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都若無其事地談笑風生,仿佛沒有察覺到半點異樣。


    到底是心態好,還是早有預料?


    這次的事件,到底牽扯進了多少勢力?


    海蒙身處其中,隻覺得毛骨悚然。


    他對安提戈涅露出一個溫暖的笑:「赫利俄斯閣下肯定沒事的,科梅大人從來不會做不利於雄蟲的事,不是嗎?隻不過這次突然的火災,科梅大人肯定要被問責的,可能會焦頭爛額一段時間……」


    安提戈涅順著他的話立刻自動心疼起了雄父:「雄父太辛苦了,那這段時間我還是不要去煩他好了。誒,我本來還準備成年了就把我們的讀書會變成正式組織呢……以後有空再說吧。」


    *


    另一邊,曼努埃爾對著英雄救美的燕嶼久久沉默了,太怪了,讓雄蟲跑到敵人的包圍圈裏來救他,傳出去起碼會被笑話八十年。


    他無力地試圖掙紮一下:「他們根本對我沒有威脅,我能應付,沒必要……」


    燕嶼:【嗯,不需要我,我明白了。】


    曼努埃爾:……


    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要是承認了,八十年後吵架都會被翻舊帳對吧!絕對會吧!指揮的壞心眼和冷幽默總是在不經意間冒出來。曼努埃爾如臨大敵,先不說八十年後他們還是不是能翻舊帳的關係,反正他擺設般的求偶直覺終於在此時起了作用。


    無論如何也不能順著承認!


    曼努埃爾:「……不是。」


    他眼睛一閉,帶著點即將身敗名裂的絕望般,心如死灰地念台詞:「非常感謝您的支援,真是救我於水火之中啊。」


    這麽說是沒錯的,機甲的到來對敵方勢力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原本他們也隻能仗著數量優勢與蝶族的體力消耗來拖住曼努埃爾他們。現在支援到來更是摧枯拉朽的。


    雖然不用他們,曼努埃爾也能殺出一條血路,但有了燕嶼支援,他們也會少很大一部分犧牲。


    哪怕是為了那些因支援到來而得以倖存的族人,曼努埃爾也願意真心實意對燕嶼說一句謝謝。


    但是……求求你別上戰場一線了吧,我隻是一個眨眼你怎麽跟衝到別人臉上輸出了?戰場被這批機甲接管,傷痕累累的蝶種們紛紛落在地麵,開始給自己纏繃帶,一邊纏一邊偷偷摸摸瞟自家首領。他們已經在短暫的交接中,從同僚的話語中得知了基本情況。於是他們忍不住瞟一眼天上沖得最快的蟲,又瞟一眼被保護在後方的蛺蝶領袖。蟲蟲祟祟中夾雜著幾分欲言又止。


    曼努埃爾:……


    曼努埃爾拒絕想像在自家下屬心裏的他如今成了什麽樣的軟飯蟲形象。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這裏有更需要你的地方。】曼努埃爾做出了最後的努力,【副官在天井下麵,他身上的鎖鏈憑普通手段弄不碎。正好你開著機甲,能不能請你幫我把他救出來?】


    【好吧。】燕嶼戀戀不捨地從最前方撤離,在軍校的時候雖然他也偏好劍走偏鋒,但總體而言還是處於後方指揮位。他也更喜歡蟄伏後方,一擊斃命。


    但是,軍校聯賽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摸到機甲了,也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戰鬥的機會了。


    一時之間腎上腺素和多巴胺一起飆升,實在是讓人難以控製。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他的身份不能過於放縱,於是便順著這個台階下,離開去救副官。


    副官所在的天井牢是很逼仄的,高而筆直的牆麵圈出狹小的天空,被困在裏麵的蟲會感覺自己無法唿吸,鎖鏈是連在牆體內的,是一種以堅固聞名的合金材料構成,普通方法的確不能打開,隻能暴力拆遷。


    但是鎖鏈破壞了,副官還在天井之下,逼仄的天井根本無法容納機甲。


    燕嶼迴頭看了眼開始追殺潰敗敵方的曼努埃爾,想了想,直接從駕駛艙中跳了出來。


    他的本體現在還在科梅的重重保護(監視)下,安全地沉睡。現在登的號是戈多的,高等種蜻蜓族,身體素質很強,完全可以不開機甲加入戰場。重點是有翅膀,剛好能應對這個地形。


    還有個小小的主觀原因——眾所周知,沒有人不想飛起來。好不容易長了翅膀不試著飛一下的,絕對不是地球人。


    於是燕嶼果決地往天井裏跳了。


    因為重傷所以退在後方圍觀的蝶族們:?!!!


    不是,啊???


    我們隻是眨了一下眼!


    「兄弟,我先暈了。要是老大問起來就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有隻蝴蝶虛弱地說。


    而燕嶼已經落到了天井底下,副官身體被幾條鎖鏈貫穿,此刻兩頭已經被燕嶼破壞,他便自己低著頭把體內的鎖鏈扯出來。身體破了好幾個洞,唿啦啦流血。


    虛弱的副官撐著牆半跪在地上,頭靠著粗糙的牆麵,胸膛微弱地起伏。


    燕嶼落入黑水中,快步往他的方向走去,隨著他的靠近,一圈圈波紋繞開,又拍在牆麵,波紋又轉迴來,穿過「戈多」的身體。上方戰鬥的火光偶爾映在粼粼的波紋上,細碎的微光像在展翅飛舞。


    在悶熱的黑水打濕他衣服的一瞬間,他覺得這一幕有種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似乎他在哪見過。


    他擔心副官失血過多,先給他打了一劑針藥,在注入藥劑的途中,他已經適應了這具蟲族身體全新的視覺係統,他看見副官靠著的牆麵上有著深淺不一的劃痕,就在水位線隻上,筆畫歪歪扭扭。這似乎是一小段文字,最開始的劃痕很重,越到後麵越輕,似乎是沒什麽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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