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信坐在休息椅上看電子書,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淺野瞳才匆匆跑迴來。


    她和離開時差別不大,就是發型亂了,臉上的淡妝也沒了,似乎剛剛洗過臉,額間發梢掛著水珠。


    不過卻別有一番風味,少了高高在上的完美女神氣質,多了幾分平靜淡泊的質樸。


    總之,現在的她不惹人討厭。


    “唉,剛才上洗手間的時候,隨手把海豚玩偶放在洗手池上,結果出來玩偶就不見了。要是讓我知道誰偷了我的玩偶,我饒不了他!”


    淺野瞳生氣的表情和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


    “走吧。”伊藤信收起手機,站起身。


    “你剛才在看什麽?”淺野瞳小跑幾步,走在他身旁。


    “穀崎潤一郎,《細雪》。”


    “好看嗎?”


    “稱不上多有意思,但開卷有益,閑暇時間看看還不錯。”伊藤信說,“我推薦你有空閑時間多看書。”


    “不了,私塾學習一天,晚上還要看書,我受不了。”淺野瞳連忙擺手,表情就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她轉而問: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去洗手間這麽長時間?”


    “早有聽說,女洗手間排隊很長。”


    “就是就是,好幾次排隊拍得我都要尿出來了,”淺野瞳覷了他一眼,“但真正第一次尿出來,是昨天晚上,還好沒弄髒床單。”


    “咳咳……”


    伊藤信忍不住輕咳了幾聲,昨晚……確實是他做得過火了,換位思考,如果自己在異性麵前……除非關係特別親密,不然也會覺得尷尬。


    淺野瞳嗅出一絲不對勁,右手抵著下巴,做出名偵探思考案件的姿勢,上下掃視他。


    “難道是我的錯覺,你對我的態度好像比剛才溫柔。”


    “有些人給點臉……”


    “停停停,不要說了,我知道了。”淺野瞳捂住臉歎氣,“果然還是之前那個味兒,氣死人不償命。”


    “隻是單純對你而已,惡劣女。”伊藤信笑了笑。


    【親密度提升!】


    【淺野瞳親密度:15%→20%】


    【簽到獎勵提升!】


    關係莫名其妙緩和後,一些看不到的屏障悄然消失。


    淺野瞳突然發現,他長得蠻帥的。


    臉龐有棱有角,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感覺比普通島國男生的眼神要溫和,卻又不失無底線,給人好相處但不好欺負。


    “我無所謂你的態度。”淺野瞳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今天她帶了手表,“十點了!海豚秀已經進行到一半了,我們快走!”


    她抓住伊藤信就跑。


    兩人跨越了三個館,經過氣氛壓抑的深海觀覽區,隨後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小型水池,周圍建了護欄。


    遊客扒著欄杆,望向中央乖巧的海豚和穿緊身潛水服、身材窈窕的工作人員。


    “哇!這就是海豚嗎?見到活的了!”淺野瞳興奮地說。


    “有必要提醒伱,海豚是水族館財產,不能帶走也不能吃。”伊藤信說。


    “想哪去了!我以前隻在網上見過海豚照片,沒見過在眼前動的、活的。”


    淺野瞳說完後,又扭過頭去看海豚表演。


    海豚在水中遊曳,工作人員引著海豚躍出水麵,濺起一道白色浪花。


    前麵的一部分觀眾被水濺到,濕了衣服。


    伊藤信和淺野瞳站的比較遠,逃過一劫。


    雖然觀眾被淋濕了,但還是熱情地和海豚互動。


    海豚通人性,將自己的額頭送給觀眾撫摸。


    淺野瞳下意識抬起手,然後悻悻地放下,知道隔著這麽多人,不可能摸到海豚,羨慕道:


    “連海豚也被這麽多人‘愛’著啊。”


    “要不你也變成海豚,讓觀眾喜愛你?”


    “不行不行,讓我不穿衣服在水裏遊泳,被這麽多人觀賞,我可受不了。”


    “……角度清奇。”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抬起手,示意觀眾稍稍後退。


    “今天是水族館開館五周年,舉辦活動‘與海豚相約’,大家可以用各種方式招攬觀眾,最後觀眾唿聲最高的人,可以與我一起和海豚互動!”


    工作人員話音剛落,淺野瞳高高地舉起手,扭頭篤定地說:


    “我贏定了。”


    “?”


    “沒有人能在舞台上打敗我,沒有人,我是注定登上東京巨蛋的偶像!”


    “我記得你這個夢想是偷來的吧?”


    “別拆我台啊!喂!”


    一共報名了六個人。


    第一個人是國中生,準備雙休日參加學校吹奏樂部集訓,隨身帶著雙簧管,一首《利茲與飛鳥》,觀眾聽得如癡如醉。


    第二個人是魔術師,表演卡牌消失術,可惜最後魔術失敗了,不過這樣的戲劇性,也贏得了許多掌聲。


    然後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最後一個人是淺野瞳。


    她前麵那些人各個身懷絕技,將現場氣氛炒得極高。


    伊藤信看出來,其中有三個人,是水族館請的表演者,為了活躍氣氛。


    淺野瞳將要麵臨的表演難度極大。


    觀眾經過前麵五個人的表演,情緒已經有些麻木了,她想要贏得最高唿聲,意味著要比前麵幾個人都要好。


    “接下來是淺野瞳小姐的表演!”工作人員報幕。


    海豚悄悄探出水麵,像人一樣看欄杆前的少女。


    館內響起音樂聲。


    觀眾以為少女要表演舞蹈,結果隻有純音樂,他們這才發現少女帶著麥克風。


    伊藤信站在觀眾最後方,但他長得高,能看到少女等節拍,閉眼做準備。


    音樂節拍開始急促。


    “用無敵笑容來將媒體擊潰~


    “用不為人知的秘密構造起神秘感~


    “就連冒失的模樣也是所精心計劃~


    “撒著謊言的完美的你便是那~


    “天才無暇少女偶像大人~”


    少女睜開眼,美妙的歌聲從她嘴裏流出,那雙漂亮極了的眸子,瞬間將所有人俘獲。


    伊藤信看著少女。


    ——她隻要站在觀眾前,便會閃閃發光。


    ——或許她就是天生的偶像,擁有被所有人注視的才能。


    ——但是,扮鬼臉哄女孩開心的邋遢少女,與舞台上閃耀的完美偶像,到底哪個是真正的她?


    …………


    表演結束,淺野瞳理所應當獲得了最高的觀眾唿聲,順利摸到海豚。


    她強烈要求伊藤信給她拍照,伊藤信嫌麻煩,但拗不過她,今天又答應她假扮情侶,隻好認真拍了幾張照片。


    淺野瞳譴責,照片拍的太難看。


    伊藤信表示自己已經盡力拍好了,是她太挑剔。


    兩人差點就照片問題吵起來。


    好在最後工作人員主動上前,表示可以幫兩人拍照。


    工作人員似乎是專業的,將少女的魅力完美複刻在照片中。


    “不如二位客人拍一張合照?”


    “拍不拍?”淺野瞳問。


    “我都行。”


    “姐姐,我們拍。”淺野瞳一錘定音。


    伊藤信和淺野瞳走到浮板中央,兩人都做出普通剪刀手姿勢——單獨拍照可以,但是到了合照,卻不知道擺什麽姿勢好。


    “3、2……”拍照倒計時。


    嘩啦!


    海豚也想入鏡,從水中躍起,掀起一道浪花


    浮板晃動,淺野瞳沒控製好平衡,身體向後仰去,即將跌進水裏,伊藤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朝自己拽過來。


    擁抱。


    軟香入懷,伊藤信再一次體會到了少女曼妙的身材,鼻腔充盈好聞的花香。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兩張臉旁的距離不足十厘米,他們都在對方眸子中看到了自己。


    白色閃光燈亮過。


    躍起的海豚,濺起的晶瑩浪花,相擁的兩人,就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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