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羅鬆溪迴到了南海邊的那座小鎮。


    他看到,洛家的老家主洛奇居然親自到了,在索萬的陪同下,站在鎮外,等他的飛艇降落。


    之前斯圖加特家族到的是第一繼承人萊昂納多,羅爾斯家族派的代表是羅鬆溪的老部下克勞爾。洛家居然是聯邦號稱神階之下第一人的老家主親自來了,讓羅鬆溪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羅鬆溪躍下飛艇,上前握住洛奇的手,“感謝洛老先生支持我這個資源共享聯盟。”


    “哈哈哈,”洛奇笑了起來,他實際上已經兩百多歲了,卻依舊保持著中年時候的相貌和爽朗。


    “資源的事情,就交給索萬他們去辦了,洛家別的沒有,糧食的儲備還有一些,也幸好上一次戰爭的時候,我摳門了一點,沒讓那些糧食便宜了狗日的黃欣。”


    “我來,主要是這些年閑得實在蛋疼,聽到有那麽刺激的事情,自然是想活動一下筋骨。”


    “嗬,幾十年沒有正兒八經地打架了。”


    羅鬆溪莞爾,不過掌控聯邦資源命脈的三大家,能夠如此輕易地表態,也讓他心至少定下來一半。


    他在聖山十二始祖的交談中,也曾談到一點,就是這次黑潮,將會是人類曆史上,第一次以一個民主製的國家去迎戰。


    相比於集權製的國家,聯邦明確用憲法保護每個個體的私產和選擇自由,這對於如何盡可能地集中力量去迎戰黑暗生物——特別是在威脅還沒有真正降臨的準備階段,將是一個重大的考驗。


    好在斯圖加特、羅爾斯和洛家,都是懂進退識大體,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底蘊,令他們比普通人更了解黑潮,又或許是在聯邦建國時,將經濟和資源賦予這三家的時候,建國者已經有這方麵的考量和安排。


    羅鬆溪緊緊握了握洛奇的手然後鬆開,然後向老朋友索萬打招唿。


    “這兩天,鎮上沒發生什麽事情吧?”他寒暄道。


    索萬也與他握了握手,笑道,“那天精靈王來的時候,據說動靜太大,驚動了市政府和州政府,州治安署的長官親自帶隊,到這裏來巡查過了一次。”


    “結果呢?”


    “結果,恰逢老師剛到,看到理查德將軍,和他切磋了一下,州治安署的隊伍被嚇得馬上二話不說就跑了。”


    羅鬆溪笑了起來。


    “既然動靜已經鬧太大,那麽我們就一起去聖約翰堡,找保羅總統聊一聊吧,看看他會為這場黑潮,做出什麽樣的打算。”


    ……


    ……


    矮人的巨型飛艇、斯圖加特家的飛艇、羅爾斯家的飛艇、洛家的飛艇,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飛艇隊伍,沒有刻意拉起高度,也沒有特地飆出速度,以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壯觀氣勢,朝著北麵聖約翰堡的方向飛去。


    羅鬆溪換上了他許久未穿,幾乎已經是壓在空間盒底的那套少將軍服,站在那艘巨型飛艇的艇首,肩上的將星熠熠生輝。


    隻是他覺得肩章有些硬,硌著肩膀有些不舒服。


    “你是怕保羅總統不肯合作,才故意擺出這樣的陣勢?”馬格尼教授問他,“我看保羅不像是這樣不識大體的人啊。”


    羅鬆溪搖了搖頭。


    保羅·愛德華的過往,以及爬上總統位置的過程,可能除了他們“惡之花”的首腦之外,隻有他一個人清楚。


    在林小曼用那件空間法器放走自己之後,保羅做了明智的補救方案。


    保羅沒有抹黑自己,更沒有通緝自己,因為保羅知道,這樣隻會對抵抗聯軍裏,對他忠心耿耿的部下,造成反作用。


    保羅把鍋推到了韋斯特身上,說他是因為韋斯特的刺殺才隱匿行蹤逃跑。因為保羅知道,韋斯特確實要殺他。


    而之後在帝國南部伊斯坎為省的那場追殺,坐實了保羅講的話。羅鬆溪想,可能保羅唯一遺憾的,就是韋斯特沒有殺掉自己吧。


    然後,保羅用他完美的執政表現,征服了所有人。拉攏聯邦頭部家族,打壓肩部階層,而獲得了所有底部階層的擁戴。


    這樣的話,即使以羅鬆溪的身份,指證保羅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勾結帝國?害死柯尼卡將軍?以聖約翰堡為賭注與安東尼達斯展開一場豪賭?


    這樣的事情,以保羅現在的形象,說出去別人隻會以為是天方夜譚。


    從“惡之花”的成員入手?可是“惡之花”這幾十年來,被保羅經營得鐵板一塊。況且不是“惡之花”的首腦,普通成員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大先知,就是現在聯邦的總統。


    所以稍許猜到一些事情的馬可·何塞父女,隻能選擇躲起來,順帶便帶走了那位檢察官杜因。


    但保羅展現出來的治理聯邦的能力,表現出來的真的在為了實現他口中的理想國度而進行的努力,都不足以讓羅鬆溪放下過往,從此與保羅展開合作。


    他始終認為,一個人的道德,與他的能力無關,一個人的操守,與他的理想無關。


    在這樣的關頭,他不能將影響到位麵存亡的責任,去與保羅這樣一個擁有如此強烈的私欲,且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分享。


    惡之花,結不出善之果。不管別人對保羅的觀感如何,他是這麽想的。


    但有得時候他也在想,自己對保羅的憎厭,是不是僅僅隻是出自……林小曼。


    沒有人會容忍自己的初戀,並不是真真正正地愛上自己,而是……出於安排接近自己。


    但從林小曼啟動那枚胸針讓他脫身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經不恨林小曼了。那麽他隻能恨安排林小曼接近自己的主謀,在自己最純真的年代欺騙了自己的主謀。


    算了,不想了。


    總而言之,無論全聯邦的人怎麽看,自己既然有這個實力去找保羅算這筆賬,為什麽不去算?


    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而且非做不可,這或許就是自由之道的一部分。


    隻是盡量不要影響聯邦的安定團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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