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們撕毀了那份契約,那邊境連連被侵犯的便是大陳,即便君主再如何昏庸也不可能答應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們找上了蠻族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那這樣的話這件事情就變得十分棘手了,顧忱一邊想著一邊走,已經走出去了一段路,由於事情的嚴峻性,顧忱的思緒也逐漸飄遠。


    「遠之!」


    突然一聲唿喚,將顧忱的思緒喚了迴去,顧忱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不可思議的迴頭看去,牆頭上站著一個人影。


    在夜風之中搖搖晃晃的,好似隨時會掉落,隻是看著那瘦小的影子,顧忱就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來。


    這個時間這個地方裴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還拖著身子,但凡一個腳滑,那便是無可挽迴的後果,身邊的人怎麽能不攔著他?!


    「你怎麽在這裏?!」


    因為心急的原因,顧忱此刻什麽都顧不上了,甚至想狂奔迴去,隻怕裴遠因為激動而腳滑。


    扶著牆頭的裴遠緩緩的坐了下來,他氣喘籲籲的模樣擦拭自己額頭上的汗珠,一路走來他真的很累了。


    城牆又這樣的高,但他同時又很慶,你自己走的這樣急,這樣快,就是再走慢一點,顧忱就該走遠了。


    到那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顧忱了。


    坐在牆頭上的裴遠將腿隨意的搭在了牆頭之外,甚至悠哉悠哉的晃了晃自己的兩隻腿,因為肚子越來越大的原因,裴遠逐漸隻能看見自己的腳尖了。


    他也很久沒有做這樣的運動了,別說是爬這樣高的城牆了,即便是出院門都要有人看護著,所以今晚他也是一個人偷偷逃出來的。


    在溫羽轉和溫羽合迴去之後,裴遠便已經察覺出來了異常,他的直覺告訴他,他這兩位舅舅已經見過顧忱了。


    但顧忱沒有跟著他們迴來,便意味著顧忱不想見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離開汝南城。


    但裴遠怎麽甘心?


    即便顧忱城要走,裴遠也想再見見他,哪怕隻是遙遙相望的一眼也好。


    「殿下,如果我不在這裏,你不就走了嗎,為什麽明明迴來了卻不願意來見我呢?」


    裴遠坐在牆頭上看著下方緊張的顧忱詢問著,眼裏的淚珠逐漸緩滑落,這三個月來心中積攢的委屈一瞬間爆發。


    聲音裏的哭腔是壓也壓不住的,顧忱聽到那哭腔心裏頓時緊了起來,這就是他不想見到裴遠的原因。


    一旦他露出了脆弱的神色,顧忱又怎麽捨得離開他?


    「你先,你先迴去好不好?」


    顧忱不能看著裴遠在這樣危險的地方坐著,但他也不能靠近,他怕靠的近了,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還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能被拌在這裏,裴遠一動不動的抽泣著,夜裏很安靜,所以他的哭聲即便很小也能被人聽的清清楚楚。


    隨著裴遠抽泣的聲音,顧忱隻覺得心裏一陣細密的疼痛蔓延了上來,就好像有人在心裏一直拿針紮他一樣。


    良心上的譴責也好,心裏的愧疚也好,都讓顧忱抬不起頭來,甚至都不敢去看裴遠的臉了。


    「我不迴去,你要走就走,我在這裏送你,難道你連送都不讓我送了嗎?」


    裴遠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即便揉的通紅了不斷流下來的眼淚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知道這樣下去第二天自己的眼睛一定會腫起來的。


    可裴遠哪裏控製得住自己?


    到了這個時候眼淚就是不受控製的,裴遠隻能不斷的抹著自己的眼淚,目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成牆下的身影也越來越小。


    有一種頭昏腦脹的眩暈感襲來,裴遠感覺有些難受,就好像有人控製著他的唿吸道一樣,讓他喘不上來氣。


    察覺到異樣的顧忱,顧不得其他立馬翻身上牆。


    幾十丈高的城牆,他說翻就翻,看樣子她並沒有受過任何傷,此刻身手依舊十分敏銳。


    因為心裏著急的緣故,顧忱的手掌在翻城牆的時候被滑傷,是城牆修建起來的時間已經很久了。


    有那麽一兩塊磚石不夠平滑,也是正常的,即便被石頭劃破了掌心顧忱也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


    上去第一件事,顧忱便是將裴遠拉了下來,他坐在城牆邊搖搖欲墜的樣子實在令人心驚。


    將人抱在懷裏時,顧忱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就是因為會這樣,他才不願意看見裴遠的,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要離開很久,讓他當麵跟裴遠道別,實在是太殘忍了。


    這都三個月過去了,裴遠多少已經習慣了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如今自己忽然出現卻又突然離開,怎麽能叫他不難受?


    隻要他心裏有自己,顧忱便已經覺得知足了。


    「你不是要走嗎,現在上來又做什麽?」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裴遠還是下意識的抓緊了顧忱的衣裳,他不想讓顧忱離開這件事已經表現在了行為上。


    即便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是多麽穩重,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心思脆弱的平凡之人。


    顧忱一直是知道的,他知道裴遠從來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一般穩重堅強,這隻不過是他對於外界對自己傷害的一種自我防衛罷了。


    「你明明知道的,我是不可能就這樣看著你在城牆上坐著哭的這樣傷心。」


    顧忱讓人抱在懷裏細細的撫摸他的髮絲,柔順的髮絲從他的指尖滑落,染上了些許他隻是掌心的鮮血,顧忱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心正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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