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卿立刻從他翅膀底下鑽上來,像條滑溜的小蛇,把油乎乎的腹毛貼在他身上,心滿意足,「嗯,沒事了。」


    花豹輕輕咳了一聲。


    虎嘯天立刻道:「走吧,洗澡去。」


    說著便跳過來,硬生生從緊挨在一起的兩隻鳥中間劈開一個空隙擠進來。


    「……」金溟往後趔趄了一步。


    「?」海玉卿從金溟身上掉下來,站穩後視線裏隻剩一片黃毛。


    金溟,「你也洗澡?」


    感覺有點突然,剛才不是說它去找木頭嗎?


    虎嘯天看了一眼花豹,很有點硬著頭皮的勉強,「對,忽然很想洗澡。」


    它怕誰不信似的,很心虛地扭了扭腰,「怎麽這麽癢,該不會有虱子吧。」


    「哦。」金溟立刻跳了一步,拉著海玉卿就往外走,「那你離我們遠點,我們可沒長虱子。」


    海玉卿本來還在對橫插進來的虎嘯天咬牙切齒,忍不住噗嗤笑起來。它被金溟拉著,邊走邊扭過頭沖虎嘯天做了一個鄙夷的鬼臉。


    「……」這個拙劣的藉口!


    虎嘯天很受傷,委屈地看向花豹。


    花豹眼瞅著越走越遠的兩隻鳥,立刻催促道:「有虱子還不快去洗澡。」


    「!」虎嘯天連虎鬚都耷拉下來,蔫頭巴腦地跟在兩隻鳥身後,嚐試挽迴尊嚴,「我是說,做飯做得滿身味兒。」


    不能吃飽了飯就嫌棄廚子吧。


    金溟假裝沒聽見,拉著海玉卿越走越快,在七拐八繞的甬道裏,很快就把虎嘯天甩出視線。


    「你找到那個地方了嗎?」時間緊迫,金溟言簡意賅道。


    海玉卿立刻點頭。


    金溟和東北虎在地上散步時,它盤旋在上空,俯瞰著整個林子。剛剛經歷過大地震的森林,東一塊西一塊的缺口,把平日裏所有藏在層層疊疊的樹冠下的一切都暴露無遺。


    「我現在不能去,外麵那些鷹太招眼。待會兒有機會你單獨再去一次,」金溟側耳聽著逐漸趕上來的腳步聲,小聲問,「可以嗎?」


    海玉卿搗蒜似的點頭,它抻長脖子,似乎想得到些獎勵,但毛茸茸的虎爪已經邁進了視線裏。


    唉,真晦氣。


    第73章 愚昧


    小貓咪怕水, 大貓咪玩水。


    虎嘯天在水裏打了一個滾兒,又打了一個滾兒。


    「嘩啦」一聲,一浪頭飄著幾根黃毛的水潑在金溟臉上。


    金溟抹了把臉, 推著海玉卿默默往邊上挪, 有種不想和傻子玩的意味。


    他借著這個動作四下撒望, 覺得鷹群好像交接過班,大部分又成了生麵孔。


    敢情是打定了要二十四小時監管他,連輪值都排好了。


    今天日頭好,早春仍覺寒涼的河水曬了一天, 在下午四點多的時間裏達到最舒適的溫度。


    金溟撩著水給海玉卿搓胸口上的油漬,兩隻圓圓的毛耳朵從水麵上漂過來, 虎嘯天潛在水裏,狗刨式地半走半遊過來。


    到了金溟身後時, 它像條趴在水裏懶洋洋曬太陽的河馬打哈欠那般,下巴仍泡在水裏,隻揚起尖尖的獠牙,報復性地嘲笑道:「不會用勺子就別逞強唄,哈哈哈~」


    「滾。」海玉卿不甘示弱,揮開翅膀,兜起一瓢水猛力潑過去。


    金溟正站在它麵前,躲不及,大半的水都潑在了他臉上。


    在他身後隻挨了點兒毛毛雨的虎嘯天不落鳥後, 碰瓷兒似的立刻從水裏跳出來, 兩隻大爪子並在一起,兜了一大捧水, 「啪嗒」潑過來,幾乎盡數砸在金溟背上。


    「……」打架能不能有點準頭兒。


    純純的殃及池魚。


    金溟被潑得東搖西晃, 眼睛也睜不開,隻能亂伸著翅膀往岸邊摸。不知是誰在你來我往中暗踹了他一腳,更大的可能是兩邊都有份,隻聽噗通一聲,金溟栽進河水裏,摔了一嘴鳥啃水。


    「別鬧……咕唧……」金溟在水裏撲棱著,「別……咕唧咕唧……」


    海玉卿見金溟摔倒,這種情況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似乎應該是把人扶起來,海玉卿正不正常不確定,但明顯可知它不是個人的思維——顯然它覺得報仇比給金溟搭把手更重要——於是它雙翅並用,把水潑得更狠。


    虎嘯天更是樂得使壞,左右兩邊的狂風惡浪在金溟頭頂發出猛烈的撞擊聲,像一個又一個的水球在空中接連炸開,膠著著直直摔下來,又把剛掙紮起來的金溟重重按進水裏。


    「夠了!」金溟吐著滿嘴滿鼻的水怒吼道。


    虎嘯天找的這片河道沙石多淤泥少,很適合下水,金溟雙爪在水底亂蹬了一陣兒,終於找到塊結實的落腳點。他費力地站直了,滿臉的水讓他隻能眯著眼,配上怒吼的氣勢,在某一瞬間倒也頗有睥睨的威嚴。


    潑水節頓時進入暫停模式。


    海玉卿和虎嘯天像是才看見站在中間已然成了落湯雞的金溟,闖禍般地互相對視了一眼,便立刻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把波盪起伏的水麵吹得更波濤洶湧。


    一個用腦袋頂對著金溟,無辜極了,像是在說——不要看它,它不存在。一個用左顧右盼的側臉向金溟表示——剛才怎麽了,肯定不關它的事。


    「哼,」沾了水的聲音冷冰冰的,金溟道,「真是七歲八歲狗都嫌!」


    可算把這句話還迴去了,金溟表麵繃著臉,心裏暗爽。


    毛爪子輕輕按在水麵上,似乎想把不安分的漣漪撫平,好像這樣就算銷毀了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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