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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琰飛速閃開,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你瘋了?!”他朝她怒吼。緊而,打掉她手裏的劍。


    虞七七身體裏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走,整個人暈了過去。


    昭娘站在一旁,整張臉嚇得失了色,就連阿箋,也覺得不對,她急忙撿起地上的劍收好。


    “去宣個太醫過來!”


    南宮琰抱著她,放到了軟榻上。


    “是!”


    昭娘心神不寧地跑了出去。


    太醫來後,替她把了把脈,低頭朝南宮琰迴道:“迴稟殿下,太子妃是受了巫蠱,這才一時迷了心竅。”


    南宮琰的心間顫了顫,“巫蠱?”


    太醫點了點頭,“正是,此蠱可以使人心悸不寧,噩夢連連,醒來後產生幻覺。”他頓了頓,“太子妃的蠱蟲剛剛入體,還可以讓內力深厚之人將蠱蟲逼出來。若是久了,就無力迴天了。”


    南宮琰皺了皺眉,“如何逼?”


    太醫頷首囁嚅著,“須,須解開受蠱人的衣衫,再施以內力。”他給虞七七開了一副心神安寧的藥,讓昭娘帶下去煎藥。爾後,便急急退了出去。


    南宮琰看著躺在軟榻上的虞七七,她的眉頭還緊緊蹙著,整個人心悸不寧。


    他的雙眸覆上一層寒冰,當年他的母妃也是受人施了巫蠱,蠱蟲在她體內長年留存,才會在臨死前出現幻覺,跌落入荷池溺亡。


    那時他才九歲,便親眼看著自己的母妃溺水而亡。


    南宮琰覺得全身冰冷,手心裏也沁出一層冷汗來。


    命宮人們退下後,他低下頭,解開虞七七的衣衫,沒了衣物蔽體,她的身子微微顫栗著。


    他將她抬起來,讓她坐著。


    南宮琰對著她,盤腿而坐。


    眼前,是沒有一絲衣物遮掩的虞七七,南宮琰全身的血液,凝結到了一處。腦子裏,閃過一刻的空白。


    “該死!”


    他咒罵一聲,開始屏息凝神,讓自己平靜下來。


    爾後,向她體內施以內力,蠱蟲剛進入她體內不久,他很快便尋到了它的蹤跡。


    兩個時辰後,蠱蟲被他從她體內逼出。


    虞七七覺得心口猛的一縮,突然,她睜開了雙眼。


    看到眼前滿頭大汗的南宮琰,她眨了眨眼皮子,又低下頭看了自己一眼,緊接著,是一陣地動山搖的尖叫聲。


    “無賴!混賬!卑鄙!無恥!下流!...”


    總之,一切汙言穢語都被虞七七罵了一遍。


    “別叫,別叫,本殿下是為了救你!”出於本能,南宮琰俯身上前,用手緊緊捂住她的嘴。


    “你,你...”


    虞七七抓著他的手腕,想要大叫出聲,都被南宮琰堵住了。她幹脆伸出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


    南宮琰動彈不得,隻能用上半身控製她。


    可是,夾住他腰身的一雙腿白嫩又細滑。更可惡的是,還在不停掙紮著,讓他的下腹,湧上來一陣熱意。


    “別動,別動,我叫你別動了!”南宮琰急得臉都漲紅了,氣息聲也變得急促起來。


    虞七七雙頰羞紅,壓根就聽不進他的話,她抓起東西,就往他那邊扔去。


    “當真是渾身長滿刺的小刺蝟!”南宮琰氣急敗壞,直接欺身上前,將她壓在身下,冷冽的薄唇堵了上去。


    果然,她不動了。


    她蒙了水霧的雙瞳裏,倒映的是一個滿臉漲紅的南宮琰,他的眼睛,也紅紅的。


    他好像很享受,閉上了雙眸,嘴唇微微動著。


    虞七七隻覺得,他的唇溫溫的,軟軟的,口感比上次的好。


    兩個人的氣息聲,重重疊疊交合在一起。


    直到南宮琰的手落到她的腰身上,虞七七一個激靈,急忙睜開雙眼,一把將他推開,喝斥他,“你不許亂摸!”


    霎時間,南宮琰也睜開了雙眼,眸中添了幾分清明,他瞧著她這副惱怒的樣子,心底閃過一絲邪念,故意俯到她耳邊,唇畔輕啟,“以後老實點,聽到了沒有?”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你,你可以走了...”


    虞七七將臉扭過一邊,耳根子紅得厲害。


    沒想到小刺蝟也會嬌羞,南宮琰伸出手去,揪住她的耳朵,拖長了尾音,“聽到了嗎?”


    指腹上,傳來一陣滾燙。


    “聽到了,聽到了!”虞七七用力抓著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扯下。之後,她急忙用手捂了捂滾燙的耳根。


    眼底還盛著戲謔,南宮琰站起身子理身上的衣袍時,見她隻顧著捂著自己的耳根,連身上未著一縷薄衫都忘了,“真是個蠢笨的!”他低罵了一句,彎下身子將榻上的被褥裹到她身上,將她乍泄的春光都遮掩住。


    這下,虞七七更窘迫了,急忙把頭鑽進被窩裏。


    他凜冽的劍眉間浮起一絲笑意,臨走前叮囑了她一聲,“巫蠱的事你不必插手,他們是衝著我來的,我會查清楚。”


    “本公主可真倒黴,迴迴幫你擋槍...”虞七七悶在被窩裏,很是不平地嘀咕。關於南宮琰的事,和他有什麽秘密,他不說,她便也不會多問。


    阿箋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她還躲在被窩裏,“公主,殿下已經走了…”


    “走了便走了,你與我說做什麽?!你也是,明知道他要對我做那些事,為何不攔著他?你的劍呢?你的劍是做什麽使的?”虞七七沒伸出頭來,躲在被窩裏把她罵了一通。


    方才殿下這麽做是為了救公主,阿箋不是無理取鬧之人,不會去尋他的麻煩,隻得安安靜靜在她榻邊守著。


    最後還是昭娘好說歹說,才讓她喝下了藥。


    一迴到承和殿裏,南宮琰便沉著一張臉,對楚裴鈺說道:“明日,將禦膳房從南詔新進的廚子帶到我麵前來。”


    “是!”


    楚裴鈺急匆匆退了出去。


    此時,禦書房裏正站著一個老太監,是燕景帝身邊的司禮監總管宋高宦。


    “人死了?”


    燕景帝抬起頭,微凜的眸光落到他身上。


    傍晚時,虞七七中了巫蠱的消息傳到了他的耳中。


    “屍首被發現在後花園的枯井中,想必明日消息便會傳到殿下耳中。”宋高宦站在他麵前,躬著身子。


    燕景帝斂了斂眸,幽幽問,“那可有查到什麽端倪?”


    宋高宦眸底微微眯起,走到他的身旁,俯身道:“幸而老奴前幾日便叫人查了一下那個廚子的底細,聽說他們一家在為南詔皇室做事時,因家中小兒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玉器,全家便被南詔皇帝處死,他是在鬼門關外僥幸活了下來。”


    宋高宦辦事,他向來放心。


    燕景帝的眉梢染上譏誚,“那明日,你替朕去辦一件事。”他倒是想看看,這迴他這個兒子還會不會像往常那般順從他的心意?


    “老奴明白。”


    宋高宦躬著身子,應承下來。


    豎日,皇宮裏傳出了一件命案。


    楚裴鈺飛速跑到南宮琰麵前,“迴稟殿下,宮裏從南詔來的廚子死了,屍首被發現在後花園的一座枯井裏。”


    南宮琰眉色一緊,“何時死的?”


    “昨夜。”


    楚裴鈺低頭迴道。


    他斂眉,冷若寒冰的麵龐掠過一絲狡黠,“那便去查一查,這個廚子是誰招進宮裏的。”


    楚裴鈺的嘴角剛動了動,還沒等他應承下來,內侍便領了一個人進來,是身著一身玄色直裾袍子的宋高宦。


    他一來到南宮琰麵前,便屈身跪了下去,“殿下,老奴不知那南詔來的廚子竟如此膽大妄為,敢在太子妃的飯菜裏下巫蠱,老奴一聽到消息便連夜將他處死了,這才敢過來向殿下請罪!”


    說著,他狠狠磕了一個響頭。


    來得還真是準時。


    南宮琰眯了眯眸子,唇角噙出一絲嘲意,“父皇什麽時候竟喜歡吃南詔的菜係了?”


    宋高宦低著頭,咽了咽喉,“前些日子,晏世子給皇上上貢了一些南詔的特產,老奴見皇上吃得歡喜,便擅作主張,招了一個南詔的廚子到禦膳房中,每日給皇上做上幾道菜。可誰知,他竟然膽大包天,對太子妃作出這等事來!”


    南宮琰靠在長椅上,凝著他,過了好半晌才開口,“既然人是宋總管招進來的,那你自去領罰吧。”


    那雙銳利的眸子,仍舊緊盯著他。


    “是!”


    宋高宦又重重磕了個響頭,戰戰兢兢退了出去。


    從頭到尾,主奴之間該有的規矩,他一絲一毫也沒逾越。


    楚裴鈺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頭,“殿下,那還查嗎?”宋高宦為燕景帝辦事,很明顯,這是燕景帝的意思。


    十年前他母妃出事的時候,燕景帝就是這樣打壓他,如今斷了這麽多年的線索好不容易浮出水麵,他還是不讓他查!


    若非母妃告誡他,讓他不要挑戰他的權威,一切等安安穩穩地坐上這燕京天子的位子再說,這些年來他才一直在他麵前忍氣吞聲,絲毫沒有忤逆過他一迴。


    母妃利用自己的權勢,力保他坐穩了太子的位子,可最後,卻賠上自己的性命,他不甘心讓自己的母妃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掉。


    死後,還無一絲殊榮。


    眼前火紅的燭光,染紅了南宮琰的眼。


    “嘭!”地一聲,南宮琰攥緊拳頭重重敲了一下桌麵,嘴裏冷冷吐出幾個字,“當然查!”他慍怒的眸光慢慢沉了下去,“隻不過,要讓別人替我們查。”


    清冷的輪廓現過一絲寒意,南宮琰眼眸微揚,“算一算日子,那個人也該從牢裏出來了。”


    楚裴鈺鋒利的瞳孔一縮,立刻低下頭,“卑職這就去辦!”


    傍晚,光線昏暗的天牢裏,一道蕭寒的身影出現在一個渾身上下被纏滿枷鎖的男子麵前。


    男子看到地上那抹黑色長袍,慢慢抬起頭,看到眼前的人,他漆黑的眸子裏添了一絲譏諷,“是你?”


    南宮琰負手而立,繡著雲紋的黑色鬥篷披風下,是一雙冰冷的眸子,“皇舅,這麽多年了,你在這天牢裏過得可還好?”


    “你這個冷血無情的逆子,枉你母妃為你謀劃多年,你竟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冤死!”


    沈非鴻麵色猙獰,身上的枷鎖劇烈晃動。


    “當年給我母妃施蠱的人已經出現了,這兩日,你便能走出這陰暗的天牢。”南宮琰一句話也沒多說,隻沉沉留下這句話,便出了天牢的門。


    沈非鴻怔怔看著他,眸中的譏諷褪去了幾分。


    當年他被一道聖旨下詔入獄,皆因璿玉貴妃不慎跌入荷池身亡,他與她的事情敗露,這才受了牽連。


    可他入獄後得到消息,竟是南宮琰指證的他。


    迴到承和殿裏,南宮琰褪去身上的黑色披風,楚裴鈺脫下身上的金絲滾邊長袍,替他穿上。


    “去給劉末年傳話吧。”


    南宮琰背對著他,幽幽說了一句。


    “是。”


    楚裴鈺拿起桌上的東西,出了他的殿門。


    修長的手指頭穩穩叩著桌麵,南宮琰麵色漸漸沉了下去,既然父皇給他塞了晏世卿這麽一個大麻煩,他也該給他點反應不是?


    第二日,朝堂大殿上,刑部尚書劉末年從大臣位列中站了出來,低下頭,“皇上,臣有一事相奏。沈國舅的案子在刑部壓了多年,一直尋不到新的證據,可如今,臣手裏有了新的進展。”


    他說著,遞上手中的東西。


    “哦?”


    燕景帝稍稍抬眉,讓內侍下去拿過他呈上的東西。


    劉末年呈上的,是璿玉貴妃的筆跡,當年她身亡後,整座寢宮中能尋到的筆跡全都消失了。


    沈非鴻入獄時,在他府中搜查到了幾封與璿玉貴妃往來的書信,燕景帝讓侍從拿著那幾封書信遞到南宮琰麵前,問他,“這可是你母妃的主筆?”


    整個皇室裏,最熟璿玉貴妃筆跡的,便是南宮琰。


    他低下頭翻看一眼,便抬起頭認真迴話,“迴父皇,正是母妃的主筆。”臉色淡漠,沒有一絲痛惜。


    一朝得勢的國舅爺,便是這麽入的獄。


    可是,單憑幾封不痛不癢的書信,燕景帝沒有辦法讓他人頭落地,隻能將他在獄中這麽晾著。


    單這樣,他心中的氣,也能消了大半。


    燕景帝翻看著眼前璿玉貴妃的筆跡,再與之前在沈非鴻府中搜到的書信做對比,這字裏行間,倒是有些不太一樣。


    燕景帝掩去眸中的不快,麵上卻是一片鎮定自若,“劉愛卿,這些東西你從何而得?”他記得,宋高宦已經將那個女人生前所有的筆跡全都燒毀了。


    “迴稟皇上,臣從璿玉貴妃生前一個在她身邊伺候她的宮女口中得知,她生前最是愛到浮光寺中祈福,便親自到浮光寺中查看,果真在那尋到了璿玉貴妃生前留在那的祈福筆跡。”


    劉末年低著頭,認真迴道。


    他頓了頓,似是下了一番決心,“璿玉貴妃的筆跡與當年在沈國舅府中搜到書信筆跡的不一樣,如此可見,沈國舅是被冤枉的!”


    “這...”


    朝堂上,眾臣一片唏噓。


    這件案子可是太子殿下當年親自指證的,如今翻了案,豈不是打了太子殿下的臉?


    南宮琰的臉色一片青一片白的,他走到劉末年麵前,擰著眉,“劉尚書說這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哼!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燕景帝的臉上現了怒意,將手中的書信朝南宮琰扔去。能讓他在朝堂大殿上丟這個臉,就算是讓一個失了勢的沈非鴻出獄,這盤棋他也不算輸。


    南宮琰撿起地上的書信,飛速翻著,片刻後便抬起頭,眸光透著震驚,“父皇,兒臣當初並未做偽證,兒臣真的記得,這便是母妃的主筆!”


    “還敢胡謅!枉你母妃生養你多年,你竟連她的主筆都認不得。來人,將這個不孝不仁的逆子拉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燕景帝演得十分過癮,既讓自己在滿朝臣子麵前扮演了一迴深情的帝君,也當了一迴剛正不阿的嚴父。


    “父皇!”


    有侍衛從殿外走上前,拉走南宮琰。他手裏的書信掉落在殿堂上,隻重重喊了燕景帝一聲,便也沒再求饒。


    迴東宮的馬車上,南宮琰的臉色一陣陣發白,楚裴鈺替他上好藥後,將他的錦袍放了下來。


    “國舅爺已經從天牢裏放出來了。”他拿了一個軟枕,給南宮琰墊著。


    南宮琰靠著軟枕,臉上的蒼白褪去了幾分,“這場戲總算是沒白演。”他微微吐了一口氣,闔上雙眸。


    楚裴鈺將桌上的藥收好,便下了馬車,匆匆往國舅府去了。


    沈非鴻梳洗一番後,迴到內室正準備躺下,突然覺得周身一陣冰冷,他冷冷叫了一聲:“誰?!”


    楚裴鈺慢慢從帷帳後走出來,朝他躬身,“國舅爺。”他是翻牆入室的,在這裏等了他好一會。


    沈非鴻稍稍放了心,“是南宮琰讓你來的?”


    “殿下說,您剛從天牢獲釋,這段時日還是該做什麽便做什麽。等耳目鬆了,再順便查一查前兩日發生在皇宮後花園的命案。”楚裴鈺是來傳達命令的,並沒有與他太過恭謙。


    “哼!他算是個什麽東西,枉我當年幫著璿玉妹妹將他扶上太子之位,他非但一絲感激也沒有,還將我送進牢獄,如今他便是這麽孝敬自己親舅舅的嗎?”


    沈國舅越想越不值得,自己這不是幫了一個白眼狼嗎?


    楚裴鈺斂了斂眉,麵色淡漠,“可如今,將您從牢獄中救出來的,也是殿下不是嗎?”


    “他那是想讓我替他辦事!”沈非鴻算是徹底看清楚了。


    “國舅爺想想,當初那樣的局勢,就算是您不入獄,您覺得您還有活路嗎?”楚裴鈺暗自搖了搖頭,覺得此刻真得點醒他一番了。


    “我!...”


    沈非鴻啞口無言了。


    璿玉貴妃身亡的那一日,她的整個娘家確實也跟著遇害了。燕景帝恨不得將他們全家上下都誅殺殆盡,一個仗著先帝恩澤的氏族把持著朝野大半的勢力,他心中怎能不恨?


    他知曉,自己隻是落入詔獄,沒有被誅殺,便已是萬幸了。如今這麽多年過去,燕景帝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他也失了勢,從詔獄裏出來不會再對燕景帝構成任何威脅。


    明麵上看,自己是稀裏糊塗的撿了一條命,可仔細想想,倒真是南宮琰使計將他救了下來。


    “國舅爺千萬要記住殿下說的話。”見他已然想清楚了大半,楚裴鈺身子一閃,從內室裏離開。


    沈非鴻憋著一口氣在胸腔裏,見他的身影消失了,忿忿上了榻,將被褥一蓋側過身去。


    他這一口氣還憋著呢。


    而禦書房裏,燕景帝的這一口氣也還沒完全順下去,“你素來辦事沉穩,怎麽會漏了浮光寺這一處地方?”


    宋高宦躬著身子跪在地上,後背上沁出一層冷汗,“是老奴的過錯!”他沒有辯解,璿玉貴妃生前常常會到浮光寺中祈福沒錯,可他派了人暗中去搜尋,並未尋到什麽祈福書。


    若非是當年的人辦事不利,就是劉末年撒了謊,可此刻在這位皇帝陛下麵前,他再怎麽辯解都是無力的。


    “你自去長長記性吧。”


    燕景帝麵上一片威凜,話裏透著的是陰狠絕決。


    “是!”


    宋高宦頭都沒敢抬一下,直接退了出去。


    他領了罰後,去了良禧宮。


    儀嬪聞見血腥味,用絲帕掩了掩嘴鼻,“怎麽弄得這一身的血腥味?”


    “娘娘,本座為了你,可是連這一條命都豁出去了,你如今竟還敢嫌惡我?”宋高宦冷哼一聲,整個人站到她麵前,遮住她眼前的燭光。


    “拿藥來。”


    儀嬪睨了一眼身後的宮女,命令道。


    她站起身子,將手撫上他的後背,“宋公公對本宮的心意,本宮如何不知?”語氣軟綿,眉眼間盡是魅惑。


    宋高宦躺到她的藤椅上,提著嗓子發出細音,“隻盼娘娘不是昧著良心說出這話的好。”


    宮女拿了藥來,儀嬪仔細替他擦藥,指尖使了些力,“公公該知道,本宮的心早就沒了,又何來良心所言?”


    後背上傳來一陣刺痛感,宋高宦皺了皺眉頭,眼裏掠過一絲冷笑,“這話倒是不假。”那張嘴,這才消停下來。


    虞七七得到南宮琰被杖責的消息時,躊躇再三,還是決定去看他一眼,畢竟他昨日才救了自己一條命。


    隻是,有人去得比她快了些。


    綠吟已經端著大大小小的藥瓶,搶先一步進了他的寢殿。


    聽到腳步聲,南宮琰眸光裏浮過一絲歡喜,立刻抬起頭,可眼前看到的卻不是他方才期盼的那個人。


    “婉娘?”


    他還是咧開了嘴角。


    “殿下,讓妾身看看您背上的傷。”她讓玲瓏放下藥瓶,便走過去挽起他後背上的錦袍。


    “別忙活了,已經擦過藥了。”南宮琰冷硬的下顎線微微勾起,拿下她的手。話裏,是應付的意味。


    “是不是很疼?”


    她如同少時那般,皺著一張輕柔的臉問他。


    南宮琰的心軟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疼了。”


    “這幾日就讓婉娘留在這照顧您吧。”綠吟抿了抿唇,望著他的那雙水眸裏蘊滿疼惜。


    心間滑過一陣暖意,南宮琰的心再一次被眼前的人兒刺軟,隻是,他的眸底仍舊藏著一絲期待,往外看了一眼後,他點了點頭。


    他明明一迴來,便讓內侍先去了瑤光殿,可為何綠吟卻來得比她還要早?


    眸底的期待消失,覆上一陣失落。


    看到玉石台階下不遠處緩緩離去的身影,玲瓏勾起唇角,關上承和殿的門。


    “公主,就算是那個婉娘進去了又如何?您將這些藥送進去了,殿下也能看到您的心意啊。”


    阿箋撇著嘴,心有不甘地說道。


    “我不要,倒像是,像是我要跟婉娘爭寵似的。”虞七七雖這麽說著,可心裏,卻酸酸的,還有些空落落的。


    阿箋信誓旦旦地迴她,“怕什麽?就算是要爭寵,您也能爭得過她!”頓了頓,阿箋猶疑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您看起來怎麽有些失落?”


    眸底拂過一陣慌意,虞七七扭過頭,斥了她一句,“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失落了?況且,我為何要跑去與她爭南宮琰?”


    爭寵這種事,不是她的做派。


    阿箋沒瞧出來她生氣了,反而認真地說道:“您是我們南詔生得最好看的女子,哪裏是婉娘那樣的胭脂水粉能比得上的?而且,您的氣質也比她要強上千倍萬倍!”


    她說完,要一臉得意地尋求虞七七的認同時,才發現身邊的人已經走遠了。


    “哎,公主,您等等我啊。”她撒開腿,追了上去。


    在南宮琰養傷的這段時日,一直都是綠吟在他跟前伺候著,虞七七沒有再過去看他一眼。


    很快,便到了五月。


    晏世卿宴請燕京城權貴外出踏青的地方選在禹園,虞七七聽說裏麵的景致不錯,山峰層巒重疊,精致的樓台錯落有致,玉石凳子隨處可見,,是公親貴族們外出踏青最愛去的地兒。


    她一早上的興致都很高,隻是,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過去了,虞七七都沒見到南宮琰的人影,她的臉上現了幾分煩悶,“他是不是不去了?”


    畢竟,這段時日他可是日日都和綠吟膩歪在一塊,興許是溫香軟玉在懷,忘記要和她一道去禹園了。


    站在一旁的昭娘也有些急了,她叫來一個宮女吩咐道:“去看看殿下出來了沒有?”


    “是,姑姑。”


    宮女應承一聲,隻往前跑了幾步,便傾身叫了一句,“殿下。”


    虞七七順著她的聲音看過去,才知曉他為何這麽久才出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人,便是綠吟。


    她身上著一身水綠色的金絲紗裙,頭上珠環玉翠,那架子倒像是她才是太子妃似的。


    虞七七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心裏暗自涼涼道:“不會是膩歪太久,連這幾個時辰都舍不得分開了吧?”


    “婉娘沒去過禹園,我便帶她一起過去。”


    南宮琰勾了勾薄唇,話裏,透著那麽一絲得意。


    虞七七總算是看出來了,他這是故意讓她等的,“殿下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犯不著讓我等你這麽久。”


    她的話裏,透著那麽一絲慍怒。


    綠吟抿了抿唇,將過錯攬了下來,“太子妃別怪殿下,都是因為妾身才耽誤了時辰。”她鬆開南宮琰的衣袖,輕輕推了他一下,“殿下,要不妾身就不去了,您和太子妃趕緊過去。”


    南宮琰一把抓過她的手,卻睨著虞七七,目光兇狠,“不必怕她,有我在。”


    這下,虞七七倒像是成了多餘的那個,她笑了笑,非常得體地說道:“是是是,你們兩個啊,最好都別去了!”


    然後,她提起自己的那身霧紫色金絲衣裙上了馬車。這口氣,才稍稍鬆快了一些。


    南宮琰咬了咬後槽牙,這個小刺蝟,早晚把你的嘴給撕碎!


    但他卻裝作沒事人似的,牽著綠吟的手上了馬車。


    綠吟身子嬌弱,南宮琰一路上都將她護在懷裏,兩個人的身子幾乎是粘在一塊的。


    幾個時辰後,總算是來到了禹園。


    “阿箋,扶我下去!”


    一停車,虞七七便帶著那口被她憋了一路的氣命令道。


    阿箋急忙伸出了手,將她扶下馬車。


    南宮琰硬朗的輪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禹園裏麵,已經來了不少權貴人家,大多是一些皇親國戚。


    公子哥們穿的是一襲白衣藍袖,腰間係著繡了燕京特色的雲紋腰帶,端的是一派溫厚儒雅。閨閣小姐們穿的是綾羅精致的煙紗裙,頭上銀釵隨風搖曳,端的是一派嫋嫋娜娜之姿,熱鬧得很。


    雖不是每一戶權貴人家都有赴約,可晏世卿才在燕京城中待了一個月,便能請來這麽多人賞臉,已屬不易。


    他站在人群中間,被那些人圍著。


    “世卿兄,你送的這一幅百鳥朝鳳圖,可是深得我的喜愛啊。”人群中,傳出一道誇讚聲,是寧深遠的聲音。


    “再過幾日,便是你母親的壽宴了,你正缺一幅百鳥朝鳳圖給你的母親當壽禮,自然是深得你的喜愛。”


    晏世卿無情地拆穿他,惹來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寧深遠也跟著笑了笑,用手指向他,“你看你,又揭我的短不是?”二人的言語間,已是十分稔熟。


    有幾位官宦小姐手裏稔著絲帕,在邊上掩唇笑著,看向晏世卿的雙眼間,全都冒著粉紅泡泡。


    也難怪,他鼻梁高挺,眸光深邃,眉眼間又透著一抹淩厲之氣,即便是站在一堆氣質高貴的公子哥中間,也是出挑的。


    盯了這個場麵許久的藺小侯爺不幹了,平日裏他出現在這幫達官顯貴裏,向來是最出挑的那個,如今有人搶了他的風頭,他怎可罷休?


    而且,他送給寧深遠的是一幅百鳥朝鳳圖,再看看自己,送的這是什麽東西?!


    “哐當!”一聲,他將晏世卿送給他的雀鳥籠子扔到他麵前,“想不到晏世子送禮物也是挑人的。”


    一雙鳳眼,微微眯起。


    “哥,你這是做什麽?”他身旁的藺朝歌扯了扯他的衣袖,修長如畫的雙眉間生出一絲焦意。


    方才,她一直在默默看著晏世卿。


    藺朝賦將她往一旁輕輕推了推,“妹妹你離遠些。”他極是寵愛自己的這個妹妹。


    晏世卿不緊不慢彎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鳥籠,“那日我去府上拜訪小侯爺,看到小侯爺府中的那隻雀鳥悶悶不樂,總是不進食,想到興許是缺了一位同伴,這才送給小侯爺一隻雀鳥,讓您拿迴去與您府中的那隻作伴。”


    藺朝賦的一雙鳳眼依舊睨著他,他府上的那隻雀鳥自從買迴去後確實就一直不怎麽進食,也整日蔫蔫的。他讓府中的好幾個下人想法子,沒一個能想出來的。


    可那日晏世卿隻見了一眼他的雀鳥,沒想到就被他記下來了,想來是有放在心上的。


    “嗬,一隻雀鳥而已,難道本侯爺會買不起嗎?”雖看出了他的好意,但藺小侯爺可不會拉下來臉來。


    “哥,你別誤會人家了。”


    藺朝歌低了低眸,小聲勸他,手指頭仍舊抓著他的衣袖。


    “小侯爺,世卿兄也是一番好意,你還是收下吧。”寧深遠站出來,幫著晏世卿打圓場。


    “哥...”


    不願讓晏世卿太過難堪,藺朝歌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收下吧。”


    藺朝賦收迴傲氣十足的眼神,對身後的侍從說道。


    “是。”


    侍從走上前,接下晏世卿遞過來的鳥籠。


    一場鬧劇下來,晏世卿算是正式與藺朝賦打了交道,有幾位之前跟他疏遠的達官顯貴,看向他的眸光中也多了一些東西,是欣賞和敬佩。


    虞七七和南宮琰進來的時候,恰好碰上了這場鬧劇,她想去找晏世卿,被南宮琰攔了下來,綠吟安安靜靜站在一旁,氣質溫婉,有著側妃該有的素養。


    “卿哥哥...”


    鬧劇結束後,虞七七掙脫開南宮琰的手,擠進人群中人群裏,小聲叫了他一聲。


    “七妹妹。”晏世卿的雙眸亮了亮,朝她走去,那幾位方才眼中冒著粉紅泡泡的官宦小姐,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藺朝賦一雙鳳眼抬過去,恰好看到靈動脫俗、容顏精致的虞七七,眼底閃過幾分戲謔,再看看南宮琰的臉色,可不怎麽好看。


    “怎麽樣?太子殿下,我幫你對付了那個南詔質子,夠義氣吧?”他走到南宮琰麵前,麵上雖表現出的是兄弟義氣,可話裏卻是揶揄的意味。


    “閉上你的狗嘴!”


    藺朝賦的這張嘴,從小到大就跟南宮琰不怎麽對付。一般看到他吃了虧,他總會跑過去奚落他一番。


    “不過...”他笑了笑,看了一眼那邊聊得熱絡的兩個人,“你的太子妃都跑到人家身邊去了,你還能這麽鎮定地站在這?”


    “你滾不滾?!”這迴,性情孤冷的太子殿下,臉上真的有了怒意。


    “好好好,我滾。”


    藺朝賦依舊幸災樂禍,他覺得奚落南宮琰,可以當做他的人生樂趣之一。所以即使是頂著冒犯太子殿下的風險,他也樂意這麽做。


    不過他很識趣,一向是見好就收,笑完後便領著藺朝歌從他麵前走過。被帶走的藺朝歌,仍舊忍不住悄悄迴過頭看了晏世卿一眼。


    而寧深遠,已經和其他權貴公子哥溜得遠遠的了,避免卷入這場不知道幾角戀的戰爭中。


    “殿下,去歇一歇吧,我累了。”


    人群漸漸散開,綠吟輕輕扶額,臉上已經現了幾分疲累。


    “好。”


    南宮琰攬過她的雙肩,沿著遊廊,扶著她進園子裏的一處內屋歇息。收迴眸光時,虞七七依舊看都沒看他一眼。


    小刺蝟,迴去有你好受的!


    他的胸腔裏,藏著一股怒火。


    五月的禹園蔥蔥綠綠,春日正濃,很多花木已經生了新芽,也開了花,遠處的峰巒中還隱隱冒著煙青色的霧氣,宛若仙境。


    “卿哥哥,我聽說那個藺小侯爺是個不好相與的,你還是不要與他走近的好。”倆人走到一株梨花樹下,虞七七緊忙叮囑他。


    剛才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想讓晏世卿在那些達官顯貴麵前難堪,藺朝賦在燕京城裏的名聲,一直都不太好。但他會投胎,投了個世代忠良的侯爺府,所以盡管他在外麵臭名昭著,很多人礙著他家的權勢,都願意掏心掏肺的與他深交。


    晏世卿臉上現了笑意,“他一向喜歡爭強好勝,隻要我順了他的意,又在人前給他留足麵子,他不會對我記仇。”


    藺朝賦的人品確實不怎麽樣,但想要迷惑南宮琰,他是晏世卿不能少的障眼法。


    侯爺府在朝廷中的根基很厚,朝野上一大半的官員都是藺老侯爺在翰林院為官時帶出來的,以前朝中一旦有什麽大事,燕景帝又拿不定主意時,他們都會到侯爺府上請教老侯爺。


    隻是老侯爺年歲漸老,參與朝政的事便慢慢少了,但隻要經他的手,便很容易讓這個朝野的臣子和君主心生嫌隙,這一點很多人都忽略了。


    而且,他聽說,南宮琰和侯爺府的關係一直不太好,但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他還沒查清楚。


    多年前的事,太過隱秘,他需要慢慢查探。


    “可是你在燕京城裏本就勢單力薄,我怕你會吃虧。”虞七七眨了眨細長微卷的眼睫毛,璀璨明亮的眸子裏透著擔憂。


    晏世卿笑了一聲,伸手去摸她的頭,“你別擔心我,你自己在東宮裏過得好好的就行。”


    隻有你好好的,我才有機會帶你迴南詔。


    然後,他低下頭,拿出叫慶俞備好的藥,“這藥你收好,下次抄書手抄酸了,可以拿這個塗抹上去。”


    虞七七怔了一下,呆呆地看著他,“我的手早就不酸了,你還記著呢。”距離她上一次見他,大概是半個月之前的事了吧。


    “不要啊,不要我可扔了?”晏世卿見她遲遲不拿,便抬起手要扔掉。


    “要要要!”


    虞七七急忙跳起來,抓下他的手,從他手裏搶過膏藥,還朝他做了一個鬼臉,稚氣未脫的樣子讓他恍惚了一下。


    她低頭打開瓶蓋,聞了聞。


    他深邃的眼眸裏添了柔意,小傻瓜,你的事我一直都很上心。


    突然,有一雙極為好看的手抓住了虞七七的手腕,一把搶過她手裏的膏藥。緊而,是瓶子摔到地上的破碎聲。


    此刻,守在梨園外的阿箋已經被人迷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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