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發覺,這山洞的後壁似是被震出了條通道。


    他起身往通道的方向走去,身後的餘望卻沒有要挪動腳步的意思。


    江月明瞧著他那一臉遲疑,終於問出困惑已久的問題:「餘令使,你為什麽怕黑?」


    餘望輕描淡寫地解釋道:「也沒什麽,就是小時候犯錯總會被莊主關禁閉。」


    江月明又問:「那你不吃黑色的東西也是因為怕黑?」


    看著江月明那一臉認真的模樣,餘望噗嗤笑了。


    江月明沒再多說,拿出火摺子燃了起來,在前麵小心翼翼探著路。


    不知道為何,每次在後麵看著江月明的背影,餘望總覺得很安心。


    似乎天塌下來也沒什麽,畢竟有人比自己個子高,能頂著。


    這密道蜿蜒曲折,潮濕腐朽的氣味令人作嘔。


    轉了幾個彎之後,前方驀然出現一扇石門。


    推開門,腐朽的味道更重,石室中央那棵巨大的青銅樹映入眼簾。


    高兩丈有餘,底座形似山巒,五層樹枝順著主幹節節攀升。


    每層正中央都是個跪坐銅人,其餘幾條樹枝圍繞銅人分布,上麵有些零碎的小花。


    再看四周石壁…掛著幾張不知是否能被稱作「畫」的東西…


    密密麻麻的符咒,應該是墨還沒幹就被掛了起來,紅色墨跡沿著紙張流淌下來,猶如滴血。


    四周形狀詭異的瓷缸裏蠕動著不知名的蟲類,那股噁心的味道應該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餘望胃中一陣翻騰:「這是什麽鬼地方…」


    角落的書案上筆墨紙硯齊全,案上有本泛黃的冊子。


    未及細看,江月明忽然聽到幾聲很輕的窸窣聲。


    就好像,是蛇在吐信子。


    猛地低頭,隻見地麵出現了無數細密孔洞,一群蛇正從孔洞中往外鑽…


    江月明低喝一聲:「小心地上!」


    餘望長刀瞬間出鞘,朝著地麵一揮,直接將那些蛇斬為兩段。


    可它們竟順著被斬斷之處重新長出兩個腦袋,又動了起來。


    蛇眼閃爍著詭異的紅光,蛇信吞吐間散發著腥味。


    江月明對著火摺子擊出道掌風,幾團火球滾落地麵。


    可這些東西竟然連火都不怕,越聚越多,形成一片黑色旋渦。


    躍至高處,卻見石室四周和頂部竟也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小孔。


    江月明眉頭微蹙,雙掌齊出,金色氣浪轟出一條通路,二人衝出石室。


    黑暗中,江月明迴手拽住餘望的衣袖,沿著來時的密道迅速原路折返。


    腐朽的味道還充斥著餘望的鼻腔,再加上這黑暗中熟悉的窒息感。


    餘望隻覺得胃中一陣翻攪,不斷往上反酸水,還伴隨著陣陣鈍痛。


    迴到先前的山洞,隻見餘望麵色略帶蒼白,背靠著石壁,微微弓起了腰。


    「怎麽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沒事,裏麵那味道實在噁心,黑暗中又有些透不過氣。」


    說著,餘望走到洞外,大口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試圖壓下去胃中不適的感覺。


    可這深秋的空氣過於寒涼,猛吸幾口之後,反倒更痛了…


    他一手掐著腰,一手扶住身側的石壁,身體開始不自覺地發顫。


    江月明走到身後虛扶住他,又問他到底哪裏不舒服。


    見他隻是擺著手說沒事,便用幾根手指輕輕按了按他的上腹:「胃痛?」


    「啊…」


    餘望竟將整個腰身都折了下去,用長刀撐著自己半跪在地上。


    江月明微微皺眉:「輕輕一碰就痛成這樣,還說沒事?」


    說著,架起餘望迴到洞中的草堆坐下。


    餘望弓著身子,用一邊小臂緊緊壓著上腹,另一隻手死死按著疼的地方。


    胃中痙攣一陣強過一陣,額上滲出一層虛汗。


    江月明輕扶住餘望的脊背:「別那麽用力按。」


    餘望試著鬆開些手,可疼痛感似乎更強了,隻有使勁按著才舒服些。


    江月明見狀拍拍他的後心:「來,坐直些。」


    說著,用力移開他的小臂,把手直接覆在他的另一隻手上,帶著他的手慢慢打圈。


    見那死死壓著胃的手終於鬆動了些,江月明便順勢把那手直接拂開了。


    隨後將內力匯聚於掌中,對著餘望的上腹輕輕壓了下去。


    「嘶…」


    這一壓疼得餘望倒吸一口涼氣,把整個背都弓了下去。


    但緊接著便感到一股暖流隔著衣袍湧了進來。


    江月明手掌微動,輕輕按揉著,引著餘望慢慢坐直身子。


    暖流逐漸吞噬著餘望胃中冰冷的石頭,鈍痛感慢慢消解。


    餘望長舒口氣,抹了兩下額上的冷汗,伸手拿過地上的水壺。


    剛擰開蓋子,還沒等送到嘴邊,江月明便直接把水壺搶了過來。


    他將水壺捧在掌心,微微閉上眼,再次將內力調動起來。


    隨著內力不斷注入,一縷熱氣從壺口升起,這才又將水壺遞給餘望。


    餘望接過水壺:「謝謝,沒想到江閣主竟這麽會照顧人。」


    其實江月明原本也不會照顧人的,自己不舒服時都是硬生生熬過來的。


    隻是不知道怎麽,每當麵對餘望時,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會了。


    江月明點點頭,沒做更多迴應,從袖中拿出方才在石室順出來的那本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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