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嶼便拽過他手裏的酒瓶,對他晃了晃,剔透的酒液在瓶子內晃蕩,灑出幾滴。他說:「這半瓶酒,就當你的賠罪了。」


    莫曉:「靠!」


    莫曉真心實意有點被魅惑大成功了:「真是太他媽的酷了!老子服你!」


    有人招唿著他們拍一張慶祝的合照,於是大家又聚集在一起,挨挨蹭蹭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這樣各自帶著發間的彩帶、閃亮的碎屑和幸福的笑臉,在鏡頭下微笑。


    「哢嚓——」


    不知道是誰在按下快門那一瞬間朝天噴了一瓶酒,晶瑩的酒液在空中倒映出每個人閃閃發光的青春臉龐。然後又飛速落下,打濕他們的髮絲、睫毛和衣服。


    有幾滴酒液沾在他的睫毛上,凝成晶瑩的小水滴,隨著快門聲響起,他的眼睛彎彎,圓滾滾的小酒滴就這樣簌簌滾落,在落在地麵被打碎之前——


    哢嚓一聲,被永遠定格住。


    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之後,大家需要這樣一場狂歡,去彌合這場比賽時各自內心的不滿與裂痕,等用狂喜去擁抱隊友們一整夜之後,第二天起來,大家又和好如初。


    燕嶼喝酒喝得很少,還有餘力去幫忙把醉鬼隊友們收拾殘局。一個工作人員卡著池澗西的咯吱窩,把人遞給燕嶼:「喏,他醉得沒那麽嚴重,還能自己吃醒酒藥。你把他送迴房間就行。」


    燕嶼:……


    幻視一些貓狗市場老闆的展示行為。


    他接過這個責任,半扶半扛著人魚往房間走。說真的,池澗西看起來這麽瘦,但又這麽重,這體脂率合理嗎?


    但醒酒藥很快發揮作用,池澗西從迷迷糊糊到能自己走也才不過幾分鍾。當然,如果不想看一條魚滿臉嚴肅地走出一條波浪線並最終一頭撞到牆上的話,燕嶼也隻能拽著他的手臂,任勞任怨地給他當拐杖。


    恢復了一點理智的池澗西很警惕,他被抓住手臂還扭頭嚴肅地辨認了一會兒,似乎是認出來了人,咕噥著叫了一聲隊長,這才乖乖跟他走,碧藍的眼睛裏因為睏倦冒出生理性的眼淚。


    他咕咕嚕嚕地說著亂七八糟的話,燕嶼聽了半天,才聽懂,他是在說今天很開心之類的話。


    「俞爍跟我說,以後會幫我研究給符合人魚身體構造的機甲。」


    燕嶼摸摸他的頭髮,發現他被酒水打濕的頭髮在燈光下呈現出富有光澤的墨藍色,幹燥的頭髮肉眼看起來就是黑色的。


    好神奇的人魚。


    池澗西繼續說:「今天沒喝到香檳。」竟然還有點委屈。


    燕嶼無奈:「校長說了,等最後一場比完,到時候贏了再開香檳。」


    伊卡洛斯當時鼓勵他們,希望他們用一場金色的勝利來為聯賽之旅畫上句號。


    金色的勝利啊……一直以來,聯賽最終奪冠的隊伍站在領獎台上,賽事組會用金色的獎盃、金色的禮花、金色的彩帶和金色的焰火來為最終的勝利者慶祝。


    噴薄的香檳與飄灑的禮花,那會是一場金色的雨!


    池澗西也想起來了,他嘟囔了一句:「為什麽不是藍色的勝利?」


    好了,知道你們人魚最愛藍色了。燕嶼又摸了摸他的頭髮。到房間了,他打開門,把池澗西從自己的手臂上扒拉下來,按住他的肩膀,把他九十度轉身,轉向門內。


    「好好睡覺吧,做個好夢。」


    池澗西卻又飛快地轉過來抱住他,很小聲地說:「我今天真的很快樂,隊長,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的。」


    然後,他好像害羞了一樣,飛快鑽進了房間,把門砰地一聲關上。


    燕嶼也不自覺笑起來,多麽美好的一天啊。他想,他也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的。


    燕嶼留在了最後,盯著所有同學,看見他們都迴去睡覺了,他才離開。他並沒有急著迴去睡覺,而是漫步在舷窗下,想著下一場比賽。這大概就是他最後一場軍校聯賽了。


    他計劃著,用一場金色的勝利來告別過去的十幾年,也用金色的香檳雨開啟他新的人生。


    舷窗外的星空依舊瑰麗,那麽迷人、那麽危險。


    而人類永遠不會停歇去探索宇宙。


    酒意漸漸上來了,他以為自己沒有醉,便沒吃醒酒藥。現在他卻有些眩暈了,不然他怎麽會在這條路的盡頭看見曼努埃爾呢?


    他,或者說它,不是跟著副官離去了嗎?


    這裏是星艦的倒數第二層,下一層就是停泊機甲、星船和小型艦的艙室。那個幻覺中的曼努埃爾在下一層與這一層相連接的通道處。


    燕嶼走了過去。


    他慢慢走了過去,輕輕撫摸蝴蝶碩大的頭顱,白色光滑的骨骼被輕輕敲擊的聲音像某種遠古的大鼓。


    大概是今晚真的很快樂。


    喝酒很快樂,擁抱很快樂,人族與蟲族一起手挽著手跳舞也很快樂。


    勝利總是讓人覺得自己是安全的、占據主導地位的。勝利也讓人幸福、讓人寬容,讓人失去那些刺痛彼此的稜角。


    所以燕嶼對這隻蟲子展現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很平和地撫摸著蝴蝶,從他的頭骨摸到它黑色的眼睛,萬千六邊形的眼睛一縮,又緊緊追隨他的指尖。要是它是一隻貓,現在肯定已經打起了唿嚕。但它現在也沒好到哪去,整隻蟲都被擼地趴在了地上,大翅膀軟軟地塌下來,整個蝴蝶都要化了。


    燕嶼笑著拍了拍他的大腦殼,輕聲說:「你明明自由了,幹嘛要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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