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之唏噓不已。


    聽說她要出去走走,自然就想陪她同行。


    聞弦歌找了個藉口拒絕了。


    天知道組成周晏的那些小生物是不是還潛伏在周圍,若是讓它瞧見,惱羞成怒就糟了。


    就算有人陪著,聞弦歌也不敢走遠,隻去了附近一家有室外座位的西餐廳。


    陽傘下連空氣都是暖融融的,她終於擺脫了一身的陳腐氣息。


    大概是陽光太晃眼的原因,給她上菜的服務員打量她的眼神很古怪,她都沒有注意到。


    幾分鍾之後,聞弦歌聽到了一陣騷亂,隱約聽到是有服務生在後廚和人打架了。聞弦歌本來並沒當一迴事,可等到飯後,就見兩個中年人氣勢洶洶的往這邊過來。


    越走近越是眼熟。


    是她的父母。


    見到他們,可比見到周晏還讓她覺著晦氣。


    聞弦歌突然想起先前那個古怪的服務生,那難道是她弟弟?


    她不太確定,當年離開家的時候她才高中畢業,那小子還隻是個小屁孩。


    聞弦歌不想跟這些所謂的親人在大街上廝打起來,但顯然對方也並不是衝著她來的,實際上,她如今的氣質和打扮,就算在那些所謂的家人麵前站上一分鍾,他們也未必認得出。


    就見她的雙親和弟弟,也不知道是將彼此看做了鬼怪還是仇人,汙言穢語的打作一團。


    經理和其他服務員想拉架都插不進手,隻能一邊保護其他顧客,見縫插針的報警。


    看到這一出鬧劇,聞弦歌反應過來,這並非是巧合,而是周晏的安排。


    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討好她?


    她不知道周晏是如何做到的,她不關心,不領情,不需要這種超出人類能力範圍的幫助,她隻想逃。


    阿秀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本來還在圍觀熱鬧,一轉頭就發現聞弦歌已經慌不擇路的衝到了馬路上。


    紅綠燈一變顏色她就立刻沖了出去,忽略了距離她最近的打著轉向燈的車。


    司機倒是看到了她,踩了急剎車,但聞弦歌的腳趾還是被前輪壓了過去。


    當時她還不覺著,抽迴腳就繼續向前跑,但剛一衝到馬路對麵,就感受到了鑽心的疼痛,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接下來就是一陣兵荒馬亂。


    她聽到了司機的叫罵,路人的議論,阿秀的關心,以及救護車的鳴笛。


    這是一場不算嚴重的車禍,傷的不重,隻是腳趾骨裂,大夫說,觀察一會兒沒有不適的話,今天就能出院。


    聞弦歌看向床邊的兩個人。


    阿秀是始終陪著她的,她很正常。


    韓牧之是久未見她迴去,找其他弟子打聽了她的情況過來探視,他的樣子就不忍直視了。麵色青紫,眼珠濁黃,脖子上的屍斑明顯到無法忽視。


    想來這並非是很真實的屍體模樣,這是聞弦歌的幻覺,隻能基於她的認知來構築。


    聞弦歌真正近距離看過的屍體隻有周晏,還因為一直在殯儀館買了最貴的套餐,直到葬禮那天看起來都栩栩如生,一點都沒破壞生前的美好印象。


    反倒是在死後,所有殘留的美好都被打破了。


    這手段固然幼稚,但效果確實拔群,反正聞弦歌對著這張死人臉,是沒法淡定自若道謝的。


    「你們先出去一下。」她說。


    等房間裏隻剩她一人,她將護身符打開,古蛇血的腥臭味立刻充斥了房間。


    但窸窸窣窣的聲音反而圍了上來。


    顯然,周晏在告訴她,這東西對它沒有用處。


    聞弦歌將護身符丟到一旁,低聲道:「你說愛我,卻想逼瘋我,讓我去死嗎?如果你讓我下去陪你,大可以不費力氣故弄玄虛,直接給我個痛快就好。」


    四周陡然安靜下來。


    聞弦歌知道,它們,周晏,並沒有走。她扶著床頭單腳站起來,推開窗戶:「或者你說一句話,我就從窗戶跳下去。」


    她是認真的,今天的醜態她絕不想有第二次,倘若沒法體麵的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下一秒,聞弦歌眼前一黑,冰冷的手指遮住了她的視線。


    噩夢一般的聲音響起:「害怕我嗎?我記得你很喜歡……至少是不討厭蝴蝶的。」


    「那不一樣!」


    幼蟲和蝴蝶能相提並論嗎?你倒是蛻變完了再露麵啊!


    周晏繼續道:「這應該是個長久的幻夢,我會和你在夢裏相見,而在將來的某一天,美夢會成真,是你戳破了這個泡泡。」


    說的好像是她的錯一樣。


    這些天來所有的壓力在這一刻爆發,聞弦歌用力去拉扯捂著她眼睛的手。她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難道還怕觸怒周晏嗎?


    「你擅自寫了一幕懸疑劇,卻吝嗇於讓我這個女主角讀劇本,隻能即興出演,卻又不滿意看到的結果,也太自以為是了。」


    她咬牙切齒。


    「你二十幾年的歲數被蟲子吃光了嗎?真當自己還沒滿月?口口聲聲說愛,你以為愛是什麽?愛是能給對方想要的,而我不需要一群蟲子所謂的愛!」


    在幻覺中,周晏仍舊是生前的模樣,然而,比起淡漠,他此刻看起來似乎更像是茫然無措。


    「你說得對,我確實損失了一些東西。」


    他抬手,似乎想要捧起聞弦歌因為憤怒而漲紅了的臉,但最終還是沒有觸碰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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