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見陳黃皮滿臉殺機。


    宋秋月無比的後悔。


    她才十八九歲,就已經是元嬰修為。


    她的人生才剛開始,還有近八百年的享受日子。


    如今,又發現陳黃皮竟然能修古法的秘密,更是要想盡辦法都要苟活著。


    她怕死,更不想死。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顧及麵子,讓趙海等修士待在客房裏,省的看到她獻媚的一幕。


    要是他們在。


    或許眾人齊聲哀求,還能說服陳黃皮。


    至於動手反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因為她不想死。


    宋秋月癱坐在地上,抓著陳黃皮的褲腿哀求道:“小郎君,你求財,我求生,為何要動手殺人。”


    “你還有臉說,你欠債不還,我憑什麽不能殺你?”


    陳黃皮不爽的將其踹開。


    宋秋月半匐在地上,流著淚道:“我清河宋家富可敵國!哪怕隻是許州一處,光是銅錢大小的山,都能把方圓百裏都填平。”


    “你不殺我,這些我都可以給你!”


    “連我都可以給你。”


    宋秋月苦苦哀求,俏臉上滿是清淚。


    她本就絕美,又特意穿了一身素,頗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


    要是換做別人,此刻估計心都要化了。


    還好遇到的是陳黃皮。


    他隻有兩顆心。


    一顆叫良心,半軟半硬,做好事的時候才跳一條,稍稍用力就能按下去。


    一顆是殺心,硬如鋼鐵,一旦發作起來那可是要見血的!


    陳黃皮見宋秋月如此,不由得暗自搖頭。


    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若是不給錢,那就要償命。


    現在拿不出錢,又不想死,那一開始就約定好另做別的賠償法就好。


    不過,這種善意他已經在湯婆婆那些殘民身上給過一次了。


    要是頻繁發善心。


    那他的善心就不值錢了。


    想到這,陳黃皮便搖頭道:“你又不值錢,要來有什麽用?”


    “陳黃皮,你還是少年。”


    “你不知道女子的好。”


    “若你放過我,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宋秋月說著羞恥萬分的話,一咬牙,細嫩的柔夷便搭在了胸前的一根細帶上。


    她為了獻媚,在衣服自然也做了心機。


    隻需輕輕一拉那細帶。


    年輕美好的身軀便會展露無遺。


    “你這人好奇怪。”


    陳黃皮疑惑不已,便扭頭看向黃銅油燈:“黃二,你怎麽看?”


    “我正在看!”


    黃銅油燈瞪大了眼睛,不肯錯過一點細節。


    宋秋月見此。


    頓時慘笑一聲,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拉住胸前的細帶,猛地往下一拉。


    而就在這時。


    陳黃皮忽然皺眉,看向了道觀之外。


    淨仙觀雖不大,沒法跟晚上的舊觀相比,可真要算起來,有主殿,有偏殿,有客房,有丹房,有廚房,還有一些放著道經的雜物房,再加上入道觀的過堂大門,比起一般的道觀肯定是大上許多倍的。


    此時,數十名穿著和趙海等人一般衣物的修士,像是逃命似得衝了過來。


    他們淩空飛渡。


    快到肉眼完全看不清。


    似風似電。


    眨眼間就衝進了淨仙觀之中。


    一進來,就催動法力大喊了起來。


    “小姐,你在這道觀裏嗎?”


    “小姐,小姐……”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宋秋月麵色狂喜,哪還想不到定是先前神明向許州城內求救,叔父知道後派人來救自己了。


    眼下那老道士好似不在。


    或許真有逃生的機會。


    可下一秒。


    當那數十名修士現身的時候,宋秋月卻仿佛被潑了一碰冷水,再也喜不出來了。


    “小姐,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這十萬大山太恐怖了,白霧,好可怕的白霧。”


    “白霧裏有東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數十名修士,兩股戰戰。


    他們全都被嚇破了膽。


    移民之事事關重大,由不得半點馬虎,按理說他們應該天一亮就到此處集合。


    可昨日遇到的那白霧,卻恐怖無比。


    無物不吞,萬物皆吞。


    神明們還沒出手,那白霧之中就響起了一道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人氣,人氣!”


    那聲音癲狂到了極致。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道袍,上繡紅梅點點,黑邊打底的老道士從霧裏走了出來。


    那老道士一出現。


    就對著所有的神明用力一吸。


    四十尊神明身上的香火,全都匯聚成一道煙柱,沒入了那恐怖的老道士口中。


    緊接著,那老道士好像抽了風似得。


    身上的白色道袍忽然就變成了紫色。


    緊接著,就猛地對著那近萬凡人一揮衣袖,所有凡人全都瞬間消失。


    “老二,我不會讓你吃飽的!”


    可話剛說完,就頓時變作白色。


    “老大,你太壞了!”


    老道士瘋狂的大吼:“我要吃人,我要吃人!你不讓我吃,你怕我變得更厲害,然後在我麵前伏低做小,你輸不起。”


    下一秒,卻又化作了紫色。


    “你才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吃飽以後肯定會趁我不注意,拔了黃皮兒的頭籌,我是好師父,我絕對不允許你這麽做!”


    老道士就像是體內有著兩個意誌一樣,瘋狂交替出現。


    白色和紫色不停將道袍變化。


    直到最後,道袍上變得一半白,一半紫。


    老道士腦袋一歪,從脖子處又長出了一顆一模一樣的腦袋。


    兩個腦袋一個憤怒,一個瘋狂。


    瘋狂的那顆腦袋說:“我才是好的,你想把他煉成丹,你最壞!”


    憤怒的那個腦袋說:“我還沒有煉成,我現在不壞,可你天天都想吃黃皮兒,你一直都壞!”


    “你放屁,我那麽疼愛黃皮兒,我才是他的好師父!”


    “胡說,你隻會做糊糊,而我會做貢品,我才是好師父!”


    忽然兩顆腦袋同時扭頭看向一眾修士和神明。


    “你們來說,誰是黃皮兒的好師父?”


    修士們齊聲道:“是你,是大師父,你才是黃皮兒的好師父。”


    神明們齊聲道:“胡說,黃皮兒的好師父隻有一個,那就是二師父!”


    兩顆腦袋就這樣操控著神明和修士,一波一波的互相指責。


    互相謾罵。


    互相詆毀。


    直到天黑以後,那老道士體內的兩個意誌才達成了一致。


    修士們道:“老三最壞,不能讓他出來!”


    神明們道:“他最疼黃皮兒,比我們還疼,他還會做糖葫蘆。”


    然後,那個憤怒的腦袋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黃皮兒不讓我亂吃,我已經不吃人了,就算老三出來,黃皮兒也是愛我的。”


    瘋狂的腦袋頓時慌了神。


    “那我怎麽辦?要不我也不吃……不,我餓,我好餓……”


    “啊啊啊啊!!!”


    “讓我想一想,讓我想一想!”


    那瘋狂的腦袋發出淒厲的吼叫,然後猛地向著另一顆腦袋撞了上去。


    兩顆腦袋頓時合二為一。


    老道士身上的道袍也登時化作了紫色。


    似乎白色的那個意誌真的去琢磨究竟要不要放棄吃人的念頭了。


    紫袍老道也緊接著消失不見。


    原地,隻留下修士和神明們一遍遍的大喊道:“大師父才是陳黃皮的好師父,整個十萬大山都知道,大師父是好的,是善的,二師父和三師父都是壞的,尤其是老三,他最壞!”


    整整喊了一夜。


    直到天亮以後,他們才恢複了自由。


    然後,這才一路逃命似得找到了宋秋月。


    隻是。


    宋秋月卻不是他們的救星。


    反倒他們才是宋秋月的救星。


    “你們身上有錢嗎?”


    “錢?”


    眾修士聞言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沒錢你們來做什麽?”


    宋秋月勃然大怒:“滾,都滾!本小姐都要死了,你們也都去死!死!全都死吧!”


    “小姐何出此言?”


    修士們下意識抬頭,隻看了一眼,就趕緊將腦袋低下去,一個個麵孔驚恐。


    他們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宋秋月衣衫半解,清淚滿麵,好似被人欺淩,羞辱了似得。


    這可是世家女,是貴人。


    身邊更是有趙海等修士護衛,還有六十尊神明為其保駕護航。


    誰那麽大的膽子,難道不怕死嗎?


    “你們就不該來!”


    宋秋月絕望的閉上眼。


    她本以為來的是自己師父派來搭救自己的人。


    可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原本先後腳出發的移民隊伍。


    移民沒了無所謂。


    連帶著四十尊神明身上的香火都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


    雖說就算香火旺盛對上那詭異的老道士,也不過是一個唿吸就化作飛灰的事。


    可有總比沒有強吧。


    見宋秋月開口閉口都是錢。


    有修士忍不住開口道:“小姐,錢是給凡人用的,我等皆是元嬰修士,若是看上什麽,凡人自會乖乖奉上,根本就用不到這種俗物。”


    “俗物?”


    宋秋月像是瘋了一樣的大笑:“能買本小姐命的錢被你叫做俗物?”


    “沒錢就得死,有錢才能活!”


    聽到這話。


    陳黃皮認同的開口道:“不錯,要是你們拿不出錢,不止你們小姐會死,還有客房裏的那些修士也得死。”


    “放肆!”


    有修士大怒,便要開口嗬斥。


    可還沒說出來,宋秋月便隔空一巴掌甩到他的臉上。


    “閉嘴!”


    後者不可置信的捂著嘴,趕緊低下了頭。


    “小人罪該萬死!”


    “你死有什麽用?”


    宋秋月唿吸急促,憤恨的說:“錢,本小姐要的是錢!能堆成兩座大山那麽多的錢!”


    “是銅錢!”


    “對,銅錢。”


    宋秋月走到眾修士麵前,全無體麵的哀求道:“你們想想辦法,給我弄來那麽多銅錢好不好?本小姐讓叔父封你們做官,封你們做神明好不好?”


    她已經有些瘋癲了。


    像是個掉進錢眼裏的人。


    修士們你看我,我看你。


    全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有人忍不住開口道:“小姐,我想起來了,我還是練氣修士的時候,身上有一些銅錢。”


    說著,他就一拍腰間掛著的人種袋。


    然後一串銅錢就飛了出來。


    宋秋月激動萬分,捧著那串銅錢對陳黃皮道:“我先還你一部分錢,剩下的再給我些時間可好?”


    話音剛落。


    一道劍氣瞬間斬向她捧著銅錢的雙手。


    鮮血噴湧而出。


    兩隻纖細白嫩的小手,頓時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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