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洄霄躬身,額頭抵在沈弱流頸窩處,嗓音低低的,「所以,弱流,我的烏爾渾脫,你別不要我。」


    未曾有人教過霍洄霄如何愛人。


    起先他覺得愛是畏懼,是隱忍,是唯一。


    雖有理卻不盡然。


    後來頓悟,除此之外,愛要將自己剖開了給他看。


    ……看,這就是我。


    骯髒的,卑劣的我,一顆心給你,你不要就摔碎它。


    這就是霍洄霄的愛。


    沈弱流心底震動,隔了許久才垂眼道:「我不會令你去死……」


    「弱流,我幫你好不好?」霍洄霄跟條大狗似的在他頸窩磨蹭,淺眸慾念翻湧。


    沈弱流沒說話。


    「我不亂來。」霍洄霄想了想,「……用嘴。」


    沒等沈弱流開口,他就將頭埋進了被褥間。


    到後來,沈弱流已經不省人事了,昏睡過去之前,腦中盤桓著四個字——


    烏爾渾脫。


    第65章 (二更)


    辰時末。


    整個天穹灰濛濛的透著淺藍, 街巷疏冷,黛瓦上積著一層薄薄的雪,幾隻灰羽的晨鳥啾啁著跳來跳去, 翅羽扇起雪霧撲騰。


    飛電在殿前司衙門口頓蹄, 霍洄霄下馬進門,牙斯正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 坐在正廳大門口端著碗湯餅往嘴裏扒拉……換防軍士來來往往,他卻渾然不覺,整張臉都埋在碗裏, 滿頭大汗, 大嚼特嚼。


    霍洄霄掃了眼,邊朝來往之人點頭示意,邊走過去, 衝著他屁股就是一腳, 「都什麽時辰了, 還在這裏吃!」


    腳還沒踹過去, 牙斯手疾眼快,抱著碗先跳出一丈遠, 連滴湯都沒灑出來,定睛一看是自家公子, 嘿嘿一笑,


    「公子……您這幾日不是告假在府裏歇著?怎麽有空過來?」


    霍洄霄沒有理他,腳邁進正廳, 「你這副樣子, 活像個十年沒吃過一口飽飯的餓死鬼……衙門沒給你發俸祿?還是府裏夥食不好?」


    在堂中落座, 他一雙淺眸掃了下牙斯手裏的大海碗,眼皮跳了下, 「我讓你來盯著,你就是這麽盯著的?」


    「公子這可就是冤枉我了,屬下可沒玩忽職守!」牙斯跟著他身後進來,聞言忙將那碗丟到一邊兒去,抓著霍洄霄大吐苦水,


    「屬下這幾日按您吩咐日夜守著那些人,連眼都沒敢多眨兩下……您瞧瞧,我這眼圈都快拉到下巴了。」


    霍洄霄掃了他一眼,冷笑了聲,「我當你這幾人脫了韁都快樂不思蜀了,成日裏看不見人影,連王府都不迴……我叫你盯著,可沒說叫你寸步不離地盯著。怎麽?王府裏頭有鬼不成,你不敢迴去?」


    見心思被戳破,牙斯縮了下脖子,小聲嘟囔,「王府裏是沒鬼,可有您啊……」


    自從那日金明湖迴來,公子就不對了。


    也不知又給誰招了。


    這幾日臉拉得跟晚娘似的,跟誰說話都憋著股火,連三哥都犯怵,誰還敢不要命地往他眼前湊。


    牙斯住在府裏成日戰戰兢兢,感覺自己唿吸都能惹公子不快,隻能往殿前司大牢裏,跟關押著的犯人大眼瞪小眼一坐一宿。


    等著公子那張黑鍋底的臉變白。


    「嗯?」霍洄霄挑了下眉,笑得陰森森的。


    牙斯頓時打止,撓著頭嘿嘿笑道:「屬下說笑呢……」


    霍洄霄掃了他一眼。


    牙斯不敢笑了,摸了摸鼻子,瞧四下無人,才道:


    「屬下這幾日一直盯著聶小琪那頭,起先他還隔三差五來衙門應卯或者挑屬下的毛病……許是見我不理會他,覺著沒趣兒,這幾日連衙門都不來了。」


    霍洄霄拿過案上一本冊子隨意翻看,聞言頓了頓,


    「盧巍呢?金明湖之後,他即便是再蠢笨如豬也該省得我這頭行不通了,就沒去咱們這個殿前司副使,緒王的侄兒斡旋一番?」


    「屬下也正覺著奇怪呢,」牙斯想了想,皺著眉道,「據屬下所知,盧巍這些天都在折花樓裏泡著,跟那個叫春煙花魁公子來往甚密……倒像是沒有這迴事似的。」


    霍洄霄沒有說話,翻著手中冊子,淺眸微眯……


    盧家牽扯伊迪哈之事,怕是盧襄都快急得放在火上烤了。


    不然盧巍那般氣性,與他又有齟齬,絕不會再覥著臉往他跟前湊的。


    人在殿前司押了這麽些天,聖上按下不表,盧襄更不敢將這事捅到緒王麵前去……暗地裏的失手挑到明麵上,主子瞧見了也隻會覺著這條狗無用而已。


    狗嘛,多的是,這條不行再換條養就是,狗在乎,但主人不在乎。


    緒王那頭決計不會幫他,他也不敢拿這事跟緒王商討。


    ……人在殿前司關著,要想封口,最好的路子不過是他霍洄霄。


    現下他這條路堵死了,殿前司兩位首官,便隻剩下聶小琪這條,這人又與他不對付,盧巍就是再蠢也該知道怎麽做了。


    這件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不然等到年底,聖上要清算各部,盧襄可不好交差吶!


    霍洄霄隻用織好一張網等獵物自投羅網便是,急得該是盧家父子倆,不是他。


    「我知道了。」霍洄霄啪地一聲合上冊子,丟在案上,「這兩人不必再盯了,叫牢裏守夜的兄弟們也都鬆泛些,該打盹打盹,該吃酒的吃酒,該幹嘛就幹嘛……等著便是。」


    牙斯忖道:「可要安排些兄弟在暗處守著,屆時好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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