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液沾到了眼睛,在他的虹膜上暈開,世界變得血紅,他不敢眨眼。


    縮成針尖的瞳孔看見,居高臨下站在他麵前的雄蟲笑意款款,自言自語道:「還是太年輕,漏了一個關鍵拚圖,所以做出了一個有漏洞的計劃。」


    如果燕嶼知道,蟲族已經得到了有雄蟲在的消息,他就不會做出栽贓的這個計劃。


    可是他還不知道。


    他下手也不夠狠,還留下了知情人。伊卡洛斯的行蹤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範圍不大,伊卡洛斯自己能做排除法,雌侍也能。


    所以伊卡洛斯在雌侍開口向雄保會匯報情況之前,出現在了這裏。


    現在已經沒關係了。


    世界上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這個秘密。


    「唔。」伊卡洛斯的目光垂落在桑蒂拉納的身上,像一匹紗,更像一座山。


    桑蒂拉納感受那隻捧住他臉的手上,沾染的血正在失溫,漸漸恢復到冰涼的體溫。


    「那麽,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吧。」伊卡洛斯笑道。


    *


    雄保會到來的時候,天空萬裏無雲,小型星船劃過,留下長長的痕跡。


    而學生們正在食堂吃飯,燕嶼聽見鄰桌的雌蟲們正在談論雄保會,戈多自豪地誇耀著雄保會對雄蟲全方位無死角的愛護。


    桑蒂拉納對池澗西道:「何止這些,你知道雄蟲信息素檢測試劑盒嗎?這就是雄保會為了及時得知雄蟲受傷情況而專門製作的,如果檢測到大量雄蟲血液,那它就會向雄保會發送信號,方便及時提供援助。」


    池澗西點著頭,心裏卻茫然,這個話他不是已經跟自己說過了嗎?為什麽要再說一次?


    「——」燕嶼的叉子不受控製地在餐盤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怎麽了?」夏凜月側目。


    「沒什麽?」他慢慢搖頭,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實則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什麽叫做,會給雄保會發送信號?


    交通管製、道路封鎖、意外失火、重新體測、雄保會到來……又是為了什麽?


    *


    曼努埃爾從黑暗中抬起頭。


    他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身後跟隨著兩名護衛隊雌蟲。這隻雄保會來的蟲族身後看不見翅膀,身形嬌小,五官也沒有雌蟲的妖艷張揚。


    難道雄保會派來的是一隻雄蟲?


    他走到曼努埃爾跟前,細數他的罪:「冒犯雄蟲、限製雄蟲自由,曼努埃爾·阿努比斯少將,您準備好了受罰嗎?」


    黑暗中,蝴蝶沉默蟄伏。


    嬌小的蟲族前進一步,拽住他身上的鎖鏈,冷冰冰地問:「以及,檔案室之火是否是您的傑作?您想用體檢的方式逼雄蟲閣下流血嗎?」


    「如果你不想被中央法庭審判的話,就告訴我。」雄蟲蹲下,把自己的眼睛浸透進了黑暗。「或許,你也可以告訴我,在這件事上,伊卡洛斯閣下有沒有什麽隱瞞?」


    曼努埃爾的脖子上戴著電擊器,四肢都有著沉重的鎖鏈限製自由。從被關進來開始,他就滴水未盡,此時開口發出的聲音沙啞:「妄自揣測閣下,這不應該是雄保會成員可以犯下的罪行。」


    雄蟲嗤笑了一聲,隻是繼續:「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隻要伊卡洛斯閣下在這件事中採取了錯誤的行事方式,那麽你對他的不敬,就可以一筆勾銷。現在,請把真相告訴我吧。」


    然而迴答他的,卻是答非所問的一句話:「你的眼神裝得不像。」


    黑暗中猛然炸開電光,照亮了雄蟲驚愕的臉。


    「啊!」雄蟲吃痛地叫。


    骨骼在黑暗中瘋狂生長,爆發的信息素催動著他脖子上的抑製器發出高強度的電壓。幾乎是一眨眼,曼努埃爾就從脖子上撕開了抑製器,掙斷了鎖鏈。把雄蟲壓製在地!


    他半蟲態化的背脊隆起,蒼白的骨骼刺破肌膚,猙獰地恫嚇著所有敵人。


    護衛隊甚至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隻能後知後覺地叱責:「傷害雄蟲!曼努埃爾!你瘋了嗎?」


    曼努埃爾恍若未聞,對著身下的「雄蟲」輕聲道:「你的眼神裝得不像,雄蟲的眼神不是這樣的。」


    而且,雄蟲能夠構建精神網絡,把下屬雌蟲拉入其中,所有雌蟲都是他的眼睛、他延伸的身體。護衛隊絕不會在危機突發之後才後知後覺!


    「隱翅蟲,雄蟲養的最下賤的一條狗。」他的手伸向身下敗犬的衣服中,摸到了背脊中生長蟲翅的武裝肌。隱翅蟲顧名思義,翅膀就仿佛會隱身。他們的翅膀還能藏在身體內部。


    護衛隊成員想去救他,卻被一柄粉色的長鐮所攔住。聽見聲音就立刻撕爛門闖進來的副官攔在他們麵前:「既然是雌蟲,那就應該按照雌蟲的解決方式。」


    粉色妹妹頭的副官歪了歪頭。


    「啊!!!」他身後,隱翅蟲發出一聲激烈的慘叫。


    曼努埃爾尖銳的蟲爪劃開他的肌肉,硬生生鑽進他的體內,把他的蟲翅折斷了!那雙沾滿血跡的透明蟲翅被他生挖出來,在手中把玩。


    他也付出了代價。隱翅蟲的血有強烈的腐蝕性,把他的皮溶解成紫紅色的粘液,露出手骨。


    隱翅蟲疼得痙攣。


    曼努埃爾卻直起身笑了,他為了擺脫抑製器,硬生生把抑製器連著的皮肉一起撕了下來,現在半邊臉古典華美如希臘神,半邊臉卻露出鮮紅的肌理,猙獰如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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