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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怎麽了?”


    阿箋上前,用汗巾擦去她額上的冷汗,她眸光中蘊著慌亂,神情焦急地看著眼前不停搖曳的燭光,心口上此起彼伏。


    “扶我起來,我要去牢獄一趟。”她掀開被褥,將雙腳擱置到床下的木屐上,語氣中帶著迫不及待。


    “這個時辰,您要去找五皇子?”阿箋抓著手中的汗巾,不解地看著她,外麵的天色還沒亮,此時正是深夜。


    “對,我要去親口問問他。”她的雙腳來迴攪動,要穿上地上擺放的木屐。


    阿箋急忙放入手裏的汗巾,蹲下身子幫她將木屐穿好,緊而找來一件披風,裹在她身上,護著她出了寢宮的門。


    走到外邊,她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拿過夜燈,提著燈與她一同往前走。守在寢宮外麵的兩個宮女不解地看著往前走的主仆二人。


    夜涼如水,虞七七每走一步都覺得有冷風灌入她的脖頸間,讓她縮了縮脖子。阿箋隻得使力,將她護得更緊一些。


    走到牢獄外麵時,她開口問了一句,“公主難道也懷疑皇上了嗎?”


    “我不知道,我這心總慌得很,要親自問問他。”虞七七眨了眨眼眸,眸光裏的無措還未散去半分。


    “那奴婢陪著公主進去。”


    阿箋說完,便扶著她往裏麵走。


    牢獄裏很陰涼,兩邊的牆上都擱置了蠟油,點著燭光,可光線還是很昏暗,阿箋護著她,一步步走下台階。


    虞正言聽到動靜聲,慢慢從幹枯的草席上坐起身子,他剛定下眼眸,便見到了朝他走來的虞七七,昏暗的光線籠罩住了她的麵頰,讓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不過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眸子,他看得很清楚,裏麵帶著仇恨和憤怒。


    “七妹妹...”


    他最先叫了她一聲。


    “你後悔嗎?”她的病還沒好,聲音中帶了一絲暗啞。


    “後悔也無用,你肯輕饒我,我便心滿意足了。”他以為她會要了他的命,如今能苟活在這牢獄中,他也知足了。


    “我要你這下半生都待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中,永遠都出不去。”同她的孩子那般,長埋在地下,在冷冰冰的塵土之中。


    “我沒有想到,失去那個孩子會讓你這麽痛苦。”虞正言凝著她,目光微閃,話裏倒是帶了悔意。


    “那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自然不會明白!”虞七七的眼裏盛了淚光,還夾雜著清晰可見的怒意。


    話已至此,虞正言隻能沮喪的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父皇對你寄予厚望,這南詔的皇位他是有意要傳到你手上的,想不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令皇室蒙羞的事來,我就應該讓父皇將你千刀萬剮,當我們南詔皇室從來沒有過你這個人。”


    她抓著阿箋的手腕,恨不得將能罵他的話都罵出來,這樣她的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七妹妹,你想罵便罵吧,我都無話可說,隻要你的心裏能好過些。”此時此刻,他倒是表現出了身為哥哥該有的一麵。


    她的淚水滑過麵頰,熾熱滾燙,眸光也惡狠狠盯著他,過了一會,她的抽泣聲才慢慢減弱下來。


    她凝著他,冷冷地問道:“那日你在我寢宮裏說的那番話,在父皇麵前呈供的那番話,可有一句假?”


    忍著心口上的劇痛,她問出今夜來到這想問他的話來。


    虞正言慢慢抬起頭,看著她那副淚水模糊的臉頰,眸光堅定,“我敢對天發誓,我說的那些話,一句假話也沒有。”


    霎時間,宛若有一盆冷水順著虞七七的頭頂狠狠澆下來,叫她全身濕透,渾身發冷。


    她雙腿發軟,往地上倒去。


    “公主!”


    好在,阿箋用力扶住了她。


    “七妹妹!”


    虞正言也跟著叫了一句,神情慌張,帶著心疼。


    “你最好是沒騙我!”她稍稍站穩身子,眸光微抬,話裏透著狠意,一絲一毫暖意也沒有。


    出牢獄路上,她心口上的那顆心帶著跳得越來越快,無盡的慌意朝她襲來,叫她手心裏生出一層冷汗,她多想虞正言說的那番話都是騙她的。


    阿箋攙著她,快步迴了她的寢宮,她手腳一直冰涼得很,一整天都沒睡好。到了第二日,又迷迷糊糊發起低燒來。


    南詔皇後和她的幾個哥哥都到了她的跟前來,她這一病,不知曉牽動著多少個人的心,唯獨虞正廷沒有來,虞正言出事後,翼水王隻能再覓日後能登上皇位的人選,領著他一同處理朝政。


    虞正廷的性子雖急了一些,可做事向來是有擔當的,若是再磨上一磨,這皇位翼水王便可放心地交到他手上。


    “這怎麽又燒了呢?”


    南詔皇後焦急地看著一旁把脈的太醫。


    “七公主這是受了風寒,這才又發了低燒。”太醫在一旁頷首迴道。


    “她在這寢宮裏待得好好的,怎麽會受風寒,太醫是不是把錯脈了?”她皺了皺眉,不太信太醫的話。


    “老夫自問沒有把錯脈,七公主有沒有受風寒,問一下她身邊的婢女便知曉了。”


    太醫轉了轉眼珠子,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南詔皇後重重歎了聲氣,看向一旁站著的阿箋,“這是怎麽迴事?”她厲聲問道。


    “迴稟皇後娘娘,昨夜公主說這心裏悶得很,想要出門走走,奴婢便扶著她到庭院中走了一遭,不想便受了風寒。”


    她囁嚅著,沒敢將實情說出來。


    “阿箋,你若是不說實話,一會可就要挨板子了啊。”離她站得最近的虞正鄴一眼便看得出來她是在撒謊,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奴婢說的就是實話!”


    阿箋不服氣地看向他,向來找她茬最多的便是虞正鄴。


    “那好,先去挨一頓板子再說吧。”虞正鄴當即開口說道。


    “娘娘...”


    阿箋向南詔皇後求情。


    “鄴兒說的沒錯,你是該挨頓板子了,還不快說實話!”這一迴,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後娘娘沒站在她那邊。


    “公主她,她是到了牢獄中去找五皇子問話。”阿箋絞了絞手指頭,隻得將實話說出來。


    南詔皇後的眉心一擰,想起翼水王說的那番話了,她定是心裏不安所以才跑到牢獄中去質問虞正言。


    爾後,她抬眸瞪向阿箋,“你明知公主的病還不沒好,也不攔著她,還跟她一同胡鬧!”


    “皇後娘娘,奴婢知錯了...”


    一向淩厲不肯低頭的阿箋,此刻也隻能乖乖頷首認錯。


    “若是再有下次,有你好受的!”她厲聲訓斥。


    “是。”


    阿箋立刻應承下來。


    外麵有婢女跑了進來,朝南詔皇後微微福身,“迴稟皇後娘娘,世子爺和她的夫人進宮來了,說是要來看看公主。”


    南詔皇後略一抬眸,然後才說道:“叫他們夫婦二人進來吧。”


    “是。”


    婢女頷首退下。


    晏世卿和藺朝歌手裏都帶著東西,進了虞七七的寢宮,他們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虞七七迴南詔的消息,而且還不慎生了場病。


    “皇後娘娘。”


    晏世卿領著藺朝歌,朝她施禮。


    南詔皇後看了他一眼,爾後又看向他身旁站著的藺朝歌,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惋惜來,打虞七七自小,她就知道晏世卿對她有意,可虞七七一直是個胡咧咧的性子,總部將他放在心上,當初若是早早將她嫁給了他,那該有多好。


    “坐吧。”


    她讓兩個婢女們拿了錦凳上來,擱置到他們二人身後。


    “娘娘,這是我和夫君帶來的人參,可以給七公主補補身子。”藺朝歌與她說了一句,便將手裏的人參呈給一旁的婢女,十分的知禮數,讓人心生歡喜。


    “你們夫婦二人有心了。”


    南詔皇後的臉上掛著笑意,眸光落到虞七七身上時,眼角眉梢卻帶著一抹酸楚。


    “七妹妹她的身子不礙事吧?”晏世卿還是習慣稱她為七妹妹,這口還是改不了。


    “前幾日發了高燒,今日一早又發了低燒,真是不叫人省心,好在是在這,本宮和她的幾個哥哥們都能照顧到她。”她歎息一聲。


    晏世卿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以為虞七七是和南宮琰之間出了什麽事才迴的南詔,想起她的孩子薨逝,心下不免生出幾分了然。


    虞七七的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晏世卿和藺朝歌,“卿哥哥,你們怎麽來了?”


    她氣息微弱,眸光帶著一絲詫異。


    聽到她的聲音,他急忙抬起頭,斂了斂眸,“聽說你病了,我們便過來看看你。”


    “你看世子和他夫人多有心,你與他們好好聊聊。”南詔皇後站起身子,知曉他們有話要說,讓床前站著的幾個兒子帶著她出了她的寢宮。


    晏世卿和藺朝歌站起身子,賠著笑意將她送走。


    “七妹妹,這是怎麽一迴事?”待他們走遠後,晏世卿才敢開口問躺在床上的虞七七。


    她朝阿箋伸出手去,讓她扶著自己起來,藺朝歌傾身上前幫忙,拿了軟枕給她墊在後背上。


    “說來倒是丟人,此番我迴南詔,是為了追查我孩子薨逝的事。”她沉默了一會,才將實情告訴晏世卿。


    晏世卿和藺朝歌的眼睛都睜了睜,臉色一片怔然,“你是說,那件事跟這宮裏的人有關?”


    她點了點頭,話裏帶著黯然,“是我五哥哥幹的。”


    聞言,他眼裏的震驚愈發濃鬱,躊躇了一會之後,他將龍葵香的事一並告訴了虞七七,“七妹妹,還有件事,我想也該跟你說一下。我在雲水閣中居住時,曾在裏麵發現一瓶龍葵香,那是西楚皇室中的毒藥,可那雲水閣隻有你五哥哥住過。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你五哥哥才告訴我,那是他跟西楚郡王想勾結,到燕京中去殺害沈非鴻用的毒,不過後麵沒有得逞,南宮琰當時威脅他,要他跟他演場戲。”


    這一下,虞七七的臉立刻變了,他說的話同虞正言說的一模一樣,隻是,他不知道南宮琰要虞正言演的那場戲,是在她的沉香中放入麝香。


    她的手,緊緊抓著被褥。


    “七公主,你還好嗎?”藺朝歌擔心她,急忙問了一句。


    “沒,沒事...”


    虞七七迴過神色,說出口的話已經不成句。


    後來,晏世卿和藺朝歌再說了什麽,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心裏亂成一團亂麻。


    直到他們走了,阿箋從外麵走進來,手裏端著湯藥,要喂她喝下。


    “派人給皇上送信,讓他來南詔一趟。”她咽下喉間的苦澀,昨夜翼水王和南詔皇後的勸慰沒能讓她下定決心,可是這會,晏世卿的話讓她再也不能堅定不移的相信南宮琰。


    “好,公主您先喝藥。”阿箋擔心她的身子,將手裏的湯藥遞到她嘴邊。


    “砰!”


    突然,虞七七一把推開她手裏的藥碗,怒著眉目看向她,“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嗎?派人送信給皇上,立刻!馬上!”她朝她怒吼,眸底一片猩紅。


    “是。”


    阿箋焦急地看她一眼,立刻應承下來,出去找人給南宮琰送口信去了。


    她坐在軟榻上,看著阿箋那個跑出去的身影,還有地上殘餘的碎片,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過了一會,事情辦好後阿箋才又跑迴來,手裏端了一碗新的湯藥,她的手背上還染著紅痕,方才被虞七七打翻的湯藥,灑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小心伺候著虞七七將藥喝下。


    “先去清理傷口。”躺下後,虞七七背過身去,輕聲說道。


    “不礙事的。”阿箋怔了怔神,迴了她一句。


    “嗯。”


    她發出一聲輕應聲,便閉上疼痛的眸子。這幾日,她的脾氣變得暴躁了許多,阿箋一直在她身邊盡心盡力替她辦事,她從來都沒這麽吼過阿箋,隻是因為南宮琰。


    南宮琰一直在宮中等虞七七的消息,幾日過去,始終不見虞七七派人過來,他以為她不會派人來了。


    可這日當他處理完朝政之後,楚裴鈺從外麵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迴稟,“皇上,皇後娘娘派了人從南詔過來。”


    他負手而立,凝著眼前籠罩在日光下的殿宇,微微斂眸,“將人叫進來吧。”


    “是。”


    楚裴鈺走出去,將從南詔趕來的侍衛叫進去。


    侍衛走到他身後,朝他叩首,“皇上,我們公主說有要事,要您親自去一趟南詔皇宮。”


    “你迴去稟告她,等朕將這裏的朝事交待好了便趕過去,不會太久,叫她等朕。”他轉過身子,睨著眼前的侍衛。


    “是。”


    侍衛得了迴複,立刻往南詔趕。


    “去將沈非鴻和顧夏叫過來。”末了,等楚裴鈺再進來時,他開口對他說道。


    楚裴鈺斂下眉頭,“卑職這就去。”


    方才南詔侍衛說的話,他多少聽到了一些,南宮琰這會叫沈非鴻和顧夏進宮,他想應該是將朝事交給他們兩個去處理。


    天色微微暗下來時,沈非鴻和顧夏都來到了他麵前。


    “接下來朕要對你們說的話,你們一句都不能透露出去。”南宮琰坐在長椅上,手心緩緩轉動手裏的茶杯。


    “是!”


    顧夏最先應承下來,隨後,沈非鴻才跟著應了一聲。南宮琰的不對勁,他看出來了。


    “兩日後,朕會去一趟南詔,到時候皇舅跟在朕身後過去,帶上這個。”他的另一隻掌心中,拿出一個兵符,攤開在茶桌上。


    沈非鴻瞪了瞪眼,“你,你要...”他咽了咽口水,後麵的話沒敢說出來。


    “無論朕要做什麽,你隻要按朕的吩咐去做就行了。”他的眸光緊緊扣著他,話裏透滿陰寒。


    “可是七七她...”沈非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拉了拉顧夏的衣袖,讓他也說兩句話。


    “南詔與我們有了約定,當初也是戰降國,如今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顧夏猶豫了許久,難為情地勸了他一句。


    “你有自己的事要去辦,不用急著幫南詔說話。”南宮琰睨了他一眼,臉上一片威凜,讓他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爾後,他繼續說道:“你在燕京中要一直處在戒備中,西楚那邊朕一直讓人盯著,等朕離開燕京,隻要對方一找到你,你就帶兵前往西楚,平定西楚的叛亂,將之前西楚沒有拔除的舊部連根拔除。”


    顧夏臉色變了變,急忙頷首道:“是!”


    “記住朕今夜說的話,出去吧。”他不想讓他們二人在這裏待得太久,待得越久越容易出事。


    “皇上...”


    沈非鴻還有話想說,被他盯了一眼後,也跟著顧夏出去了。南宮琰的獨斷,不是他能勸得住的,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才想起來上次在宮門外,碰到南宮琰將虞七七送走,原來他計謀很早之前就已經布好了。


    出到外麵,沈非鴻意味深長地看了楚裴鈺一眼,他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他神情複雜,有話憋在喉間又沒說出來,最後隻看著他們一同下了青石台階。


    南宮琰說過,方才他說的話不允許他們透露出去半句,沈非鴻便連劉末年都沒有敢找。


    虞七七派人迴燕京找南宮琰消息,傳到了唐易漪的耳中,媚兒神色微凜,朝她問道:“公主,要不要找郡王爺之前的手下舞憐,怎麽說她都替郡王爺生了一個女兒,也一樣是西楚人,應該會想要出一份力。”


    舞憐的身手,媚兒是有耳聞的,她在西楚郡王的手底下,一向是身手最好的那個,隻是,外界極少見過她的人,隻知道她的暗地裏幫西楚郡王辦了不少事,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不要。”她的念頭,被唐易漪一口迴絕,“她早已和皇叔反目,況且,南宮琰還救過她,就算是西楚人,恐怕她也不會想要幫我們。”


    “那好,聽公主的。”媚兒垂下眼眸,暗暗惋惜失了一個得力的幫手。


    “明日等南宮琰一離開燕京,你就去軍營中把將軍叫迴來,就說我身子不適,讓他迴來看我一趟。”


    她勾起眼眸,眸光中帶著狡黠。


    “奴婢明白!”


    媚兒點頭,匆匆離開。


    豎日,將朝政上的事交代好之後,南宮琰動身去了南詔,隻帶了楚裴鈺和幾個護衛。


    劉末年找到沈非鴻,眸光中帶著審讀,“這好好的,皇上又要去南詔做什麽?”他將朝堂上的事,大多都交到劉末年手裏,沈非鴻一點都沒沾。


    “他不是說了嘛,皇後娘娘叫他過去,興許是有什麽事吧。”沈非鴻找借口躲著他,不願與他多待。


    “行了吧,他那幾句話糊弄朝堂上其他官員可以,糊弄我?你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麽?”


    他依舊緊跟在沈非鴻身後,看了一眼身邊來來迴迴散去的官員,小聲地在他耳邊念叨。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真的是皇後娘娘叫他去的南詔,其他的一概不知。”他死死咬著嘴巴,不願跟他透露半句。


    “得,你不說就算了,到時候我也會知道的。”劉末年知道他有難處,也不再追問,自己提著朝服,急匆匆地先他一步離開。


    沈非鴻走了幾步,便站在原地,看著劉末年那個略帶氣憤的身影,歎了一聲氣,這才繼續走下台階。


    他一迴到府中,便拿著南宮琰給的兵符去了顧夏那裏,顧夏給他撥了二十萬大軍,在燕京軍營中待命。


    南宮琰剛剛經過西楚,媚兒便到劉副將的軍營中,告訴他,唐易漪的身子不適,太夫開的藥都不對,讓他趕緊迴去看她一眼。


    心中記掛府上的嬌妻,他哪裏還能安心待在軍營中,三兩句將軍營中的事交待之後,便跟著媚兒迴了將軍府。


    唐易漪躺在軟榻上,麵色一片憔悴,嘴唇慘白,一看就是一副生了重病的樣子,一見到她,劉副將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問,“漪兒,我已經叫人去請了西楚最好的太夫過來,怎麽樣都得把你治好。”


    “扶我起來,我想躺到你懷裏。”唐易漪卻聽不進他的話,眸光中露出幾分依戀。


    好些日子沒見到她,劉副將早已想她想得發狂,此刻也禁不住她這番溫聲軟語,當即將她攬入懷中。


    一靠上去,唐易漪便輕嗔一聲,“將軍,你的盔甲硌得我頭疼。”她緊緊蹙著眉頭。


    劉副將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脫去身上厚重的盔甲,扔到媚兒手裏,媚兒接住轉過身去,掛到屏風上麵。


    “你這迴迴來這麽趕,軍營中的事都交待好了嗎?迴來的路上,可有隨從護著?”


    她躺在他懷裏,有意無意地問著,聲音微弱。


    “一聽到你生病的消息,我匆匆交待了軍營裏的事,便趕迴來了,哪裏還有心思帶什麽隨從。”


    他揉著她的柔細的臂,話裏帶滿疼惜。


    “那就好,無論漪兒病得有多重,一定不能亂了軍營裏的軍務,還有兵符,一定要帶著。”知道他愛惜自己的官職,唐易漪特地提到這一層上。


    “你就別擔心我了,兵符我都會帶著,關鍵是你的身子,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可心疼。”


    他握著她手臂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唐易漪點著頭,眸光卻往媚兒那兒看了一眼,隨後,她朝他抬起頭,“將軍,漪兒累了。”


    “好,那快躺下。”


    劉副將托著她的頭,讓她躺下,可她的手卻突然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泛著白光嗎,朝他的心口上刺去。


    他的眸色一凜,身子往左躲了一下,被她刺了個空,她擰眉,立刻又朝他進攻,劉副將一手便擒住她的手腕,“漪兒,我待你那麽好,你還是想殺我?”


    “你知道我想殺你?”唐易漪擰眉,眸光中劃過一陣驚愕。


    “我們洞房花燭夜那晚,你便有這個念頭,就是為了這個吧?”他的手裏,舉起隨身帶的兵符。


    “你既然知道,為何一直都沒處置我?”她咬牙,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那是因為,我的心裏始終有你,也以為你會為了我而改變念頭,可是我錯了。”


    他收起手裏的兵符,看向她的眸光裏仍舊沒有怨恨,隻有惋惜。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刺痛感,他低頭一看,同樣的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心口上,尖端還流著血。


    “你確實錯了!”


    唐易漪一把扯下他的手,他站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劉副將的額角上流下一層又一層汗珠,他以掌力,震開身後的媚兒,要往外麵跑去,唐易漪追上前,再朝他的後背狠狠刺了一刀,他抓著門框的門,慢慢挪了下去,整個人跟著倒下。


    她冷冷凝著他那雙沒有閉上的眼睛,將他手裏的兵符搶到手裏,和媚兒逃出屋子,一出將軍府,之前的舊部勢力急忙朝她湊了上來。


    “都跟著我,我們先去軍營,然後,,再一起打迴燕京!”在燕京皇宮時,她便察覺到南宮琰有要攻打南詔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看著他們鷸蚌相爭,她要坐收漁翁之利,報了西楚的仇!


    “是!”


    媚兒領著他們,一同翻身上馬,跟在唐易漪身後。


    她這邊一反目,南宮琰派來的人立刻趕迴了燕京,將消息告訴顧夏。那時候,沈非鴻還沒有動身,親眼看著他帶著十五萬大軍,趕去平定西楚之亂。


    他斂了斂心神,南宮琰果然料事如神。


    可還沒等他緩過來,便收到了南宮琰叫他動身去南詔的消息。他收好手裏的兵符,帶著顧夏撥給他的那二十萬大軍去了南詔。


    那時候,南宮琰已經在南詔待了一日,他一到那兒,便被阿箋帶到了虞七七那裏,她的臉色很不好,一看便知道定是生了一場大病,“你生病了?”這是他站在她麵前,開口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想起來,你曾經問過我,日後你若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會不會放過你?那時候我摸著你的心口告訴你,一定不會。我將你叫過來,就是想問你一句,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你指使我五哥哥害的?”


    虞七七抬起頭看向他,沒有迴他的話,隻僅僅凝著他。


    阿箋原本還站在她的軟榻邊上,一看氣氛不太對之後,先退了出去,一出去,便撞上楚裴鈺那雙銳利的眸。


    “這幾日發生什麽事了?”在來南詔的一路上,他就察覺不對勁了,可是南宮琰沒有跟他透露半個字。


    這會,看到阿箋站在自己麵前,他隻能開口問她。


    “這迴公主將皇上叫過來,是想問問他,大皇子的死是不是跟他有關。”阿箋走到廊柱邊上,望著眼前漆黑的夜空迴道。


    “怎麽可能?”楚裴鈺立刻擰緊眉頭,若是南宮琰做出這迴事,他該有所耳聞,可那段時日,他在忙著安穩燕京的百姓的心,忙著收複西楚,那件事怎會跟他有關?


    阿箋苦笑一聲,朝他轉過頭去,“你不信吧?就連曾經那麽厭惡他的我也不信。”


    她的心間生出一陣苦澀,以前她有多針對南宮琰,楚裴鈺也是看在眼裏的,可當虞正言說出這件事是南宮琰指使的時,她居然也不信,可見,南宮琰掩瞞人的本事有多高。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楚裴鈺收迴眸光,垂下眼眸,不敢看向阿箋的眼睛。


    “我也不想公主傷心。”她也垂下眼眸。


    自從虞七七和南宮琰的關係有所舒緩以後,虞七七臉上的笑意她都看在眼裏,若是這件事真的是南宮琰幹的,她真的想象不出她會變成什麽樣。


    內殿裏,南宮琰站在虞七七麵前,凝著她,爾後坐到她麵前,“這些話,都是你五哥哥說的?”


    “他說當初你答應他,幫他瞞沈非鴻沒有被他殺害的消息,他就要配合你演戲,那場戲,便是害死我們孩子的戲,是不是?”


    虞七七緊緊攥住被褥,咬著牙,喉間的苦澀一陣陣湧上來,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不是。那場戲我讓他到西楚郡王麵前,告訴他,皇舅已經被他殺害了,這樣他才會放下戒心,朝燕京起兵。”


    南宮琰的眸中沒有一絲閃躲,麵色平靜迴她的話。


    虞七七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心裏有些遲疑,過了許久,才開口問,“真的?”


    “這一點,我沒有騙你。況且,當初我知道婉娘腹中的孩子是她自己滑掉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憤怒,如今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的臉上露出動容之意,話裏帶著心疼。


    “難,難道是五哥哥他是因為對你的脅迫懷恨在心,所以才...”她泛著淚光的雙眸中,夾雜出清晰可見的怒意。


    “不過,你五哥哥始終是你的家人,如今他既然已經被關押在牢獄中,七七,我們放過他吧。”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柔聲勸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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