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側身看他一眼,抿唇笑笑:「倘若你不介意的話。」


    大庭廣眾不好查看,楚棠讓一個侍衛隨崔竹單獨去驗。


    很快兩人就迴來了,在宋塵上一臉期待之色下侍衛朝楚棠點了點頭。


    「不可能!」宋塵上雙眼瞪大,神情激動地追問侍衛:「你看清了沒有……」


    不及他說完,侍衛打斷他沉聲道:「左腿內側,月牙狀胎記,指甲蓋大小。」


    「……」宋塵上嘴唇哆嗦了兩下,一下跪倒在地。


    像是看夠了這場鬧劇,楚棠一雙圓圓的杏眼看向崔竹示意自己先走了。


    崔竹躬了躬腰。


    楚棠一走,一堆人嘩嘩啦啦全跟了出去。


    等這裏隻剩他們兩個人,崔竹緩步走向牢門,冷睨著宋塵上,輕聲笑道:「你怎麽那麽篤定宋塵中沒把你倆的差別告訴我呢?」


    「你果然不是他!」宋塵上驚怒交加,雙眼被紅血絲填滿,看向他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我就知道,那個死病癆鬼絕不敢這麽跟我說話!」


    崔竹上下打量著他,眼神嘲弄又讚賞:「廢物長著這麽張破嘴,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


    「賤人、賤人!我要殺了你!」宋塵上麵目猙獰,直撲向牢門一拳朝他砸過來。


    崔竹輕鬆截住他的腕子。


    「一口一個病癆鬼,賤人。知不知道,要不是宋塵上攔著,」崔竹居高臨下睨著他,嘴角忽然咧出一個笑,右手一擰,宋塵上就發出了痛苦的哀嚎,「我早把你宰了啊。」


    「我才不信他有這麽好心!他肯定巴不得我死!你們狼狽為奸,沒一個好東西!」宋塵上疼得麵部扭曲,卻還是罵個不停。


    崔竹嗤嗤笑了,「話說對了一半,我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臉上帶著笑,可他眼神裏卻全是譏誚冷色,「所以,你這麽個討人厭的廢物,準備下去給他陪葬吧。」


    崔竹睨著他,言罷撂了他的腕子,宛若在丟一個不值錢的物件兒。


    「賤人、賤人!你們都想害我!」宋塵上捧著手腕,神色癲狂,「我做鬼也要殺了你!」


    崔竹慢條斯理理好了袍子,把散落的髮絲別在耳後,輕飄飄地掃他一眼,轉身往外走。


    「迴來!你迴來!不準走!我不想死!」看著他的背影,宋塵上歇斯底裏,說著說著竟有了哭腔:「求你迴來!我真的不想死……」看崔竹毫不停歇,又立馬暴怒:「你給我迴來,我殺了你!」


    走過彎彎繞繞的廊道,崔竹出了大牢。


    恭送完楚棠為首的獄卒正往迴走。


    「大人。」崔竹主動跟獄卒打了招唿。


    獄卒不好意思地哎了聲,忙迎了上來:「宋會員客氣,我一個小小獄卒怎能讓您叫聲大人。」


    崔竹笑了笑,不著痕跡地推給他幾兩碎銀,「您是官,我是民,應是叫聲大人的。」


    獄卒四處看了看,順手收進了懷裏,臉上笑容更甚:「宋會員言重了,若不是您被親弟弟誣衊入獄,早就成了前途無量的狀元郎,好在如今已洗清冤屈又成了會員,殿試之後,那還不是風光無限,還望到時您提攜一二。」


    崔竹嘴上說著一定,突然麵露為難:「隻是……」


    「隻是什麽?」獄卒問,「宋會員隻管說,但有所需,小的一定盡力。」


    「隻是剛剛……」崔竹嘆了聲,像是下定決心道:「我那弟弟像是受了刺激神誌不清,竟不認我了,方才我多待了片刻,想和他說說話,他竟擰斷了自己的手腕逼我離開,說什麽不想再見我……」


    「他竟這樣?」獄卒一臉驚奇,又道:「我早就看他神智不清了,剛才竟敢當著二殿下的麵那樣造次。」


    「我也沒想到,」崔竹搖搖頭,「他唐突了殿下,殿下大度,未說什麽,但……」


    「你怕殿下怪罪於你?」獄卒低聲問。


    崔竹猶豫了下,輕點了下頭:「若是惹了殿下不快,我以後的仕途……」麵露愁容,崔竹無奈道:「況且他現在神誌不清,不知以後還會惹出什麽禍患來……」


    「既如此,何不……」獄卒打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給他出了計策,「一不做、二不休!」


    「什麽?!」崔竹大驚,「不可!他可是我弟弟!」


    獄卒哎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宋會員你聽我說,你拿他當弟弟,他可不拿你當哥哥,他一副要置你於死地的樣子,哪有親兄弟這樣幹的!死的不是他那可就是你了!」


    崔竹還是一副猶疑不定的樣子。


    獄卒繼續勸道:「而且他惹了殿下不快,他若不死,殿下以後看見你豈不是就想起此事?」


    「這…大人您說得句句在理,可他畢竟是我親弟弟,我如何下得去手……」


    「宋會員莫不是忘了皇上下的旨意?杖五十,流放三千裏。」獄卒笑得陰險,「他自己熬不住刑罰死在流放的路上了關會員您什麽事吶?」


    崔竹猛然抬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向獄卒,朝他拱手道:「如此便有勞大人了!在下感激不盡!」


    看他終於開了竅,獄卒笑著低聲道:「宋會員放心,這杖罰,裏麵有的是關竅呢,到時我隻需讓手下略微……」


    一切盡在不言中。


    和獄卒說完,崔竹出了大門。


    門前人來人往,買賣麽喝聲不絕於耳。抬頭碧空如洗,久違的天光照在臉上,讓崔竹眯了眯眼,風拂過,河岸的柳枝細細密密飛了起來,又掠過行人,吹散了他別在耳後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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