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這林若的樣貌倒是一等一的好,但是在蕭何看來,這外界對於林若的長相還是有些過譽了。


    他倒是知道林若的身份不一般,當朝太師的孫女,當今陛下的外孫女。


    這可是有著極其深厚背景的姑娘。


    林若前來尋找陳月如,居然隻是為了借著陳月如見一見她的那位師尊。


    這可是讓陳月如有些為難,她那位師尊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她也不見得能夠聯係上他。


    不過,這位師尊倒是一直有個習慣,天下大比到來之際,他一定會來到雲京。


    但這也解決不了林若的燃眉之急啊……


    林若可是想要跟著陳月如的師尊學習一下功法的,若是等到天下大比的時候再來的話,那豈不是已經晚了?


    她給陳月如帶的見麵禮可不是那些民城門口買的燒餅,而是雍州府特產的粉底。


    聽聞這陳月如對自己的容貌及其看重,所以林若才會帶比較貴重的粉底前來的。


    可是,禮物送出來了,卻沒有撈到好處,這可是讓林若感覺有些無奈。


    “其實吧,你也不一定非要找師尊呀,你可以考慮去藏經閣碰碰運氣。”


    “既然你現在修行的功法不是很適合你,你可以去藏經閣尋找一下真正適合你的功法。”


    “反正這天守閣最近改製,你去問一問天守閣的兩位大學士,能不能給你通融一下,去禁書層看一看功法什麽的。”


    這倒是真的有些天馬行空了……


    陳月如居然提議林若去禁書層尋找功法,這可是大學士才能有的機會啊,她林若怎麽可能有機會進入天守閣的藏經閣禁書層呢?


    “其實倒也不是沒辦法,當初不是大魁摘星的獎勵就是進入藏經閣麽?”


    蕭何說道,這大魁摘星結果最後是楊銘摘得了桂冠。


    “你這次前來雲京自然是要進京趕考的,若是真的能夠拿一個好名次的話,應該能夠允許你進入藏經閣。”


    “畢竟,科舉大年,這若是真的在殿試之中拿到名次,進入藏經閣應該不是難事兒。”


    林若思索著蕭何所說的這話,的確,如果她能夠在殿試之中拿到名次的話,這進入藏經閣的機會自然會大一些。


    不過……科舉殿試可是要到六月份才舉辦的,那這幾個月他難不成都得悶在雲京讀書?


    雖然這陸師叔直接出海了,現在也沒有迴來,調查沿東楚王的事情她自己一個人也是無能為力的。


    若是真的將這幾個月的時間用在讀書考取功名上麵,到也未嚐不可。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夠堵到師尊。”


    陳月如說道,林若洗耳恭聽。


    “師尊似乎很喜歡北乾雍州府的那位左公權的菜,如果在左公那裏蹲點兒的話,應該能夠蹲到師尊去那裏吃飯。”


    這……


    林若可是剛剛從雍州府過來,如果讓他再迴到雍州府的話,那可是有些折騰了。


    而且,若是真的準備科舉考試的話,林若最好現在開始就住在雲京之內。


    “我覺得,還是準備科舉考試比較靠譜一些。”


    “我也這麽覺得嘛,林妹妹,我們聊得還算投緣,我突然決定了。”


    陳月如直接拉著林若的手,說道:


    “我決定不去遊曆了,留在雲京陪著林妹妹一同考科舉。”


    這話一說出來,蕭何頓時感覺十分尷尬。


    陳月如果然是想起一出來是一出!剛才還說想要去雲遊四海積累見識呢,現在居然又想要留在雲京陪這林若考科舉了。


    這女人的心果然是如同海底針一般,琢磨不透啊!


    蕭何哪裏知道她居然如此的善變,還以為自己能夠在雲京多享受兩天清淨的日子呢。


    這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陳月如快要出門遊曆了,結果這林若以來,陳月如直接不走了!


    這可是真的讓他蕭何感到猝不及防啊。


    “蕭何!你那副表情是什麽意思,我在雲京你很苦惱麽?”


    “我沒有啊……再說,你覺得我敢苦惱麽?”


    “這還差不多,那就這樣,你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和林妹妹的伴讀書童。”


    “直到我們考完科舉,你都得履行你的職責,好好地陪著我們看書!”


    這,蕭何頓時感覺到一陣頭大。


    陪著陳月如看書可不是個腦力活兒,而是個體力活兒!


    這大小姐可是想起一出來是一出,看書的位置和時間完全不固定。


    可能在酒館裏,突然就想看書了,你就得給他搬著書伺候著,還得把酒館裏的其他人給驅逐出去。


    也可能那天半夜三更睡不著覺的時候,想要看書了,那你就得起來老老實實的陪著!


    這陳大小姐當年讀書的時候,可是熬走了十幾個書童,這居然又想要來禍害蕭何了!


    “怎麽樣,蕭何,能不能當我的伴讀書童。”


    “哼,我怕美死你!”


    蕭何說完直接衝著陳月如擺了擺手,這讓蕭何當任由她差遣的書童,門兒都沒有啊!


    “那……這樣,我們一塊兒考科舉如何?”


    眼看著沒辦法拉蕭何上賊船,陳月如又生一計。


    這可是讓蕭何感到十分為難,他可是對科舉考試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這陳月如怎麽迴事兒,怎麽非得拉著他上這個賊船不可?


    難不成是她自己一個人會覺得孤單?


    不能夠啊,這女漢子母胎單身這麽多年了,也沒有覺得孤單。


    難不成他蕭何陪她吃了幾頓飯之後就性情大變?


    那可是有夠稀奇的。


    “我不管,總之,我跟林妹妹考試,你得陪著!”


    看到猶猶豫豫的蕭何,陳月如就直接展開了蠻橫攻勢,不管了,本姑娘就是要你蕭何陪著看書,要是不樂意,我就賴在你這兒不走了。


    林若看著這兩人的活寶樣子,居然感覺像極了楊銘和胡月的那種對話。


    說起來,還不知道楊銘和胡月什麽時候迴來呢。


    這二月初十,是胡月的生日,今年沒給這小丫頭過生日,她可能會十分不開心吧。


    隻能以後給她補上了。


    “好好好,我輸給你了,我們三個一起考科舉好了吧。”


    “嘿嘿!我們最強三人組,一定能夠把殿試的前三名都給拿下來!”


    陳月如的底氣,真是不知道從何而來。


    雖然他們幾人的確是聰穎過人沒錯,但是這殿試可是雲集了雲端帝國最厲害的那些讀書人。


    這前三甲的位置,他們三人有一人能夠達到就已經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三人包下前三甲,真的覺得這雲端帝國的讀書人都是些白癡麽?


    ……


    麵對即將到來的科舉考試,雍州府也是有了十分巨大的轟動。


    雍州府的鄉試可是即將開始了,在鄉試中去的好成績的人,會前往雲京進行資格審查,然後參加雲京的堂試。


    這雍州府的鄉試主要是針對於那些目前沒有堂試資格的人,林若這種書香世家的後代,是有著能夠直接參加堂試的資格的。


    而鄉試,主要是麵對平民百姓和新興的世家子弟。


    這通過了鄉試的世家子弟課就相當於魚躍龍門,整個家族都能夠成為書香家族。


    如此,他們將來的後代在參加科舉的話,也就同樣有了直接參加雲京堂試的資格!


    今天的鄉試,可是由林峰太守和江乾道老先生一同主持的。


    畢竟,這林霄不愛湊這熱鬧,於是直接推薦了在鬆鶴樓當賬房先生的江乾道老先生。


    這江老先生的學問可是十分淵博,他出的考題可是十分有代表性的。


    此時的雍州府,三皇子遠赴西漠,去接收西漠的潛龍會管理權,順便跟西漠的上將軍打個招唿。


    畢竟,他要接收潛龍會的話,還是需要跟中州牧的高層大哥招唿的。


    雖然潛龍會作為中州牧的暗部組織,一直處於一個比較鬆散的狀態,不過這個組織倒是真正的在一些城市的暗處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任何事物,都有光和影兩麵,光芒越盛的地方,就有著越發濃鬱的影子。


    潛龍會就是騰空的巨龍身下的那巨大的影子。


    柳如玉重新發展六耳,在三皇子走後自然是要將雍州府的潛龍會打點清楚的,這雍州府現在倒是幹淨得很。


    不過順利發展的話還是需要比較多的資金,他柳掌櫃更是得好好地經營經營。


    和左公學習的這陣子,柳掌櫃倒是學習了一些商賈之道,並且也想要將這些新學到的東西運用到潛龍會的日常管理之中。


    這樣的話,能夠讓潛龍會的資金更加充沛,從而能夠幫助三皇子做更多的事情。


    此時的鬆鶴樓,居然隻剩了左公自己。


    左公站在憑欄處,看著西北的方向,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他就養成了這麽一個奇怪的習慣。


    可能是自己的兒子死於馬革裹屍的戰場之時,也可能是自己不再推出新菜品之後。


    反正,這個奇怪的習慣,他已經保持了很久。


    雲京方才來信,元京商會已經確定停止了營業,而元京錢莊,已經有帝國錢莊低價收購。


    對於元家的這場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下麵,隻要將各個州府的元家商會取締,就能夠徹底的將元家這顆毒瘤從帝國的身上抹除。


    如此,也是千秋萬代的好事,可是,明明是好是,左公居然還是會站在憑欄處發呆。


    自己大業已成,還有什麽值得遺憾的呢?


    隻可惜,楊銘這小子,此時不再雲端帝國之內,如果這小子在的話,他老頭子一定會讓他來跟自己喝上兩盅。


    對於楊銘,左公始終是有些放心不下,聽說這小子前些日子被喂下了散魂丹,可真是讓左公急的焦頭爛額。


    所幸是縱家預測楊銘已經脫離了危險,對於縱家的預測,左公倒是還能夠相信。


    不然,他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楊銘這臭小子,實在是讓人有些擔心。”


    “下次迴雍州府,我可一定得跟他好好地喝點酒。”


    左公呢喃道,在他身後,一個輕輕地聲音響起。


    “左公……”


    聽到這個聲音,左公微微的迴頭看去,發現,是花沂青站在了他的身後,而花沂青的手中,是一柄短刀。


    他的臉色有些慘敗,大眼睛之中,似乎有水霧在不停的氤氳著。


    花沂青站在距離左公大概五步之外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左公,他沒有說一句話。


    但是,他出現在這裏,手裏拿著一柄短刀,就已經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左公看到花沂青的時候,表情本來是有些詫異,隨後是疑問,現在,他的表情變得釋然。


    “我的確是猜想過,元家可能會派人來殺我這個糟老頭子。”


    “不過,我沒想到,在元家已經繳械投降之後,居然還會對我進行這種報複。”


    “我也沒想到,我將要麵對的人居然是你。”


    “小花,你從一開始就是元家派來的,對麽?”


    麵對左公的提問,花沂青死死地咬著牙,將手中的短刀橫在了左公麵前。


    沒錯,左公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他花沂青,就是元公公手底下的一個小太監!


    當初元公公為了讓他盯緊陸城才前來的雍州府,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盯緊陸欽差。


    陸欽差的實力太強,而且陸城的行蹤實在是有些詭異,讓他完全琢磨不透。


    所以,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他隻能被迫的成為了元公公的棄子。


    當花沂青無法完成任務,真正的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的時候,他遇到了江乾道老先生。


    不成想,他居然通過江乾道老先生,得知了陸欽差的部分計劃。


    這令他欣喜若狂,他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於是他聯係了元公公。


    元公公十分滿意,原諒了他一開始的辦事不利,並且吩咐他一直跟在江乾道老先生的身邊,隨時準備匯報情況。


    在雍州府的這段日子,花沂青一直帶著厚厚的麵具。


    他不敢暴露出自己真實的情感,也不敢投入真正的感情。


    直到,楊銘跟他成了朋友。


    他隻是個閹人罷了,一個閹人,難不成也配擁有朋友這種奢侈的東西?


    可是,楊銘對待他,就像真正的對待一個小兄弟一樣。


    陪他瘋,陪他玩兒,陪他做很多他曾經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這讓花沂青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他真的成為了楊銘的小兄弟,真的融入了他們的這個圈子!


    可是,元公公一封又一封的信件,讓他重新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是作為元公公的眼睛而存在的,他的工作僅僅是監視者雍州府的這些人的動向。


    在元公公出事之後,花沂青居然還鬆了一口氣,他覺得元公公應該不會再需要他了吧。


    他總算能夠嚐試著融入左公他們的這個圈子了。


    他沒有過多的奢求,他隻想要永遠的做一個鬆鶴樓的小雜役。


    哪怕是做鬆鶴樓的雜役,也比成為元公公的心腹強一百倍!


    因為,在這裏,他們才真正的將花沂青當人看。


    可是,三天前的一封信,徹底將花沂青的這種幻象變成了泡沫。


    元公公聯係他,讓他想辦法,殺掉左公!


    殺掉左公,就能激怒天下義士,殺掉左公,就能夠讓所有人將矛頭指向元家!


    因為,隻有元家,才會在這時候做狗急跳牆的事!


    元家毀掉了元公公,他就要拉著元家和他一起陪葬!


    順便,毀滅元家的最好祭品,就是一個死掉的,北乾炒王!


    花沂青想要拒絕,但是,元公公手裏麵有他弟弟妹妹的性命!


    作為哥哥,他從小就進了宮,所有的收入,他都原封不動的交付給了自己的外婆,用於撫養弟弟妹妹。


    他活下去的全部目的,便是為了他的弟弟妹妹,能夠健康的成長。


    花沂青,從來都是作為工具一般的存在,除了在鬆鶴樓的時候,他才找到了自我。


    現在,他要在自我和弟弟妹妹的性命之中做選擇。


    他無法選擇,他也無法決斷。


    元公公那毋庸置疑的語氣,讓他選擇了服從命令!


    可是,他真的下得去手麽?


    “小花,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可是,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左公搖了搖頭說道:


    “我知道,你這麽做是有苦衷的,如果我的死能夠解決的你的苦衷的話,你可以殺掉我。”


    “但是,有一件事兒,你得記住。”


    左公突然義正言辭的說道:


    “元家圖謀已久,企圖危害國家,危害朝廷,我左公權一生都在商海沉浮,但是,我對元家的所作所為嗤之以鼻!”


    “為謀利益而出賣自己的信條,元家隻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


    左公昂起了頭,他蒼老的臉上,居然升起了一抹驕傲。


    那是屬於勇士的驕傲,他麵對的仿佛是十萬遊牧鐵騎南下千仞峽,那份佁然不動和魄力,讓花沂青感到震撼。


    “元家會牢牢的記住,天下的商賈之人也會牢牢地記住!”


    “商道求仁義!商道存忠厚!商道為蒼生!”


    “天下大勢,不是殺我一個老頭子就能夠阻擋的。”


    小花的手在顫抖,他提著短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左公。


    他不想聽左公所說的什麽大義!他也完全不是為了什麽大義!


    他隻是個普通的小閹奴,他隻想讓自己的弟弟妹妹活下去!


    他淌著淚,衝向了左公。


    嘴裏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刀刃直接貫穿了左公的胸口,淬了毒的刀讓左公直接應聲倒地。


    可是,左公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露出一點兒的畏懼。


    他含笑而死,心存大義。


    小花已經淚眼滂沱,在左公的身體上,一點點白色的如同螢火一般的光芒突然升起!


    花沂青想起來,在他母親的彌留之際,她對花沂青說:人,若是死了,靈魂可能會變成螢火蟲。


    而此時花沂青的眼前,在左公的身體上,突然出現了許許多多散落的光點,如同聚群的螢火蟲一般。


    他追逐著螢火蟲,直接爬到了柵欄邊上,隨後,向著高空縱身一躍。


    一躍而下,那般的決絕,那般的淒美,如流星一般。


    躍下之前,花沂青發出了低聲的一聲呢喃。


    “媽媽,我將變成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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