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兒走出武道場的時候,一個人在等他。


    等他之人,便是小昆侖的宗主,軒轅真。


    “這麽快麽?”


    “還可以,沒必要太磨嘰,準備好了?”


    “嗯。”


    兩人的對話及其簡短,軒轅真身後帶著一個包裹,看這樣子是準備直接迴去了。


    “決賽也不準備看了,這麽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迴去,可真是沒勁。”


    三口兒搖了搖頭,這次下山他可是準備了很久的,沒想到軒轅真這小子真的是歸心似箭。


    “家裏可是還等著給我辦喜事兒呢,可不能迴去晚了。”


    他這是想媳婦兒了!


    “得了得了,你小子就成天向著你那美嬌妻,可最好是別因色誤事才對!”


    三口兒說完,直接拿著酒壺往嘴裏灌了幾口酒。


    “我可不會像明爺爺那樣,因為女人舍棄江山。”


    “你可拉倒吧,要是趕到你這份兒上,估計比明總做的更絕。”


    軒轅真這話說得可真是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兩人相視一笑,向著山下的小路走過去。


    “你們家那幾個老東西還真放心你跟我出來。”


    “那自然啊,這普天之下,誰敢惹你嘯天真人?”


    “真人就免了,那是稱唿你們人類的。”


    三口兒搖了搖頭,哼起了小曲兒。


    “那頭驢,沒認出您?”


    “當然了,那蠢驢怎麽可能認得出我?”


    “咱這化形功,可不是白練的呀。”


    說著笑著,兩人向拜雲山的腳下走去。


    樹林裏,再一次變得幽靜起來。


    ……


    河上,晌午,大風起兮。


    當雷雲龍雷掌教迴到震雲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此時的震雲觀門口,張鶴正在迎人。


    這活兒本來讓空尋和吳用來做就可以,但是,這倆家夥不認識雷掌教,雷掌教也不認識他倆。


    若是鬧出誤會來,那不是自找麻煩?


    幹脆,直接由張鶴長老迎人了。


    在這兒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幾匹駿馬從官道上疾馳而來,向著雷嶺的方向一陣唿嘯。


    走在正當頭兒的,便是眉頭緊鎖的雷掌教。


    “雷掌教留步!”


    張鶴說道,見到這張鶴長老,雷雲龍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狠狠地拉了一下馬繩,急停了下來。


    “張長老?您怎麽到這兒了?”


    “且聽我為你道來。”


    張鶴的話十分言簡意賅,將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說完,雷掌教這臉就憋得通紅。


    這是氣的臉色都變了。


    “該死的教派!”


    他狠狠地一拳直接錘向了地麵,這一拳頭可是滿滿的都是怒火,直接給地麵打了個坑。


    “先上山吧。”


    張鶴說道,雷掌教死死地攥著拳頭,跟著張鶴上了山。


    這山路上的弟子屍體,都已經被吳用和空尋給收了,這些屍體被他倆整齊的排列在了震雲觀的大院內。


    震雲觀,整整三百二十一人,屍體在大院裏平放著,雷雲龍掌教看到的時候,雙拳止不住的顫抖。


    這些弟子之中,有他的親人,有他的愛徒。


    這些人,都死了。


    “可有活口?”


    一位三代弟子問道,張鶴點了點頭。


    “雷老祖尚且存活。”


    “我爹?”


    雷雲龍還顧不得傷心,聽到這個消息,急忙問道:


    “我爹他人在哪裏!”


    “在西廂房內。”


    張鶴帶著雷掌教快步移步到了西廂房,屋內,空尋站在牆邊,李紜涵坐在床前看著氣息平穩的雷老祖。


    這雷老祖雖然氣息平穩,但是,心髒和腹部丹田受了重傷,哪怕是神仙也沒得救了。


    現在,李紜涵能做的隻能是將他的性命暫且保住,撐到雷雲龍迴來。


    “爹!”


    雷雲龍完全顧不得別人,直接衝上去,一雙大手懸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看著雷老祖這慘白的麵相,饒是這雷掌教心性堅韌,也難免流下熱淚。


    “爹,您說說話,說說話。”


    他將手緩緩地放在雷老祖的脖子下麵,向他的身體之中,打入了一道真氣。


    這道真氣倒是有一種迴光返照的效果,雷老祖的臉色稍微好了些。


    “雲龍迴來了?”


    “迴來了……”


    “我有點兒事兒的吩咐給你。”


    雷震天老祖艱難地將身子坐正,雷雲龍扶著他,他的眼中,滿是恨意。


    “此仇,必報!”


    這老祖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都依然是血性十足。


    眼睛明亮異常,這眼神,完全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將他們千刀萬剮!”


    雷掌教作為八大家之一的宗主,自然是知曉教派之事了。


    “還有,此物,你要用性命保管!”


    雷老祖將手緩緩抬起,真氣流轉,星辰令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星辰令一出現,雷老祖的臉色再一次變得蒼白。


    “爹,這麽多年,你早已跟星辰令密不可分,我若持令,豈不是要你性命!”


    雷雲龍說什麽也不肯拿,雷老祖皺了皺眉頭,直接將星辰令塞到了他的手裏。


    “這星辰令,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你若是甘心看著這天下蒼生在陷入水深火熱,那你就別管!”


    “你爹的命,還比不上這黎民蒼生!”


    老祖之舉,實在是令李紜涵感到無比動容。


    若是天下之人皆如此,那怎會有叛亂?


    “我收著……我收著,爹,你別說了……”


    “拿好星辰令,為我震雲觀報仇雪……”


    雷老祖最後一個字沒說完,便咽了氣。


    雷掌教渾身顫抖,淚水湧出,死死地咬著牙。


    不過,片刻後,這位河上的漢子便直接抹幹了眼淚,將雷老祖平放在床上,用手將他的眼睛一抹。


    深吸一口氣,雷雲龍直接跪下,通通通的磕了三個響頭。


    “雷雲龍,恭送父親!”


    “弟子恭送老祖!”


    身後的那些三代弟子也跪倒了一片,這一番行禮後,雷雲龍才轉過身麵對著李紜涵。


    “紜涵郡主,方才多有得罪。”


    因為情急,雷掌教進門直接衝向了自己的老爹,根本沒有理會這位郡主。


    “無妨,雷掌教一片孝心,天地可鑒。”


    這雷掌教還要給李紜涵磕頭賠罪,但是,她可受不起這個禮。


    雖為皇家子弟,但是,見郡主僅需要行拱手禮即可,這雷掌教有所得罪,可也是情急之下的人之常情。


    李紜涵可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規矩。


    “敢問郡主,可否知曉此人蹤跡?”


    雷雲龍問道,李紜涵歎了口氣。


    “雖然我們比雷掌教早到一日,可是這蹤跡,仍然不明。”


    這可是有些糾結了……


    沒有線索,這震雲觀僥幸活下來的母子倆,也是什麽都沒看到。


    線索都斷了,那怎麽找呢?


    “雷掌教和郡主無需驚慌,找線索這事兒,我早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張鶴說道,之前沒有跟李紜涵說,現在,人都到齊了,那便同他們說一番吧。


    “張長老,請速速道來。”


    雷雲龍可有些等不及,他現在可是迫切的想要報仇!


    “這兒不是個說話的地兒,讓弟子們整理一下雷老祖的遺體,我們移步東廂房說話?”


    張鶴說完,雷雲龍看了一眼雷老祖的遺體,走過去,再一次撫摸了一下父親的手。


    父子倆的拳頭和手掌都是一樣的粗糙,都是練拳練出來的。


    迴想起幼年時的點點滴滴,哪怕是鐵漢,也難免有些心頭一酸。


    “清河青雲!”


    “弟子在。”


    “給老祖,入殮!”


    “是!”


    兩位弟子上前來,整理起了老祖的衣服,雷雲龍不舍得又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向著東廂房走去。


    此時的東廂房內,有三人。


    李紜涵,張鶴,雷雲龍。


    吳用和空尋在外麵幫著那幾個三代弟子忙活,這震雲觀除了這幾個三代弟子,還有那些前往拜雲山觀禮的數十個弟子,就再無他人。


    河上第一大宗門,就這麽變得冷清了。


    “稍安勿躁。”


    張鶴說完,將萬籟歸寂大陣布置起來,隔牆有耳,他可是不得不防。


    陣法出現,三人同坐在桌前,張鶴清了清嗓子,說道。


    “河上有三區之分,而北疆山內,終年積雪,寒冰不化。”


    “原本還有小股盜賊落草為寇,可如今完全變成了無人之地。”


    “可越過北疆山區,便是連綿的北海,北海與河上的交界處,群山形成天然的城牆。”


    張鶴長老說道,隨後,指向了一個關隘。


    “而此處,娘子關,便是北境山脈之中娘子穀的盡頭。”


    “敢問張長老,這娘子關,有什麽問題?”


    雷雲龍有些疑惑了,這說了一大通,怎麽扯到娘子關了?


    莫非,這娘子關跟他震雲觀滅門之事有關係?


    “此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若是有賊人從北海之上進犯的話,娘子關,為必經之路。”


    “教派若與賊人裏應外合,那麽,娘子關則是最好的守株待兔之所。”


    “一可殲滅進犯賊人,二可找出教派反賊。”


    的確,若是真的如同張鶴所說的話,這娘子關確實是個守株待兔的好地方。


    可是,這事兒,難道真的能成功麽?


    教派若是不理他們這茬兒,豈不是白跑一趟娘子關?


    “自然,我們確實是怕教派聲東擊西,可是,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星辰令。”


    “隻要雷掌教將星辰令帶在身上,那麽,何愁教派不自己找上門呢?”


    的確,此言有理。


    教派所圖的便是星辰令,隻要,他們找不到星辰令,那麽,他們必然還會找迴來。


    現在的問題就是,教派要星辰令幹嘛呢?


    “敢問雷掌教,你可知河上關於龍之傳說的密室?”


    張鶴問道,這倒是讓雷雲龍思索了一會。


    關於龍的傳說,還真是有。


    那些河上小孩兒口口相傳的順口溜兒。


    “擱這兒旮遝別溜達,老龍一叫完犢砸。海浪衝了個豔陽天兒,沒事兒別去山裏歡兒。”


    這順口溜兒用河上方言說出來,倒是讓人感覺有些滑稽。


    不過,這順口溜能夠流傳下來,倒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事兒。


    “這意思是,蟠龍山?”


    張鶴長老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河上地形圖,這河上的北邊群山裏,的確是有一個叫做蟠龍山的地方。


    這裏終年積雪,可山中卻又一個天池。


    天池雲霧繚繞,倒是個有趣的地方。


    相傳有人在這裏看到過龍的身影,隻是,完全無從考究。


    “蟠龍山距離娘子關也不遠,隻有五十裏的距離,我們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你的意思是?教派可能在蟠龍山?”


    “嗯。”


    張長老點了點頭,李紜涵頓時有些疑惑了。


    教派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而且,和龍有關的密室究竟是什麽意思?


    李紜涵剛剛出關,對於之前所發生的的事情自然是還有些不太了解。


    陸城等人已經擊破了雍州府和江州府的密室,這件事兒楊怡已經知曉了。


    五位元老會成員對此事也是十分重視,所以,這河上如果有密室的話,那麽,就一鍋端了吧。


    於是,張同濟跟楊怡給張鶴的聖旨之中,還內藏了一個命令。


    “遣張鶴張長老,前往河上,誅殺九魔。”


    化神四階的張鶴,李紜涵,加上化神二階的雷雲龍。


    還有兩位化神初境的吳用和空尋,這個陣容去誅殺九魔,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若是能給教派帶來麻煩,那麽,我願意幹!”


    雷雲龍掌教早就已經絕對和教派不死不休了,不管是前往密室還是在娘子關守株待兔,總比在這裏傻等著強!


    “如此的話,我們便理清順序。”


    “先去蟠龍山,在往娘子關。”


    “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


    “事不宜遲,即刻出發!”


    李紜涵的確是個說幹就幹的脾氣,這直爽的性子,倒是很讓雷雲龍歡喜。


    有這種魄力和膽識,這位郡主絕對沒問題!


    說去就去,雷掌教稍微吩咐了一下這些三代弟子之後,直接騎上快馬,向著北境的蟠龍山奔去。


    ……


    此時,蟠龍山的天池旁邊,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身影出現,他步伐平穩的走進了天池旁邊的一個山洞內。


    山洞狹長而幽暗,在洞壁上,一層發光的苔蘚植物稍微的能夠有一點點的光芒。


    此外,便是黑暗。


    這人走得不快不慢,身材高大,背上背著一柄大刀,大刀之上,還有血跡未幹。


    他走進山洞內部隻有,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的中央,盤坐著一位老者。


    “我說了,進來之前,別帶這麽重的煞氣。”


    “這蟠龍山附近,本就人跡罕至,你再亂殺一通,豈不是更加荒涼了?”


    老者埋怨道,這紫袍人完全沒把老者的話當一迴事兒,直接將一個袋子拋給了老者。


    “你要的東西。”


    談話間,老者直接真氣出現,將空中的袋子一引,隨後,袋子入手。


    這小袋中,是幾個符籙,外加幾塊兒晶石。


    “牛肉買了?”


    “買了。”


    “是不是西邊草原上的牛肉?”


    “自然是。”


    “蔬菜是剛從河北邊兒的大棚裏采摘的?”


    “販子說是,我信他的。”


    紫袍人居然和老者如同嘮家常似的說起話來,老者從廣場中央緩緩地站起來,想著牆邊走去。


    這牆邊,是一個窯洞,裏麵的裝潢極好,有客廳,有燈火,有軟塌,有廚房。


    看起來,這老者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了。


    “那東西,你帶了麽?”


    老者問道,紫袍人坐在獸皮座椅上,將假的星辰令拋給了老者,老者看都沒看一眼,任由它掉在地上。


    “假的。”


    “什麽?”


    紫袍人難以置信的疑問道,快步走過去撿起星辰令,感知了一番。


    “內蘊庚金之氣的星辰之力,怎可能是假的。”


    “材料沒錯,氣息也沒錯,靈不對。”


    老者看都沒看,隻顧著將這符籙之中的食材放進儲藏間,紫袍人將星辰令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怒道;


    “我找那群臭道士算賬去!”


    “免了吧,你殺了那麽多人,他們估計早就有準備了。”


    “再去也無用,隻是憑空多了殺戮罷了。”


    老者說的很對,紫袍人又些氣不過,歎了口氣,坐在那獸皮上。


    “該死的青龍掌教,居然要我陪著你這老家夥。”


    “這麽多年了,你一點兒進展都沒有,我都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


    紫袍人抱怨道,這老者將東西收拾完,走到了他旁邊,遞給了他一個茶杯。


    老者自己麵前也有一個茶杯,他將滾燙的茶水倒進兩個杯子裏。


    “且不說進展如何,我現在的情況,美其名曰是研究,實則,就是流放。”


    當然,老者和紫袍人對這件事兒有著共同的看法。


    一個實力大損但是卻知曉太多的老人,讓他在一個無人可知的地方安度晚年才是正道。


    “你現在還剩多少力量?”


    “李晟一掌,直接散去我七成修為,不過,這些年苦修了一番,倒是恢複了些許。”


    “比不上你,但也還可以。”


    老者沏好茶之後,一股熱氣從茶杯中冒出來,紫袍人歎了口氣。


    “你也不想走吧,這裏雖然荒涼,但是離那些家夥遠,也倒是鬆心。”


    老者說完,他默不作聲。


    “我若非是舍不得那寶貝女兒,早就離開這破地方了!”


    紫袍人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家族裏那些老東西太過陰毒,我若不暗中相助,隻怕她難以應付。”


    “你倒是個慈父。”


    “為了她,我什麽都願意做。”


    “哪怕是變成通緝犯,變成惡人,也在所不惜。”


    紫袍人說完,將茶杯中的熱茶喝下一點點,茶水溫潤,味道極佳。


    “有什麽可吃的東西?”


    “你方才帶來的牛肉不錯,今天你有口福的。”


    “身為燕王,卻深諳烹飪,老家夥,你藏得也不淺。”


    老者隻是笑笑,並沒有多說話。


    洞府之外的天池,雲霧繚繞,陰雲再一次爬上天空,雪再一次的落了下來。


    萬籟寂靜,也孤獨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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