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涵失魂落魄地迴到座位,可悲的是大殿中琵琶聲再次響起,聲聲清脆,像是在嘲諷她的無能。


    趙欣然小聲諷刺道:“真是丟人現眼!”


    除了她,還有不少人細聲議論,在嘲笑她。


    “搶風頭速度可夠快的,可惜沒本事,皇上更是看不上。”


    “這跳得還不如我一個不會跳舞的人呢。”


    ……


    諸如此類的話灌入肖雲涵耳中,直氣得她渾身發抖,眼中噙滿了淚水,又沒處反駁。


    蘇青婉拍著她的肩膀安慰:“沒事吧,不用聽她們胡言,你越是在意這些話,她們就越是高興,萬萬不能讓嘲笑你的人如了意。”


    肖雲涵靠在她肩上,小聲抽噎,“謝謝你,蘇姐姐。”


    她不敢放肆大哭,這樣隻會讓人更加瞧不起,而且這等場合,要真的哭鬧起來,皇上指不定會怎麽處置她呢。


    雲彩卿也勸道:“些許小事,不值得流淚,該吃吃該喝喝,人生就是用來享樂的。”


    說著還夾了口菜遞向她嘴邊,肖雲涵將眼淚抹掉,雙眼通紅地扯起一抹微笑,將那口青菜吞入口中,將它當成身邊那些嘲笑她的人用力咀嚼。


    不大一會,溢美之詞從群臣與貴婦的口中說出,都是在誇讚薛賦音的琵琶彈的好,將她的雙手誇得世上僅有。


    自個的女人有才華,身為皇上也覺得有麵子,高興地讓人給了賞賜。


    皇後趁著機會道:“聽聞花大人家中的女兒畫技卓絕,不如以中秋為題,做一幅畫。”


    “皇後這提議不錯。”楚恆這時想到了宴會的另一目的,便跟著皇後道。


    在這種酒宴上,作畫是多麽無趣的提議,但是帝後想要看,群臣又哪有不願的道理。


    鎮國公的夫人道:“皇後娘娘,一個人作畫沒得比較,難免無趣,不如讓場上擅畫者都參與,畫得好的,皇後娘娘再行嘉獎。”


    皇後微笑著應道:“是該如此。”


    兩人仿佛提前排演好的一樣,一唱一和。


    說笑著,宮娥太監捧著畫紙筆墨魚貫而入,將這些分發下去。


    蘇青婉覺得奇怪,好好一場中秋晚宴,怎麽弄得像是殿試一樣,楚恆與唐心柔也不像是喜歡觀賞畫作的人。


    這裏頭有貓膩。


    果然,楚恆發話,矛頭直指季玄淵。


    楚恆道:“朕聽聞天機穀的人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季愛卿不妨也作畫一幅,讓在座的開開眼。”


    季玄淵斷然拒絕:“臣這一生隻為最愛的人作畫,這是與她的約定,不可背棄。”


    短短數語,卻讓蘇青婉迴憶起在錦州的那一幕,她站在榕樹下,頭上戴著鳳尾草編織成的火紅花冠,朝著前方招手。


    這是季玄淵給她畫的畫像中的一幅,他確實曾說過這輩子隻為她作畫。


    可那時候,她沒怎麽放在心上,還調笑他說‘等你以後有了心上人,就不會這樣說了。’,時過境遷,自己成為了他的心上人。


    聽他說起心上人,在場之人無一不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讓風姿俊朗如神人般的靈蘊先生動心。


    而場中芳心初萌的少女們更是帶著欣賞或愛慕的眼神望著季玄淵。


    有些人,隻需露個麵就能迷倒萬千少女。


    季玄淵就是這種人。


    趙慶問道:“不知宰相大人的心上人是哪位?可在這大殿之上?”


    “她已經故去。”


    季玄淵的聲音與平時大不相同,那股迴憶與眷戀的味道,給人一種淡淡的憂傷。


    趙慶略帶歉意地道:“提及宰相的傷心事,是我之錯,當罰。”


    說著就自罰了三杯酒,爽快又精明。


    兵部尚書唐瓚舉杯道:“宰相大人倒也癡情,隻是大丈夫不能一日無妻,季大人正當壯年,何必執著於一人,我大康的美人數之不盡,總有一個能讓相爺動心的。”


    季玄淵搖頭不語。


    唐瓚又道:“庸脂俗粉的確難以入季大人的眼,這大殿中皆是京都貴女,身家品貌都是萬裏挑一的,今日佳節,明月皎若銀霜,此等美景,季大人何不乘此機會擇個心上人。”


    季玄淵放下酒杯,看向對麵的唐瓚,輕笑一聲:“尚書大人怎麽對本官的事如此上心?難道是想將女兒嫁給我?”


    唐瓚大笑道:“皇後娘娘可沒有別的姐妹,宰相大人說笑了。”


    唐瓚是唐心柔之父,膝下除了她這個女兒,就隻有一個兒子。


    季玄淵點點頭:“漫漫人生路,我隻願愛一人,心裏已經有了摯愛,就再也瞧不上別人,唐大人不必再勸。”


    楚恆瞥了眼趙慶,趙慶會意,道:“季大人都說得這麽清楚了,我等再說下去反而是自討沒趣,本想著今兒個日子好,該季大人說門親事,看來是說不成了。


    隻是我與唐大人都很好奇,季大人心愛之人是誰?我等在朝為官,要是以後遇到了令夫人的親人,也能照顧一二。”


    季玄淵雙眼微眯,雜了些許怒氣:“我夫人家人我自會護著,不用旁人照顧。”


    趙慶這才反應過來,是他說錯了話,但他的本意並非如此。


    季玄淵接著道:“唐大人與趙大人對本官的事這麽上心,可以暗中打探,我不喜歡對外人說家事,何況是在這廣平殿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想來皇上也不喜歡聽這些瑣事。”


    他的眼神如寒冰一般,被他眼神掃到的人都忍不住收迴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此刻,廣場上除了研磨作畫的聲音,竟無一人敢發出大的動靜。


    楚恆心生不滿,一個宰相比他這個帝王更有威嚴,這還得了。


    蘇青婉拿著筆在宣紙上偶爾勾勒幾筆,她花的是一束翠竹,枝葉錯落有致,在作畫的時候格外留心了季玄淵他們的對話。


    原來是楚恆他們想要給阿淵牽紅線,怕是楚恆不信任阿淵,想借此將他拴在京都。


    這麽直接的方法,估摸著他們也知道不會成功,為的隻是探探口風。


    哪知道阿淵迴絕的比他們還要強硬,偷偷瞥了眼楚恆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沒一會,眾人像是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又說起了潁河之戰,在楚恆的引導下,討論起富國強民的政策。


    今年的中秋宴應該是群臣們最難忘的了,不僅要做到歡聲笑語,與同僚推杯換盞,還要拿出上朝的那股嚴肅,應對皇上的難題。


    另一方麵,還得叮囑妻兒們在恪守禮法的同時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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