不敢再撒謊,道:“不疼。”


    顧予笙嗬了一聲,似是煩躁道:“不疼就好,妹妹還有事,先告退了。”


    顧延霍伸手拽住了顧予笙的胳膊:“幾年不見,這麽大氣性?”


    顧予笙被顧延霍一說就覺得委屈,明明他的錯,到頭來還怪自己氣性大,這是什麽道理。


    於是小姑娘朝人吼道:“幾年不見,大哥開始講歪理了麽。”


    顧延霍一愣:“我怎麽了。”


    “怎麽了?大哥怕是獨來獨往慣了吧。”顧予笙像隻紅了眼睛的兔子,不依不饒道,“七年裏,我給你寄了那麽多封家書,你為什麽不迴我?再忙也要迴一封的吧,刀劍無眼,你知不知道我有擔心你。你可倒好,杳無音信!你放開我。”


    顧延霍沒有放開,而是站起身來,又向顧予笙逼近了一步,認真道:“我沒有收過你的家書。”


    顧予笙用力掙開了顧延霍的禁錮:“原來大哥還學會睜眼說瞎話了,苦肉計還不夠嗎?妹妹被耍的樣子是不是特別好玩。大哥這麽喜歡騙我麽。”


    “顧予笙!”


    顧延霍忍不住連名帶姓的叫她,她的話,說的實在紮心。


    顧予笙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而是看向容昭:“對不起阿昭,我先迴去了。”


    說罷,人就跑了開。


    顧延霍有些頭疼,小丫頭說的家書到底怎麽迴事,他真的一封也沒有收到啊。


    他也不是故意騙她吼她,實在是不想讓她生自己的氣,也不想聽她說那些紮心的話。


    隻能迴顧府再哄哄了。


    容昭幸災樂禍的嘖嘖嘴:“一出好戲。”


    顧延霍不理會他,而是道:“你幫我注意一下顧煥怡和柳子戚。”


    顧延霍這話有些突然,容昭反應了許久才醒悟過來,點了個頭又問道:“顧煥怡到底怎麽迴事。”


    “你見過笙兒身上的疤麽?”顧延霍道,“笙兒滿月宴的時候,把暖爐推翻了,炭火撒了一身,當時隻有顧煥怡在場。笙兒當時傷的嚴重,受了驚嚇,半條命都沒了,是靠著好多藥材才勉強吊了口氣。”


    “然後呢。”


    “如果沒有江穀主,你我如今都會永遠失去她。”顧延霍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顧煥怡覺得自己跪個祠堂就是贖罪了。也要問我同不同意。”


    “你想怎樣?”


    “她想嫁給柳子戚,那就讓她嫁,公主府輝煌不了多久。”


    容昭點點頭:“我明白了。”


    顧延霍轉身離去,留下一句:“但笙兒,你別妄想了。”


    容昭覺得,他不爆粗口已然是脾氣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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