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秋鸞連忙上前將她扶住。


    羅芝蘭仰頭看著恆昌帝,眼中淚水未盡,唇邊卻綻開笑意來:「迴不去了,早就迴不去了。同當年一樣,難道聖上就還是當年的聖上嗎?」


    她紅了雙眼,掙紮著重新站起來:「這麽多年,我在後宮這麽多年,聖上可曾有一日關心過我?」


    「聖上心煩的時候,就去儀宣宮,開心的時候,也去儀宣宮,分明她是最不愛你的那一個,憑什麽!憑什麽!


    「我自問嫁進王府,一路輔佐你,從未有過旁的心思,可到頭來呢?聖上登上了帝位,我卻見聖上一麵都難於登天!」


    「你住口!」恆昌帝厲聲喝止了她,一雙拳頭緊緊攥著,抵在桌案上,「你口口聲聲都是朕的錯,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麽,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做了什麽?你說啊,我做什麽了?我協理後宮,教養皇子,我做錯了嗎?」


    「教養?」魏嶼冷笑了一聲,「魏峻墜崖是不是你的設計?琮兒遇刺是不是你的設計?朕沒記錯,當年嵐兒的駙馬被害,也少不了你的手筆吧?你如今又要汙蔑英王英王妃謀反,意圖逼宮,你當朕都不知道嗎?」


    羅芝蘭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轉為恐懼,她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指甲緊緊嵌進掌心的皮肉之中。


    倏忽,她又笑了出來:「聖上說這話不可笑嗎?當著英王的麵,我也不怕了。當年若不是聖上默認,憑著我的本事,怎可能將那麽一位才華卓著武功也並不俗的王爺害得墜崖呢?聖上口口聲聲相信自己的胞弟,卻對人家才情本事起了戒心,借我的手殺了人,現在就想否認了嗎?」


    顧綿猛然看向魏階,卻見他薄唇緊抿,隱忍的怒意似乎就要控製不住了。


    羅芝蘭卻沒有停:「聖上識破了我的計謀也無妨,天要亮了,你就算沒有中毒,也抵不過悠悠眾口,積毀銷骨!」


    「夠了!」恆昌帝怒喝一聲,「你以為幽州大營的人還會來嗎?把人帶進來!」


    外麵忽押進兩個人來,顧綿看去,卻是大驚。


    那進來的兩個,一個是平國公世子羅載,另一個,竟然是他們懷疑的管家,王平。


    顧綿連忙走過去,拉住魏階的手。


    他的手比之往日還要冰涼,顧綿知他在忍著,便與他十指緊扣,告訴他,還有自己陪著他。


    「你唆使王平將謀逆之物藏在英王府,安排羅載去接應幽州大營,如今朕給你把人帶來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羅芝蘭此時已跌坐在地上,麵容蒼白得可怕。她看看羅載,又看看王平,不住地搖著頭:「不可能,你就算能禁錮住我,你憑什麽攔得住幽州大營,不可能……」


    「羅芝蘭,朕與你夫妻這麽多年,即使拿到了證據,也依舊不願相信,萬沒有想到,使人放猛虎入靖山獵場,刺殺琮兒,栽贓英王,這些事竟然真的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我……」羅芝蘭目中淨是恐懼,抱膝坐在地上,早沒了半分皇後的威儀。


    「不是你?朕想方設法,想要試探出真相,找出不是你的證據,可沒想到,卻是越來越坐實了你的所作所為!」


    「我承認我讓他們放了老虎,可我沒有想殺琮兒啊,沒有!」羅芝蘭泣不成聲,「琮兒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麽忍心殺了他。還有那個鹿腹,腹中的那塊布,都不是我幹的。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靖山獵場做這樣的事啊……」


    「你不敢?你都敢放任平國公與幽州眾將私下相交,敢指使他們出兵上京逼朕交出皇位,你還有什麽不敢!」恆昌帝顯然亦是氣急了,說完這一句,便踉蹌了一步,還好王保興在側,連忙扶住。


    羅芝蘭哭得有些喘不上氣來,隻是口中還喃喃著:「不是我,不是我……」


    朝陽的光芒已然刺破蒼穹,灰蒙蒙的天空此時終得大亮起來,殿外,隱隱的打殺聲持續了片刻,就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魏階和顧綿自不知道那打殺聲來自何處,但陳業卻知道。


    那是他們的人在同宮中皇後的人廝殺,是甕中捉鱉。


    有腳步聲自殿外傳來,眾人都在此時扭過頭去。


    「哐」一聲,殿門被打開,門外的冷風灌了進來。


    顧綿隻覺魏階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些,她便也默默與他站得更近。


    門外,大皇子魏琮如浴血的閻羅,提劍走了進來。


    「大殿下……」陳業微驚。


    魏琮一語不發,踏著沉重的步子,徑直走到了恆昌帝麵前。


    羅芝蘭此刻已忘了哭泣,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他提著的那柄長劍。


    她忽然發了瘋地想,若是魏琮殺了魏嶼,倒也不是不行,雖然她活不成了,可魏嶼不也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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