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速度總比追擊速度要快上許多,須臾之間,位於左翼的馬匪已經與羅鬆溪相距不到五百米。


    有槍的馬匪都已經抬起黑洞洞的槍口,沒槍也已經掣出了馬刀。


    羅鬆溪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出現了一絲顫抖,是不是要打一把方向盤暫避鋒芒的念頭在他腦中一閃即逝,但隨後便重新攥緊了方向盤,心中暗暗喝道:


    “衝過去!”


    與此同時,77在他心裏同樣輕輕喊道:


    “衝過去!”


    羅鬆溪車速不減,方向不變,五百米的距離,時速140公裏以上的車速,也就隻有十來秒鍾的時間,就已經幾乎衝到了馬匪群的麵前。


    而馬匪的反應都慢了半拍,他們沒有料到麵前這個人會直挺挺地衝過來——那個人雖然開著一輛很神奇的四輪車,但畢竟隻有一個人,按常理,怎麽敢不閃不避正麵朝著他們幾百人衝撞過來?


    反應最快的幾名馬匪抬槍進行了第一輪射擊。


    羅鬆溪吃虧在飆車的時候把車子的頂蓬給卸了,駕駛室完全沒有遮擋。


    但馬匪們的射擊都是在移動過程中完成的,準頭很差,更關鍵的是這個時候羅鬆溪已經衝得離馬匪十分接近,銀魂巨大的車身要比馬匪連人帶馬還要高出許多。


    隻能采取仰射的馬匪更加難以擊中羅鬆溪露出來的小半截身體,準頭稍好的幾發火球,也無一例外射在了車門和擋風玻璃上。


    看到自己在第一輪齊射中毫發無損,自信迴到了羅鬆溪身上,他已經衝到最前排的馬匪身前幾米的位置。


    他用力按下喇叭,銀魂車頭噴出巨大的鳴笛聲,離他最近的兩匹馬,被突如其來尖銳的聲音驚到,橫躲兩步,抬蹄嘶鳴,將馬身上的馬匪掀落在地。


    羅鬆溪便趁著這個空隙一頭紮進馬匪的隊伍,後麵的兩名馬匪兜馬來攔,羅鬆溪瞄準左麵一匹馬,忽然一把方向盤打過去,車頭迎著馬頭側麵狠狠撞上去。


    馬匪連人帶馬也有個好幾百公斤,但在全聯邦鋼板最為紮實、將近十來噸重的銀魂麵前,根本不夠看,直接被撞得倒飛一步,連帶馬上的馬匪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而羅鬆溪的銀魂也受到了巨大的反作用力,但銀魂僅僅隻是看上去速度稍稍緩了一緩,隨著羅鬆溪一直踩到底的風門,瞬間又將速度提到最高,重新向右邊那匹馬撞去。


    右邊那名馬匪被羅鬆溪撞飛第一匹馬的氣勢駭到了,不敢再迎麵攔截,扯韁繩想轉向避開。可他的速度哪裏趕得上銀魂的速度?


    馬隻往邊上邁了一步,銀魂的車頭側著撞上馬腹,將馬鐙連同馬匪的小腿一同撞個粉碎,然後銀魂幾乎是將那匹西風馬一頭頂起,往邊上推了三四米,馬才轟然倒地。


    轉眼之間,銀魂已經接連撞倒五六名馬,徹底衝入馬匪陣型的腹心。


    此時馬匪更不敢舉槍射擊,因為射擊大概率會誤傷到自己人,隻能從側麵揮刀來砍。可他們的馬刀完全夠不到羅鬆溪的人,隻能砍斫在車門上,又哪裏砍得動銀魂千錘百煉的鋼板?


    77在羅鬆溪腦海裏已經“咯咯”地笑了起來,“整個蓋亞宇宙,我看也隻有你們位麵會把跑車造得那麽紮實那麽高。這哪裏是跑車,這分明是一輛裝甲車,一輛沒裝履帶的坦克呀!”


    “繼續開,隻要速度不慢下來,沒人奈何得了你。”77意氣風發地說。


    改裝後的銀魂長得像一個穿著小鞋的巨人,但是巨人再穿小鞋也仍然是個巨人。


    馬匪們一開始料定無論如何都能憑人數上的優勢攔住銀魂,但當銀魂真正衝入他們中間時,他們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麽想當然。


    他們根本沒辦法對高速行駛的銀魂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傷害,甚至連減緩一下它的速度都做不到。


    在傳統的冷兵器時代,騎兵對於步兵的優勢,就在於速度和重量所帶來的衝撞力。


    一名跑起來的騎兵,隻要握穩兵器,不需要揮動就能對步兵形成有效殺傷。而步兵唯有靠組成密集的陣型讓騎兵衝不起來,才有機會取勝。


    而現在,對於這些馬匪來說,他們已經易位變成了步兵,那輛巨大的銀魂才是一匹刀槍不入的重甲騎兵,而騎在馬上的馬匪又怎麽可能形成腳踏大地不退一步的密集陣型?


    因此在銀魂麵前,他們完全束手無策。


    羅鬆溪在馬匪群中唿嘯地又撞到幾匹馬,熟練之後,他開始有意識地選擇側麵衝撞,這樣在撞倒敵人的同時能令自己受到的影響更小。


    一名悍勇出眾的馬匪看到騎在馬上攔不住羅鬆溪,策馬衝向銀魂的側方,然後從馬上一躍而起,企圖扒著車門爬上銀魂與羅鬆溪近戰。


    羅鬆溪在他飛來的那一刹,猛地推開車門,方向盤則往另外一邊猛打一把。


    車門隨著慣性狠狠甩出,抽打在那名馬匪的臉上,“啪”地一聲,馬匪應聲落地,臉上一片血肉模糊。


    但這個時候,又有另一名馬匪棄馬撲來,這名馬匪明顯實力更強,他縱躍起來的高度很高,在空中一個轉折,眼看就要直接落在銀魂的車裏。


    但就在他的腳即將踩上銀魂座艙後排裏那高貴的鱷魚皮時,羅鬆溪腳下風門不鬆,右手放開了方向盤,扭腰伸臂。


    一道火紅色的刀光疏忽劃過,那名馬匪終於穩穩地一屁股坐在車裏,隻是臉上插著一柄帶著紅光的短刀。


    這柄短刀切削岩石如豆腐一般,紮在馬匪臉上,自然是直沒至柄。


    馬匪們光顧著注意這輛衝撞能力極強的車子,卻沒想到駕駛員除了是一名優秀的車手以外,武技居然也絲毫不差。


    羅鬆溪拔出短刀,順手將後排的馬匪拋落下車,屍體摔在地上,濺起一蓬塵土,羅鬆溪發現自己已經穿過了馬匪群。


    五百多名馬匪,而且是行軍的隊列,陣型絕不可能很厚,加上還是側翼,縱深更薄,羅鬆溪隻花了不到一分鍾,就衝了個通透,車尾掀起大股揚塵,將馬匪群徹底甩在了後麵。


    “嘖嘖,這就是裝甲機動武器對傳統冷兵器的碾壓哦。”77歡笑道,“可惜沒有火炮,裝備兩門火炮,保準能將這些馬匪全部打潰。”


    但羅鬆溪沒有時間得意,他踩著風門的右腳仍然絲毫不鬆。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趕迴塔爾塔鎮去。


    而在他的身後,尤格·薩隆約束住幾名想跟著羅鬆溪追下去的馬匪。


    “追不上的,”他下令道,“全體換馬,接下去五十公裏全力衝鋒,我們需要搶時間了。”


    一片轟轟的嘈雜聲之後,馬匪重新整隊,飛奔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從高空俯瞰這片荒原,會發現漫天的塵土裏,有一個小黑點,後麵跟著一個箭頭,都在朝著塔爾塔鎮,奪路狂奔。


    ……


    ……


    二十分鍾出頭,塔爾塔鎮在望。


    羅鬆溪估算了一下,離馬匪趕到,大約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然而塔爾塔鎮在望的時候,他看到鎮口黑壓壓的一群人,大家都提著大包小包,裏麵有食物、飲用水、甚至還有燒烤架,一副正要去遠足的樣子。


    羅鬆溪減慢車速,在人群前刹停了銀魂,跳下了車,他看到琳達卡小姐姐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手裏還舉著一麵小旗子。


    “那麽多人……你們這是去幹什麽?”羅鬆溪問琳達卡。


    “你走之前,不是交代我在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之前把居民轉移走嗎?”琳達卡淺淺笑著,低聲對羅鬆溪說。


    “後來我策劃了一個方案,帶大家到二十公裏外,塔爾塔昔日最大的礦洞遺址,舉行一場主題為‘追憶昔日榮光,重現塔爾塔輝煌’的集體跨年活動。主要活動中會抽取價值總計五千萬的現金大獎,絕大部分在鎮上的居民都參加了。”


    羅鬆溪輕歎了一口氣,他去西星城之前做的布置,琳達卡居然真的能夠做到。


    本來塔爾塔鎮已經篤定能夠渡過這一劫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一大夥西風匪居然瘋狂地向塔爾塔鎮襲來。


    琳達卡卻不虞有他,朝人群裏指了指說:


    “其實這是鮑勃探長的功勞。他動用關係聯係上綠獅子幫,把你留下的元素黑鑽全換成了現金,綠獅子幫為此還專門動用了一輛飛艇押運,送了幾千萬現金過來。”


    “不得不說,現金的誘惑力要大了好多好多,他拿著幾麻袋現金,站在鎮中心廣場上,撒了兩把鈔票,立時絕大多數人都跟我們走了。”


    羅鬆溪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了鮑勃探長,他身上背著一個嬌小的中年婦女,兩人的體型相差得過於懸殊,以至於看上去那中年婦女像是騎在一座山上。


    羅鬆溪心想,鮑勃探長實在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懶了點,貪了點,說不定早就不在塔爾塔鎮這個小地方當個窩囊探長了。


    琳卡達卻以為羅鬆溪在看鮑勃探長身上背的那個女人,便向他解釋道:


    “那是他的妻子安娜。安娜得了一種怪病,全身關節都劇痛、變形。雖然不致命,但比絕症更痛苦。但鮑勃始終沒有放棄她,所有的下班時間都用來照顧她,陪她到處看病。”


    “鮑勃其實是個很能幹的人,他在任期間塔爾塔還沒有發生過破不了的案子。隻是治安署的工資實在太低,維持不了安娜的醫藥費開銷,他不得不時常從綠獅子幫接些私活賺點外快。”


    “他看上去從不在辦公室多待一分鍾,既懶散又利己,實際上他是個很盡責的人,無論對工作和家庭都是。”


    “好了,我們走吧,早點走早點脫離危險,”琳卡達搖了搖手裏的小旗子,“你那車好拉風,要不你在前麵開路?”


    羅鬆溪朝她搖搖頭,“我們走不了了,有一大隊馬匪,正在向我們殺來,最多半個小時就會到。他們的目標就是塔爾塔鎮,我們往前走,就是正好把肥肉送進狼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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