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就在這樣一場沒有分出勝負的比試中走向結束。


    沈恩來,趙飛燕,白羨啟三個名字倒是在這一天內傳遍太學。說到底,京城再大,也脫不開太學,自此,京城飯後的談資上又多了三個名字。


    開學第一天,沒有課程安排,旨在讓學子熟悉環境,和采購物品。因為太學一到六班,理論上是應當住在太學內,可是這些年,隨著太學體製的逐漸瓦解。大多入太學的官宦子弟也逐漸不再在太學內居住,留有一個床鋪,但是鮮見其人。


    沈恩來倒是樂得在太學住,讓她沒想到的是,陳振民,韓千金,甚至溫行興都留宿。一個個公子哥兒,皇子放著高牆大院不住,擠在太學的六人臥鋪上算怎麽迴事兒?


    溫行興:“皇子偶爾也要貼近民生,多了解民意嘛。”


    韓千金:“太學的環境有助於學習。”可惜,陳振民也在...


    陳振民:“家裏祖父每天都壓著我讀書,我背不到還要挨板子,還不能吃飽飯。”


    李青山:“我家在稻縣,我如果要迴家得要花上十日光景。”


    南懷瑾:“...太學住宿不收費。我窮。”


    本就是六班學子,住在自己的學堂裏,沈恩來也說不上什麽。可是,為什麽一班的李昀恆,二班的白羨啟,都往他們六班裏竄?李昀恆也許是因為其父李尚書歸屬太子黨,他因為溫行興而來。那白羨啟是個什麽意思?甚至是趙飛燕,也每日像是例行公事一樣,定時定點到六班。他不知道這算是敵營嗎?就算是來探查,也沒必要如此光明正大吧?


    直到臨近傍晚,沈恩來準備去到餐院入膳,桌子上隻剩下了盤子。沈恩來盯著一個個‘淨壇使者’,她算是明白了,這些人感情是把他們六班當成免費酒樓了。


    “沈姐姐。”一聲清脆的唿喊平息了沈恩來的怒火。她看著這個‘罪魁禍首’,南懷雲。


    太學多是貴門之子,十指不沾陽春水,是以太學內以班為單位,都會允許攜帶小廝伴讀。而自南懷雲到太學照料南懷瑾的生活後,六班就以‘美嬌廚娘’而聞名。


    南懷瑾兄妹自幼喪母,背井離鄉到京城投靠親友卻被趕走而流落街頭。自那以後南式兄妹相依為命,南懷瑾在外賺錢維持生計,南懷雲在家打理一切順便做些手工活賺取零用,是以燒得一手好菜。


    沈恩來能理解為什麽南懷瑾要南懷雲到太學內應職,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獨自放在外麵,任誰也放不下心。留在太學內,一是互相有個照應,二是,沈恩來想到南懷瑾的‘窮’,南懷雲在太學內每月都有俸銀,而太學學子每月也有朝廷補助,如此一來,他們二人這三年也能存下一筆可觀的銀兩。


    “沈姐姐,我特意給你留了飯菜,在爐子上溫著呢。你快來。”


    聽著這軟糯的嗓音,看著那燦爛的笑容,沈恩來覺得自己的氣一股腦兒全消掉了。這樣一個小姑娘,饒是她自己,隻怕也想日日來見。紅顏禍水,古人果誠不欺我。


    沈恩來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笑點頭。


    “還有菜?給我再來一口,都怪他們,一個個像是餓了好幾天的。”陳振民騰地起身,也要跟著南懷雲往裏走。突然脖子上的衣衫被拽住,整個人被提起往後退。


    “還吃?都被你們吃完了,要不是暖暖給我留了,現在餓肚子的就是我了。”沈恩來說完,一雙眼嗖地朝著吃得圓滾滾癱在墊子上的少年們。


    李昀恆:“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白羨啟:“吃飽了得去溜溜食。”


    二人嗖地起身,像是逃竄一樣離開了六班,沈恩來的眼神移動到此刻還巋然不動,舒服愜意半躺著的趙飛燕身上。


    察覺到沈恩來灼熱的目光,趙飛燕吞了吞唾沫:“你這樣是交不到朋友的。”


    “我入太學也不是來交朋友的。你,麻溜的,迴一班去。”


    “女孩子這樣太不討人喜歡了。”


    “我求你喜歡我了嗎?滾不滾,要我送你走?”


    沈恩來平地一聲吼,趙飛燕彪悍的身軀就像是蹴鞠一樣滕地彈跳而起。他在開學典禮後並不死心,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終於成功第33次攔截到沈恩來,並且順利讓沈恩來接受比試。然後,十招之內,成功敗北。從此,在趙飛燕的心中,世界上從一開始隻分的三種人:男人,女人,太監,變成了四種人:男人,女人,太監和沈恩來。


    目送趙飛燕飛奔而去的身影,沈恩來臉色才又重新掛上笑,坐下開始用膳。也許其他人入朝需要人脈需要關係需要打點,但是她並不需要。反而關係越多,越會讓她和她的目標背道而馳。


    大魯皇朝朝堂之上最高位為相,而這相又分為三種:宰相,輔相和堂相。輔相和堂相歸屬內閣,輔相主要為天子處理政務,而堂相主要掌管官員調度和刑罰。宰相是大魯朝最特別的存在,他既屬於朝堂卻又在朝堂之外。他隻歸屬於天子。他不受朝堂彈劾,卻可以彈劾任何一人,包括皇子。他就是天子安插在整個朝堂甚至身邊的眼睛,他掌管密局,主收集情報,秘密調查。一旦被宰相纏上,多是滅門之罪,哪怕是皇子也無法幸免於難。朝廷之人提及宰相與其掌管密局無不膽戰心驚。


    而對於宰相來說,脫離朝堂不參與任何黨政乃是立命根本,也是他獲得皇帝信任的唯一基礎。沈恩來想做的,要做的就是宰相。而宰相一般是在太學前三甲學子選定。所以沈恩來,隻能做第一!


    至於朋友?她並不需要。不過,太學以計分製核算學子成績,裏麵除了個人考試得分之外,班級的總分也會納入考核。在溫行興表示對班主沒興趣後,沈恩來攬下班主職務,目的一是為了加分,二也是為了方便管理。畢竟以陳振民和溫行興目前的成績來說,六班墊底真是名副其實。


    “算了,我去睡覺啦。”看著沈恩來完全沒有分享美食的意圖,陳振民也做不出虎口奪食的勇氣,隻能歎口氣,吃不飽,那就睡飽吧。


    “去背書!”陳振民剛剛跨出一步,沈恩來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陳振民隻願仰天流淚,他逃離了陳太傅的魔爪,卻又掉入了沈恩來的地獄。而且,沈恩來,好像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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