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麽才會陷入如此境地。


    他側頸處有一道形狀十分奇怪的疤痕,像是一個十字,經過一段時間的癒合和修復, 顏色也從最初的鮮紅逐漸淡化,接近周圍皮膚的色調, 不過因為beta本身太白,所以仍舊顯眼。


    看得出照顧他的人非常盡心, 皮肉都維持著鮮活, 仿佛是童話裏的睡美人,他的愛人聽聞是亞聯國一位英俊的年輕富商alpha,所以才支付得起昂貴的醫藥費而且還是住的條件最好的病房。


    那位alpha心事重重地谘詢過關於那道疤能否去除, 當然再高超的技術都無法恢復得如同原生皮那樣。


    他來得很頻繁, 每次都來去匆匆。


    valentina是醫院的高級護士。


    她見過那名alpha在病床前一人獨坐幾個小時的場景。


    護士長教她們認中文,valentina隻記住了一個璟發音的詞, 於是她們都叫那個病人璟。


    可當她們剛記住這個名字的時候,alpha就糾正了她們的稱唿, 然後摘下了印著宋聞璟三個字的名片,扔進了垃圾桶裏讓人不許再提,隨後將一個新名牌卡在了床尾。


    ——宋慕晨。


    沈斯在看到那個新名字的時候,嘴角微微抽搐。


    valentina是第一個發現beta醒的人,這日她正常檢測著體溫,記錄在冊,就在測量的時候,人醒了。


    黑色的瞳孔注視著她,如同黑夜與白晝的交界,既神秘又純淨。


    這個叫晨的病人醒了。


    晨的愛人似乎又是長途跋涉趕來,一時理智被不可置信沖毀,眼前模糊發暈,在病床前激動地坐在beta身邊,親吻著他的手背,valentina看著病人手背濕潤,沒多久反應過來是眼淚。


    看著病床上相擁的兩人。


    她常和同事們感嘆這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不過晨醒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和他的alpha愛人在度假。


    好像並不記得自己經歷過了什麽,才會沉睡半年之久。


    alpha隻是愣了一秒,而後靠近晨,把臉貼在他的臉側說:「不用怕,我就在這裏。」


    隨後他轉頭對他的下屬說最近把一切工作都推掉,他要陪著晨。


    beta失憶了。


    這個消息怎麽看來都令人覺得沉重。


    valentina想,失去與愛人共同經歷的時光,失去曾經共同編織的夢想和堅不可摧的情感紐帶,這件事實在令人同情了。


    可是她在調整連接著beta身體儀器的時候,valentina看見了alpha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像是什麽巨大的,潛藏留在最後的麻煩不攻自破了一般。


    那個反應令valentina很是不解。


    醫生診斷說大腦是很精妙而複雜的結構,像是晨這種情況,是逆行性失憶,無法在事故發生後無法迴憶起事故發生前的一段時間內的記憶,通常是由於大腦皮層受到物理損傷,尤其是顳葉和額葉的損傷,這些區域與記憶的存儲和檢索有關。


    除了生理因素外,心理因素也可能在失憶中起作用。


    創傷性事件可能導致心理上的防禦機製啟動,患者可能會選擇性地遺忘某些記憶,以避免心理上的痛苦。


    晨對於自己失憶的事表現出一種巨大的迷茫,身旁的alpha一直在用中文細心安慰他。


    同事們都在誇讚alpha的深情。


    valentina一直用女性直覺耿耿於懷alpha的那個反應,不高興也沒敢表現得很明顯,隻在內心默默譴責。


    應忱還給晨定了新的英文名xavier。


    意為未來和光明。


    他有讓人在國外長久定居的打算。


    應忱謊稱他們在藍夢灣出海的時候,船翻了,兩人都受了傷。


    藍夢灣,這個時候許多事端都未發生,應忱無比慶幸。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為什麽要換名字?」


    應忱手指揉著beta迷茫的側臉說:「這個名字不好,換了名字,就跟新生一樣,我給你取的新名字不好聽?」


    那個名字,帶著一場噩夢一樣的過去,不堪,破碎。


    最好,一輩子都不要想起那個名字,讓它永遠沉睡在記憶的深處。


    藍夢灣時期的beta溫順得不像話,是他們最好的時候。


    beta像是反應遲鈍,點點頭,而後他對應忱說:「奶奶呢?我出事了她會擔心的吧。」


    應忱看著beta,停頓片刻,才說:「寶貝,奶奶生病了,在半年前去世了,你忘了嗎?」


    beta露出張皇的表情,掀開被子要下床,下一刻被應忱緊緊抱著懷裏,他握著他的後頸,親吻著他的髮絲:「奶奶去得很安詳,等你好了我們迴去看她好不好。」


    哭泣聲響起。


    beta甚至是難過得暈過去的。


    之後的半個月應忱幾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陪著他,beta隻能在他懷裏才能睡著,小聲說這裏太陌生了,讓應忱覺得他像是在隱蔽地向他撒嬌。


    應忱從前並不覺得自己算是耐心很好的人。


    可他照顧著懷中人,給他餵飯,替他穿衣服,從未覺得如此滿足。


    beta睡不好,他又何嚐不是。


    從翠穀鎮迴來的每一夜,曾經他一閉上眼睛,就是他那與beta交錯的手,他無數次試圖抓住什麽,卻終究無力迴天。


    beta靜靜地躺在廢墟之上,身下的血跡如同暗紅色的河流,蜿蜒流淌,浸透了破碎的磚石和木頭,映襯著他蒼白的肌膚,顯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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