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懷瑾還未走近瀚城便瞧見了沈恩來單槍匹馬追著三個人,雖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南懷瑾知道怎麽做能夠幫到沈恩來,他隨即拉了箭,阻截了那匹馬。


    沈恩來的話更讓他清楚,他沒做錯,身後駐紮的部分韓軍大有衝上來的姿勢,南懷瑾此番前來隻帶了五百精兵,靠他們想要攔住身後的士兵沒有可能。所以,他們要打一個時間差。在韓軍支援上來之前,把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帶迴瀚城。而這,首要的便是解決掉地上那兩名韓軍。


    沈恩來和南懷瑾同時駕馬上前,一人牽製住一個天監所的死士。楚天河靜靜躺在地上,陷在風暴中央的他卻在此刻一無所知,安靜地昏迷。


    馬跑,人落,刀劍相擊。


    “南懷瑾,你帶楚天河走。”沈恩來出聲同時,飛身而過,到南懷瑾跟前。也許是這段時日腥風血雨的淬煉,沈恩來的功力越發沉穩。天監所的人不好對付,但是剛剛交手,她清楚知道,自己能贏。而南懷瑾之前受了重傷,這些時日奔波,恢複情況必定不好,再者,楚天河沒能迴到瀚城,沈恩來始終放心不下。


    沈恩來一個人牽製住兩名死士,她給南懷瑾爭取到了時間。南懷瑾對於當前局勢並不清楚,然而沈恩來多番提到楚天河,也就是地上躺著那人,南懷瑾即使不知道楚天河,但是也能猜到,這人極其重要。他看了眼正在纏鬥的三人,沈恩來並沒有在下風。


    “安全第一。”南懷瑾壓低聲音將話傳給沈恩來。說完,他隨即跑向楚天河,將地上的人扛起。往著瀚城方向趕。路過,翻身而上一匹受驚的馬,兩人往瀚城疾馳而去。


    楚天河約莫是安全了,沈恩來的心也徹底放下。眼見情勢變成這樣,那兩名死士對沈恩來也是下了死心,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個年幼的姑娘竟是一次次避開了他們的擊殺,攔下了他們的刀劍。


    地麵傳來震動,遠方揚起一片塵土,在沙土飛揚中,沈恩來瞧見了魯旗。


    “援軍到了。”瀚城等候多日的援軍終於奔襲而來。同沈恩來交手的兩名死士也及時收刀,往韓營退迴。


    沈恩來亦不打算追,他們的贏麵已經擺在桌麵上了。


    楚天河雖然失血過多,但是性命總算保住了。李知節已死,他的家人也悉數被關押。李知節在時,沈恩來沒正兒八經管過事,這下,無數的事一股腦地朝沈恩來拋來,砸得她暈頭轉向。跟隨李知節的亂黨要清理,城內韓軍俘虜需要處理,援軍進城需要安置。沈恩來知道自己的做法也許不太人道,但是她轉而默念自己已經奮戰多日,該歇息了。


    於是,她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南懷瑾。


    南懷瑾看著麵前堆著的公文搖了搖頭,轉身,沈恩來已經和衣在書房的貴妃椅上睡著了。他輕輕走過去,將披風搭在沈恩來的身上。


    好好睡一覺吧。


    爽風塵仆仆闖了進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南懷瑾先一步攔住了她。他將右手食指放在嘴上,左手食指伸出指向了沈恩來的方向。


    爽循著手望去懂了南懷瑾的意思,她點頭噤聲,隨即往後退,南懷瑾跟著無聲退出書房。


    “鄭將軍見諒,沈副將這些時日沒有休息好。”


    “瀚城能夠守住多虧了他們,這些時日他們都辛苦了,自是該好生休息一下,是我冒昧叨擾了。”


    爽自幼在軍營中長大,她知道行軍打仗的不易,也更能體恤戰士的辛苦。


    “多謝鄭將軍。”南懷瑾朝爽行禮。


    爽擺手“南副將這幾日還多麻煩你幫著沈副將處理軍務了,李知節通敵叛國現已伏法,但瀚城內還有餘黨尚未清理幹淨,我負責此事,瀚城傷病和百姓的安頓就勞煩你多上心了。”


    “鄭將軍放心。”


    “對了,我從京城給你們帶了家書。”爽想起走前自古涼秋手上交給自己的信。


    “勞煩鄭將軍了。”南懷瑾有些詫異,莫不是南懷雲寫的?他壓下疑慮接過爽遞來的書信。薄薄的一紙信封,裏麵裝著的卻是跨越萬水千山的牽掛。


    送走爽,南懷瑾輕聲迴到書房,沈恩來還睡著,南懷瑾坐在書桌前將信拆開。


    迎麵而來便是一行班主、懷瑾親啟。


    看見班主二字,南懷瑾便知,這是六班學子寫的了。


    信中洋洋灑灑大篇,看字跡倒是淩亂,約莫是因為一封信由三個人所寫。


    南懷瑾認出開頭的字跡出自韓千金,他的信一如往日學業,幹淨簡潔。信中交代,陳振民離開京城同許溪北上,隻是韓千金他們不知,沈恩來同自己已經和陳振民、許溪碰上了。隻是,亂世之中,又再度分別了。


    而韓千金放下了書本,迴到了韓家錢莊,在這跌宕飄搖的時刻,保證韓家錢莊的穩定,也是為著緩解百姓的焦慮。


    而讓南懷瑾意外的是李青山的狀況,他沒有參軍,而是同太學教授農作的太傅一同對莊稼進行研究。兩軍交戰,糧食供給是首要保障,李青山在研究如何讓糧食產量增加。如今已經不同開國之戰那時,一窮二白,隻能靠著人命去填。戰場不僅僅隻有沈恩來他們所處的地方,還存在於弓弩改良、莊稼生產等方麵。


    李昀恆也沒有上戰場,他留在了朝堂之上,安排兵力調配等問題。後方也是戰場。


    眾人都在看不見的地方,為這場戰爭拚盡全力。


    信到最後,是暖暖有些歪扭的字跡。南懷瑾的嘴角沒忍住上揚。


    暖暖交代,南懷瑾和沈恩來都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受傷,受傷了也不要硬抗,要吃藥要乖乖吃飯。她在太學很想他們。


    南懷瑾想告訴自己妹妹,他也很想她,想他們。


    早在爽進來時,沈恩來其實便有些驚醒,戰爭還未完全結束,她始終不能完全毫無防備睡著。雖然醒了,但是躺著的舒適和知道沒有危險的放心讓她不願起來,而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南懷瑾坐在木椅上,拿著信,嘴角帶著笑。帶著黃的亮光打在他鬢角上,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圈。


    察覺到目光,南懷瑾抬頭和沈恩來對上,沈恩來莫名有些心慌,她低下頭,輕咳一聲。


    “醒了?學堂來信了。“南懷瑾覺得,沈恩來看過信,一定會很開心。


    事實亦是如此,沈恩來還沒讀完信,已經笑了出來。她很早便沒有了家,常常以為,若是就此死在戰場之上,也怕無人收屍。然而,千裏之外,她卻在無聲無息之中有了一個家,那裏有一直牽掛著她的人,有將她放在心上的人。


    她的家人們也都很好,他們安康充實。


    天氣迴暖,沈恩來覺得,春天也許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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