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去給您熬點清粥,這麽一躺下來也真是夠磨人。”


    “嗯。”素懷安沒多的言語,她確實不想再多說話,隻想靜靜坐著看會書。


    她在入天門山之前是頂不喜歡看書的,隻喜歡看畫冊,那冊子中有許多建築模式,雖然那個時候她不怎麽認字,但隻要看到畫就開心。


    芙喜一出去,房間裏再沒其他人,靜的連翻書頁的聲音都很清晰。


    她每次覺得累的時候不會像別人急著去休息,而是喜歡看書,這是從季家遭遇變故後養成的習慣,她總想要從已有的書中尋找為何會經曆這一切的答案,奈何書沒有告訴她,她經曆的人和事卻告訴了她答案,原來書中並不書寫人情事故的答案,就算是寫了,未經曆的事情就算看上幾遍也不會解其中味。


    她看幾頁就拿起放在一邊的茶盞小小飲上一口。


    不多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沒抬頭,隻等到粥香到跟前了,這才放下書,“今天的粥好香。”


    她抬頭卻是又一驚,“唐……唐月?”


    唐月把托盤上的粥拿下來,放到她跟前,“驚訝了?”


    “不是,”素懷安搖搖頭,“你怎麽老晚上出現,害我第二天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不希望我出現?”唐月把粥往前推了推,“一會兒要涼了。”


    素懷安點點頭,身手接過來,她用湯匙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米油清香入鼻。


    “打算怎麽辦?”唐月問素懷安。


    “都安排好了。”素懷安迴答妥帖。


    “今晚發生的事,知道是誰嗎?”


    “嗯。”素懷安喝了一口,然後抬頭看著唐月,“今天在出事的宴席上發現了一枚燭台,機關很濕精巧。”


    “什麽樣?”唐月聲音清淡,素懷安哪怕隻是聽聽唐月的聲音也覺得心安。


    素懷安從袖中取出今天收起的蓮華燭台,遞給唐月,“看其中有何機巧。”


    唐月拿過手中,不多一會,他旋動燭台蓮華紋路,那蓮台就如今晚素懷安發現的一樣,是一處小的弓弩台,“雖小卻力大,透骨穿喉。”


    “是,但隻要精通機巧的,看不多時就能瞧出端倪。”


    “想好這麽應對沒有?”唐月低頭看著素懷安,生漆似的頭發往下垂,唐月麵容是男子的堅毅,偏偏膚白發烏,處處透著絲女子樣的好看。


    素懷安抬頭看他,心中有些奇異感覺,隻覺得今夜的唐月涼薄長相中透著股韌勁,這份勁頭加持,顯得不像他,更顯得他分外好看。


    “不懂的人不可能造的出這樣的物件,為了治我,也算費心。”


    “你今日就該把這亮出來,正來個擒首,下了江宗年,你以後辦事才能順。”


    “哦?”唐月的話出乎素懷安意料,“我想著是也沒有找到這造燭台的人,若是貿然拿出來,怕他反咬一口。”


    “你還怕他嗎?一個狗腿子。”唐月翻翻眼睛,從他口中吐出狗腿子三個字,讓素懷安分外驚訝。


    “雅如唐公子,居然也會說狗腿子。”


    “我可從沒認為自己雅,也不願為別人的想象活著。”


    素懷安點頭,“通透。”


    “別貧嘴,這事兒一定要解決。”


    “唔。”素懷安打心眼裏讚同唐月的話,他尊口一開,她就必定在後跟隨,說不上為什麽,他就算往這一站,什麽也不說,素懷安也算心裏有底氣。


    “我替你去找這個人。”唐月剛說完,就翻身出去。


    “誒!”素懷安想要叫住唐月,他說完這話便如來時一樣,翻身出去,隻留下衣襟翻飛的影子。


    今夜唐月一身黑衣,不似在抱月居的打扮,素懷安知道唐月素來愛幹淨,穿黑衣完全是不喜衣服染塵。


    她把粥食吃完,芙喜才進來收拾,“大人,唐公子他……”他話說了一半,下麵的話不往下接著說了。


    素懷安直看著他笑,“這是怎麽了?想說什麽就說吧。”


    芙喜憂心忡忡,“大人,唐公子來了,這事是不是不大好辦?”


    “哦?”素懷安把碗放入托盤,“為何會這麽覺得?”


    “小的也不敢多說別的什麽,隻是唐公子是什麽樣子的人物,他都能奔過來這數百裏的路,想來是事情不好解決,更何況大人,我們這還沒怎麽樣呢,那個姓江的就這樣給我們擺道,更不用說……”


    素懷安聽芙喜的擔憂隻想要笑,她知道芙喜是擔心自己,但若是前怕狼後怕虎,幹脆就什麽也不要幹就好了,“若想要做成事情,經曆一點困難又算什麽?”


    “隻是大人,芙喜不明白,我們明明在京城好好地,大人為何要接了這燙手山芋,城中人人都說……”


    “說什麽?”素懷安側頭看著芙喜,嘴角含笑,等著他往下說。


    “都說這裏是一鍋爛粥,也或許和信王有關係。”芙喜看著素懷安,想要勸說自家大人差不多就行了,“皇上隻說讓我們修堤,又沒交代您別的事情,要和江大人弄的這麽僵,反而對修堤不利。”


    “你覺得我該和江宗年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談不上,至少不要撕破臉。”


    “那不能。”


    “為何?”


    “不為何,跟你解釋不清楚。”素懷安揉揉眉心,她就知道芙喜這人太老實,老實人平常挺好,但要是太老實了,就不能成事了,她不想解釋那麽多,隻能揮揮手,讓芙喜下去。


    芙喜也隻好端著托盤下去。


    唐月出來的時候,搖光正在外麵等,“公子,您何必親自端過去,這些事情讓搖光來做就行了。”


    搖光心疼唐月,她家公子什麽時候做過這等夥計,也就是素懷安才能讓公子這樣。


    “先迴去,要找個人出來。”


    搖光心裏嘎嘣兒一聲脆,“就知道她是個麻煩。”


    “她不是麻煩。”


    唐月這話說的有點意思,但又像沒什麽意思。


    素懷安瞧著被烏雲遮了的月色,把本來用作透氣開了一點的窗子重新關起來,她洗漱完畢,這才散開頭發,她天生發軟,以前在天門山的時候師父總說她發絲軟,一生難免多經波折,且性子軟,未必能順遂。


    她摸摸自己及腰長發,平素都是被當作男子綁在腦袋上,這會兒散下來更像是女兒家的嬌媚,她歎口氣,重新梳理了一下,這才去躺著休息,或許是今天經曆的太多,她一開始躺下去的時候竟然全無睡意,迷迷糊糊或許是太累,才進入夢鄉。


    隻是這夢做的也不踏實,一會兒夢見天亮了,修堤吧的人沒來,一會兒又是夢見銀錢沒到位,她在夢裏氣的咬牙跺腳,最後竟是夢見舊時海棠花下娘親摟著她哄著她睡覺,這樣的場景很多年沒出現,她都懷疑自己快要忘了的時候忽然出現,一切好香都不用她再費心去做,臨了天光蒙蒙亮的時候,她是笑著被芙喜搖醒的。


    “大人,大人?”


    芙喜在跟前叫,他手裏已經備好了早上洗漱用物,毛巾正搭在銅噴上,放的規規矩矩。


    素懷安本來就受了昨天的累,夜裏睡的比經曆的還累,本來睡的就淺,芙喜一叫她就迷迷糊糊要醒過來不醒過來的樣子,“芙喜……”


    她睜眼才覺得自己眼睛睜不大開,隻能睜開一條縫,“這是……怎麽了?”


    “大人,您怎麽哭了?”芙喜連忙把手裏的銅盆放到地上,把毛巾沾在水裏,而後擰幹了遞給素懷安,“大人,先擦擦臉吧,是不是做噩夢了,還是夢到什麽傷心事了?”


    素懷安接過毛巾,仰頭蓋在眼睛上,搖頭,“不是,眼睛不舒服,敷敷熱毛巾就好了。”


    “對了大人,髯大哥他們來了,一早就在外麵,剛趕迴來。”


    “哦?”素懷安連忙把手巾從臉上拿下來,“什麽時候的事情?”


    “天剛剛擦亮,離我來叫您沒隔著多久。”芙喜如實迴答。


    素懷安揮揮手,“你先出去等,我一會兒就出來。”


    “是。”


    素懷安穿戴整齊,不大一會兒就推門出去,芙喜正蹲在牆角等,一看見素懷安出來就迎上來,“大人。”


    “走,一起去看看,你先說說什麽情形?”


    “是,髯大哥帶迴來些年輕人,隻是餓的都快沒形狀了。”


    芙喜這一路上跟素懷安快速說了一遍,素懷安心中就有個大概,“快去把之前何瀾給的米全煮了。”


    “已經在煮了,不夠呀大人。”


    “差人去領。”


    “是,大人。”


    等到素懷安進了前廳的時候,一眾人坐在地上,因為人數太多,椅子已經不夠用。


    髯虯生瞧見素懷安出來,連忙迎上前,“大人!”


    “髯大哥。”素懷安也趕緊迎上前,“這些是?”


    “這些就是被趕到城西郊的難民,小的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餓的站不起身了。”


    “大人,大人救救我們吧……”


    “救救我們啊,大人……”


    “您可要做主啊……”


    眾人見狀也紛紛上前。


    髯虯生揮揮手,“大家夥兒別著急,先聽素大人的。”


    素懷安站到髯虯生前麵,“大家放心,這一次是叫大家來幫著修堤疏通河道,一會兒大家先吃點早食,剩下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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