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妮一直有個疑問,既然鬼這個東西沒法碰到人,又可以直接穿過門窗、牆壁等障礙物,那麽,它們為什麽可以站在地上而不一直掉下去呢?


    現在,她就遇到了這個問題。


    之前也試了幾次,她沒法接觸到被困在此的幾個失蹤的人,說話他們也聽不到,她也沒法做出拾起沙石拚字交流——不是無法碰到沙石,而是那些沙石仿佛是被固定在地麵上一般,她完全拿不起來。


    大概岩壁和地上的沙石同理,她無法穿過岩壁。


    本來易安妮還打算自己先去岩洞深處轉轉,卻發現她也沒有夜視功能,往岩洞中走了不遠,外麵的光線就完全沒有了。黑暗襲來,易安妮即使變成了鬼魂也感到深深的恐懼。


    洞中吹來的陰風證明裏麵應該有其他氣口,但是在黑暗中適應了半天,易安妮也沒感到什麽別的方向的光線。


    岩洞裏麵很是潮濕,有濃濃的海腥味,卻沒什麽汙漬,看來沒有蝙蝠在其中生活的樣子。此外,岩洞上方還有水低落下來,易安妮試了試,那是淡水,還帶著點山泉的甜味,想來這裏幾人的飲水就是這個了。


    接著摸索著往裏走,她在洞裏坑坑窪窪的地上摔了幾跤,便默默打消了自己去找到出路的打算,摸索著迴了洞口。


    沒有光,即使易安妮以一個鬼魂的形態卻也沒法在裏麵找到通往外麵的道路。看來隻能等諾亞他爸所說,把火把做出來了。


    腥新的海風在一起一伏的潮水聲中吹拂著易安妮的發絲和衣角,易安妮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白天穿的一身運動裝。說起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在睡夢中被拖過來的,穿的該是睡衣才對,這麽一想,大概在諾亞家被女鬼抓住腳腕的時候,這個不知是詛咒還是什麽的狀態,就已經開始影響她了吧。


    繼續發呆看著拍打在岩石灘上的海潮,易安妮突然想起來,我現在可是鬼啊!走不通岩洞,為什麽不試試海路呢?


    這麽想著,她就朝著海中走去。


    易安妮想過她在海中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態,由於她能踩在地麵上,那是不是也能踩在水麵上?由於她還能碰到各種東西,那說明她的形體依然存在,那會不會在海水中弄出一個人形的空洞?而如果她能穿過海水,那是不是就能在水下行走?


    想想都是很不錯的體驗!


    然而事與願違,她確實能穿過海水,但是海水竟然還會對她產生推力。


    易安妮走入海中不遠,海水才沒過她小腿,突然,她身體一輕,一個海浪過來,她就被拋迴了石灘之上。落下的那一刻背部朝地,被石灘上的石頭硌得全身都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易安妮曲起胳膊去摸自己的背,好在似乎沒有摔壞……


    再試了兩次,又被摔了兩次,似乎有種奇妙的力量阻止她繼續深入海中。


    悲傷的疼痛一直存在,易安妮再也不敢嚐試海路,繼續考慮還有什麽別的事可以做。


    傳說中幾歲以下的小孩子由於心靈純淨所以能看到鬼,易安妮在湯姆旁邊轉了幾圈,湯姆完全沒有顯出看到人/鬼的樣子。


    想起很多電視電影裏會有鬼穿過人體,讓人一陣惡寒的場景。於是易安妮也去試了一下,由於害怕對老人孩子造成什麽不可逆的精神傷害,易安妮最初的實驗品是諾亞他爸。


    穿了一個來迴,對方全無感覺,易安妮也沒什麽感覺。易安妮不死心,把剩下三個人都試了一下,依然沒什麽效果。


    這還真是個神奇的體驗,易安妮雖然保持著自己本身的五感,卻沒法感受到人。


    想了想,易安妮準備做另一個實驗——她把頭伸進了諾亞奶奶體內,然後睜開了眼睛。


    原本以為看到的會是人體器官在麵前蠕動的場景,卻沒想到,人體似乎不存在似的,易安妮直接看到了前方的礁石和大海。


    易安妮不禁懷疑起來,這四個人是真的存在的嗎?他們有沒有可能隻是個幻影呢?


    一開始感覺好玩的勁頭漸漸冷卻,易安妮開始對自己的狀態擔心起來。


    我能從這個地方出去嗎?我這個鬼魂還能迴到自己身體裏去嗎?我是死了嗎?


    這麽想著,易安妮消極地坐在自己之前醒來的那塊平地上,看著四人在收集浮木和食物,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


    隨著時間過去,太陽也逐漸下落,既然在這裏能看到夕陽,那麽說明這裏是諾省的西岸了。


    之前聽幾人聊天,易安妮也了解到,之前他們都被困在岩洞中,直到今天退了大潮,他們才有機會走出來尋找物資和出路。想想從最初諾亞的父親失蹤,然後是他爺爺奶奶,都過了快兩周了,想想他們能一直撐著也真是不容易。


    諾亞的父親開始使用收集來的材料開始生火,這裏材料有限,看上去那幾根浮木都是才曬幹的。他和諾亞的爺爺一起將一根木頭的一端用薄片狀的岩石削尖,將削下的木屑收集在一起,作為鑽木取火的火絨。


    易安妮看了一會兒,發現一時半會兒也生不起火,就去打量處理食物的諾亞奶奶以及打醬油的湯姆,之前他們找迴來的小蝦蟹和貝殼都被堆放在岩洞中的一個小水窪中,這邊平時沒有人會來趕海,難得一次退大潮,讓他們發現了不少大個頭的貝類。


    依然是材料所限,諾亞的奶奶隻能用石頭砸開生蠔的硬殼,將鮮嫩的貝肉挑出來,然後放在岩洞中的水窪裏洗去卡在肉裏的貝殼碎片,放在一塊片狀被當作盤子的石頭之上,不一會兒就攢了一小堆。


    “哇!珍珠!”湯姆從盤中的貝肉之中發現了一縷光華,以為是沒有洗淨的貝殼,挑出來一看卻是顆淺紫色的珍珠。


    這種從食用貝殼中取出來的珍珠形狀不好看,光澤也不亮,但有著非常自然的形態,深受這個靠海的省份生活的人們的喜愛。


    隨著湯姆的歡唿聲,氣氛沉悶的岩洞中多出了一些輕快的氣氛,幾個大人都露出了一絲微笑。隨著第一顆珍珠的出現,更多珍珠被敲了出來,有個巨大的牡蠣之中居然剖出了3顆粉紅色的珠子。


    湯姆將那些珠子用海水洗幹淨,全部收進了自己皮夾克的口袋裏。


    “我要拿迴家給媽媽看!”


    相對於在這裏待了十來天的幾個大人,湯姆突然出現在岩洞之中才是兩天前的事情,興奮的勁頭還沒過去,小孩子食量不大,隨便吃點海帶也很開心。


    現在聽他這個天真的宣言,讓幾個大人的心中都泛起了苦味。


    真的迴得去嗎?


    淡淡的火星一閃即逝,一縷青煙在逐漸變暗的天幕之下嫋嫋升起。


    “有火了!”諾亞他爸和爺爺發出一聲歡唿,趕快拿一些易燃的物品維持住火種,然後添一些幹燥的浮木將火焰變大。


    “叔叔好厲害!”湯姆也湊過來圍著火堆打轉。


    諾亞的奶奶帶著洗淨的貝肉和穿在一起的蝦蟹走過來:“今天至少可以吃點熱的了。”


    接過食物放置在火上烘烤,諾亞的爺爺看著外麵逐漸變暗的天色道:“我們這裏有火光了,會有路過的漁船看到我們嗎?”


    諾亞他爸麵色稍沉地搖頭道:“不知道,我之前也下水過,這附近海中礁石太多,水流很複雜,估計漁船也很難靠近。”


    諾亞他爸的話不無道理,他們在這裏那麽久了,也沒看到有什麽船隻路過。而岩洞的地勢有些深,角度不對也很難發現。


    “唉,先把肚子填飽吧。”諾亞的奶奶用木棍翻烤著貝肉,“現在有火了,我們也可以去探探那個洞了。”


    諾亞他爸點著頭,直接拿起一塊生的牡蠣肉朝口中送去,其實在諾省當地,牡蠣基本都是生吃的。


    湯姆也想學著諾亞他爸這麽吃,小手卻被諾亞奶奶抓住了:“小孩子身體弱,還是盡量吃熟食比較安全。”


    湯姆懵懵懂懂,但還是聽話地接過烤熟了的貝肉吃了起來。


    易安妮蹲在一邊看得口水直流,那麽大的牡蠣,市麵上至少5刀一個,易安妮最多買半打(六個)嚐個鮮,還從沒那麽奢侈地見到那麽大一盤牡蠣肉和貝肉擺在麵前隨便吃的景象。


    另一邊,串在細枝上的小蝦小螃蟹也由青黑色變成了粉紅色,大西洋冰冷的海水中培育出來的海洋生物大部分都肉質肥美,一股鮮香飄散在岩洞之中,引得易安妮口水直流。


    她大概是在午後醒在這個岩洞之中的,易安妮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上午這段時間的印像,但是想來她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可是鬼魂會餓嗎?


    這麽想著,易安妮居然覺得身體一陣空虛,仿佛這魂體都要消散了一般。


    “這這這……這什麽情況?”易安妮摸摸腹部,真的不是餓,但聞到食物的香味感覺超級空虛無力。


    想起某鬼片裏,鬼吸煙火氣的場景,易安妮也去旁邊吸了口火堆中的煙氣,反而嗆得她一直咳嗽。


    這個法子行不通,易安妮的視線轉向了放在一邊的牡蠣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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