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高度已經差不多可以俯視西麵的森林和北麵的草場。


    金溟極目遠眺,哆嗦的目光忽然直直地盯著北麵。


    他看到遠處幾乎一半的天空裏盤旋著各種鳥類。


    鳥兒在空中飛翔,有紀律的成群結隊,這是自然界裏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金溟看到的景象卻非常不正常。


    密集地盤踞在天空的鳥類很多金溟並不能叫出具體的名字,但他根據明顯的分類特徵可以確定這些鳥類屬於鷹形目、隼形目、鴞形目……


    金溟還可以確定一點,這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猛禽,在他的認知裏應該都是獨居動物。


    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遷徙時,獨居動物的確也會大規模集群。


    金溟抬頭看了看太陽,是到了春季的遷徙時期。


    但這裏麵的猛禽,其實大多都是留鳥,並非候鳥。


    也就是說,它們並不需要遷徙。


    非遷徙集群,不可能會出現如此大量的猛禽聚集現象。


    因為聚集地的生物鏈不可能同時供應大群的食物鏈頂端猛禽。


    這會讓中部的很多草食性動物乃至小型肉食性動物直接陷入滅絕的危機。


    換句通俗點話來解釋,這樣的聚集,即便是富饒的中部,也會被吃窮……


    「你看到了嗎?」金溟忍不住吸了口氣。


    這就是昨晚的集合?它們要做什麽?


    金雕的視力非常好,甚至可以讓他看清千裏之外的猛禽群翅羽的顏色。


    猛禽群同樣也注意到了他們,有幾隻已經從北麵調轉了方向,朝他們飛過來。


    海玉卿用行動迴答了金溟,它看到了。


    它立刻飛起來,圍著這片山頭繞了幾圈,發出尖利的鳴唳聲,仿佛在警告它們,再靠近一步,必然會發生爭鬥。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獨居的留鳥猛禽不會允許大量競爭者靠近自己圈定的領地。


    即便是遷徙過境期間也不允許。


    遠處的猛禽群中傳來幾聲鳴唳,長短很有規律,讓金溟想起了軍號的節奏。


    飛過來的幾隻猛禽聽到聲音,翅膀在空中滑出一條弧線,打了個轉,又迴歸了群體。


    危機解除,海玉卿落下來,表情卻愈發凝重。


    「那個聲音,是角雕,是銀角大王嗎?」金溟認識那個聲音,在黑背帶著小肥啾來討窩時聽到過。


    「是。」海玉卿盯著鷹群的舉動,答。


    「它們在幹什麽?」金溟站在山頂,像一個旁觀者,在觀看一場——戰爭。


    一隻雕頭鷹橫衝直撞地衝出來,悽厲的叫聲緊跟著被圍堵上來的鷹群吞噬。


    金溟看不出這隻鷹與其他鷹有什麽不同,但它們在一起圍堵它,而且是有紀律有配合的圍堵。


    鷹群另一角同時一陣騷動,這次是俯衝。金溟俯視的角度被樹木山丘擋住,看不見落點,但是他聽到了熊吼聲。


    又是幾聲鷹唳,金溟轉頭看向聲音的方向,一群猛禽配合地驅趕著一隻狼狽的白頭海雕從東邊飛來,朝鷹群匯集。


    它們從山頂飛過,領頭的鷹多看了他們一眼,也許是多看了金溟一眼。


    海玉卿立刻張開翅膀,金溟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頭頂路過的鷹隊已經被海玉卿沖亂了隊形。


    鷹隊在最初的幾秒隻是閃躲,之後開始各自為政的被動反擊,毫無之前的配合。


    也許是海玉卿搶占先機,起手沖亂了隊形,導致鷹隊一時無法再進行配合。


    金溟如是想,心裏替海玉卿鬆了口氣。


    白頭海雕趁此機會想要逃竄,被海玉卿衝散的鷹隊霎時間又匯聚成形。


    如果金溟沒有以人類的眼光過度解讀的話,它們是立刻默契地形成左右兩翼堵住了白頭海雕的去勢,緊接著兩隻鷹從上方壓下來,警告似的扼住白頭海雕的雙翅。


    像押送隊伍一般,重新將白頭海雕攏在中心控製住。


    整個過程也許不超過一分鍾。


    海玉卿在空中原地扇著翅膀,擋在金溟和鷹隊中間,發出警告的鳴唳聲。


    銀角在遠處再次發出軍號般的叫聲,鷹隊沒有糾纏,驅趕著白頭海雕,繼續飛向北麵的大群。


    海玉卿再次落下來,警覺冷厲的眼中有一絲疑惑。


    金溟轉過頭,看到海玉卿脖頸上缺了一塊,白色的羽毛裏隱現出一絲紅色。他上前輕輕撩開淩亂的羽毛,果然看到一個尖喙留下的小傷口。


    「疼嗎?」金溟有些心疼,又有點責怪。


    海玉卿實在太好鬥,一言不合……不是,話都沒說一句就動手,也不看看打得過打不過。


    海玉卿雙眼仍舊盯著已經飛遠的鷹隊,偏頭吐幹淨嘴裏的羽毛。


    不是白色的羽毛,根根帶血。


    好吧,金溟默默收迴心裏的吐槽——海玉卿打得過。


    至少誰也沒占到便宜。


    可他仍覺得是鷹隊手下留情了,如果它們剛才迅速聚合起來反擊海玉卿……


    它們能做到。


    金溟問:「它們在抓什麽……」動物?


    有飛禽有走獸,但互相併不是對方的菜譜。


    這不是捕獵。


    「不知道。」


    海玉卿皺著眉,它的模樣像是真的不知道,甚至比金溟更疑惑。


    「以前也這麽集合過?」


    金溟不知道海玉卿在疑惑什麽,它不是知道集合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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