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說出一個字才想起來自己的處境,頓過之後頂著憋紅的臉開口,「師父,你沒事吧?」


    剛才那一下實在太大力,「宋持懷」猝不及防被他推開了好幾米,他踉蹌著站穩身形,眼神諱莫如深:「我沒事。」


    魏雲深心底瞬間有些可惜,他見識到對方媚術的強大,再也不敢想那些歪門邪道,隻好硬著頭皮跟對方演了下去:「我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宋持懷」看他良久,最後幽幽嘆了口氣:「我知道,不必自責。」


    你知道個鬼。


    魏雲深心裏吐槽,麵上不顯,仍舊是關心的樣子:「師父有沒有受傷?我給師父上藥?」


    「宋持懷」本想說自己沒事,聽到後半句後瞬間把話咽了迴去,他坐到桌邊,緩緩撩起衣擺,眼神勾人:「後腰好像被撞出了點淤青,你看看?」


    魏雲深:……


    魏雲深被那眼神噁心得不像話,卻不得不配合。


    他剛才明明沒有碰到對方的腰,也不知上頭怎麽就生了這麽大一片青黑。魏雲深接過「宋持懷」遞來的藥,極不上心地在那「傷口」處抹了抹。


    他明顯心不在焉,「宋持懷」低頭看他動作,刻意將衣擺又往下些許,見魏雲深仍不為所動,問:「在想什麽?」


    「我在想……」


    魏雲深差點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及時止損,「師父,你說那隻媚鬼怎麽偏挑這個村子作惡呢?」


    「宋持懷」眼神微斂,許久露出一個輕笑:「誰知道呢?」


    魏雲深道:「那村長也是夠慘的,本來好端端的,突然闖進來一隻食人精氣的媚鬼把村裏男人都殺得差不多了,你說多無辜啊。」


    「無辜?」


    「宋持懷」譏諷地咬著這兩個字,忽然抬起魏雲深下巴,「你聽誰說的?」


    見媚鬼臉色大變,魏雲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沒立即止住,想了想,仍舊自顧自繼續道:「還用聽誰說麽?這幾月來村子裏死了那麽多人,不都是媚鬼做的孽?」


    「……」


    「宋持懷」手上越發用力,魏雲深覺得自己下頜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他奮力掙脫出對方的手,小心觀察著媚鬼的變化,生怕對方下一刻就暴起。


    雖然宋持懷說媚鬼情動時才是最脆弱的時候,但要他跟別人做那種事……魏雲深思想鬥爭許久,仍覺得自己做不到。


    床上那些親密的事……他隻想、也隻會跟自己喜歡的人做。


    魏雲深不得已想到這個下下之策,又怕若真動起手來自己不是媚鬼的對手。此時距半個時辰還有一段時間,就算他真跟媚鬼打起來了,宋持懷也不會來救他。


    他能靠的隻有自己。


    垂在身側的手做了個抓握的動作,魏雲深不確定媚鬼何事發難,但他要保證自己一定要在他發難的時候有自保的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宋持懷」終於開始動作,隻是與之前的刻意引誘或小意溫柔都不同,「他」一邊靠近魏雲深,臉上的假麵一邊消散,魏雲深不過一睜一閉了眼,再見光時,眼前人既不是宋持懷的清冷傲骨,也不是自己的天真蠢笨,而是——


    一張怨氣橫生、怒與悲哭交雜不清的女人麵。


    魏雲深大驚失色,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女人先一步開口:「你早知我不是他了對吧?」


    她雖極力掩飾話裏的情緒,卻仍有萬千悲痛哀怨如潮水一般向魏雲深席捲而來。後者莫名感到一陣難過,他頭一迴見到真的鬼怪,事先做好的所有防備都忘了幹淨,他甚至忘了自己也是個修士的事實,隻愣愣看著對方。


    媚鬼聲音怨毒:「他無辜?我作惡?你可知他做了什麽、他們做了什麽?你憑什麽以他一張口定我們的罪?說什麽除魔衛道,你分得清誰是正誰是邪麽?不過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個,學什麽別人替天行道?!」


    她聲音越說越大,張口同時,魏雲深仿佛聽到了萬千悲鳴。


    他不解媚鬼為何會說一個「我們」,眼前場景卻突然變幻,魏雲深置身於村裏道上,陰沉的黑天幻作白日青天,村內人們來往勞作,看上去一派其樂融融。


    如果忽略那些下流刺耳的聲音的話。


    村道上,古榕樹下,一個麵容與村長有七八分相像、卻年輕了好幾十歲的男人捂著一個半大著肚子的孕婦的嘴,下流調笑:「容娘,反正你男人也死了,這孩子生下來也是個沒爹的種,不如跟了我,好歹能快活快活。」


    他身邊還圍著好幾個年紀相仿的男人,手腳沒有一個幹淨,全都爭相在女人身上撫摸。


    「嘖嘖嘖,寡婦就是好。」


    「嘴上拒絕著,其實心裏快活死了吧?」


    「我還沒搞過肚子大的呢,一會兒不會捅到小孩吧?」


    「你們小心點、別真把人弄死了。」


    不堪入耳的話傳進魏雲深耳朵裏,他氣得牙齒直響,手上的木劍隱隱要動,卻在下一瞬,場景再次變換。


    同樣是榕樹下,白日轉迴黑天,滿身精涸的女人了無生氣,作惡的幾個男人臉上驚慌,卻看不出一點悔意。


    「都叫你們小心點了,這下好了,人真死了,這下怎麽辦?」


    「怕什麽?她不過一個寡婦,村裏沒人給她撐腰,死了就死了,老雙他爹可是村長呢,還會把我們怎麽樣不成?」


    「就是,難道你今天沒爽嗎?早知道孕婦這麽敏感,我早就對她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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