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和不二糾纏地太長太久太深,以至於某些細微的變化反倒不那麽好發覺。


    等到手塚發現不二越發「懈怠」的時候,已經到了二年級的秋天。


    不二這一路太順,一年級和二年級因為年齡和經驗問題偶爾還能遇見個棘手對手,但隨著不二三大反擊技越發純熟,「天才」的名聲越來越響,不二越來越難感受到比賽帶來的緊張刺激。後麵幹脆專心練反擊技,以求把比賽節奏拉長,用「釣魚」的方式慢慢逼出對方的所有底牌和潛力,再漫不經心地擊潰。


    不二找到了現階段享受比賽樂趣的方式,手塚看得明白,暗自心急。目前不二遇見的對手都是他能輕易打敗的,但還有全國呢?總有不二無法遊刃有餘解決的對手,全國的世界是如此廣闊,缺乏鬥誌和取勝意誌的不二遲早會感受到比賽的殘酷。


    也許,自己應該讓他明白人外有人?手塚麵無表情地想。他對待部員一貫如此,用實力讓他們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後激勵他們努力。而且挺成功的,比如說幹,幹的情報網球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長成氣候。


    對不二也這樣嗎?手塚開始猶豫。不二這麽好勝驕傲的人輸給自己後會傷心嗎?會討厭我嗎?會一蹶不振還是會把自己當成假想敵競爭對手?不想自己被討厭。但不二跟自己打總比在正式比賽裏被打擊好吧,手塚胡思亂想。


    他嚐試安排和不二的比賽,不二卻總是藉故推遲。他鬆了口氣,卻又隱隱擔心。


    這種心情有點像小時候養爺爺送給自己的第一盆盆栽,珍惜謹慎小心翼翼,害怕太陽太大曬死了,又怕連日陰雨見不到太陽枯死了,水少了怕幹,水多了怕淹,一點點黃葉都能讓自己如臨大敵。


    可是哪怕如此,都還是甜蜜的。


    不二,fuji,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一抹清雅明麗又神秘的淡紫,越了解,越是捨不得移開目光,越沉迷,越沉溺。


    迴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心底摹寫了數遍「fuji」。


    手塚是個目標明確並且能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人。


    比如,他剛學網球就立誌要成為世界級選手,為此,他小學要參加什麽比賽,初中要參加什麽比賽,高中又要去哪裏深造訓練,他計劃的很清楚,也一直在為此努力。


    但這一抹無法忽略的紫暈染了他構建的整個世界。


    一天天情緒的積澱,後知後覺,心甘情願。


    或者說手塚嚐試去克製,卻總是控製不了自己下意識的舉動,忍不住站到他身邊,忍不住不去看他,忍不住不去想他,忍不住去翻閱他愛看的書,忍不住不去了解他……


    「如果你愛上了某個星球的一朵花。那麽,隻要在夜晚仰望星星,就會覺著滿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花。」


    如果你愛上了某人,那麽時間萬物都會與他息息相關,盛開的紫藤是他,清雅的淡紫是他,陽台種植的仙人掌是他,夜空的星星是他看欣賞過的,圖書館裏那些泛黃的紙頁是他翻閱過的,歷經歲月的教室走廊他曾走過的……克製不了的思念,割捨不掉的妄念。


    手塚強迫自己去想自己的目標,強迫自己去想那妄念有多渺小的可能。


    但卻一次又一次,沉溺於當下虛幻的片刻歡愉。


    二年級的秋冬,手塚的手肘漸漸顯露出不對勁,為了避免隊員恐慌,這事他沒有告訴大石以外的人,當然,不二是想瞞也瞞不住的,他對手塚的了解同樣深刻,幾乎沒過多久,不二就來追問手塚手傷的事。


    手塚隻推說是積勞成疾需要靜養。


    誰能想到一年多前的舊傷在手塚過重的訓練下竟然嚴重到這種地步,主治醫生也說不好是否能夠痊癒,隻是要求自己多修養,盡量不用左手打球。但,自己是隊長啊。自己的手能堅持到什麽時候?這樣的自己是否能帶著青學獲得冠軍?


    他瞞著所有人去到東京所有大型醫院檢查治療,心也如同冬日暗沉沉的天色。


    門開了,門口是依舊帶著溫和笑容的不二:「嗨。」


    「是嗎?隻是普通的檢查,因為看到你進醫院所以有點擔心。」不二笑容未變。


    手塚第一次撒了謊:「其實你進來也沒關係。」


    不二依舊笑著說:「我怕打擾到正在候診的其他病人。」


    如果是簡單的檢查怎麽會讓不二做出打擾候診病人的事呢?手塚心知自己一開始就沒瞞過不二。好在不二向來體貼,很快轉移話題。


    「我等的並不無聊,因為我在想別的事情。如果說我和你進的是不一樣的學校,不知道會怎麽樣?你覺著哪一種比較好,是在同一個學校裏當隊友,還是在不同的學校當對手?」


    不同的學校?那不二的身邊就不在會是他,手塚不悅:「我對憑空幻想的事不感興趣。」不管那可能站在不二身邊的人是誰,總之,現在站在不二身邊的人是我!


    有些氣惱的手塚沒意識到自己因診斷結果產生的迷茫無措已經全被「不二身邊可能不是自己」的惱怒取代。


    不二隻是輕笑出聲,在下雪時為手肘不適的手塚撐開了傘。


    不二總是這樣,溫柔體貼,有著溫暖人心的力量。哪怕隻是站在自己身邊,也能讓人感覺到身旁傳來的溫暖。


    凍土會被春風消融,什麽東西遏製不住將要破土而出。


    手塚坐在廊下,望著院裏的池塘。手塚爺爺盤腿坐在廊下,嫻熟地斟了一杯熱茶遞給手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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