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他說話。


    海玉卿仍舊壓在金溟身上賣力地拱來拱去,過了一會兒金溟才反應過來,它在試圖把他翻過來。


    金溟保持著人類時的睡覺習慣,總是仰麵躺著睡。他知道鳥類都是趴著、蹲著或者直接站著睡,像他這樣在防範最鬆懈的睡眠中露出渾身上下最脆弱的肚皮,是件很危險的事。


    「洞裏……」


    金溟想說洞裏很安全,不用這麽戒備,他習慣躺著睡。但他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嘴巴再次被海玉卿咬住。


    感覺海玉卿已經到了氣急敗壞的地步……


    中型鳥和大型鳥的體型差距在這一刻顯露出來,金溟躺得不動如山,海玉卿壓著他,一使力就從他身上滑下去。


    金溟如果不配合,它根本無法把他翻過來。


    金溟又好笑又好氣,海玉卿連他什麽姿勢睡覺也要管?


    但是海玉卿軟軟的身體蹭得他很舒服,讓他一點也捨不得生氣。


    「好了,別鬧了。」金溟展開翅膀把不老實的海玉卿裹住,側身壓住它,「睡不著就數數,數羊。晚上不好好睡覺的小孩,會不長個兒。」


    「那白天,可以?」海玉卿小聲問。


    「嗯。」金溟點點頭。


    海玉卿抬起頭,眼睛亮了亮,就聽金溟繼續說:「想要長個兒就白天多出去曬曬太陽,晚上老老實實睡覺。」


    海玉卿,「……」


    它都多大了還長個兒!


    於是金溟又被狠狠咬了一口。


    「……」簡直毫無道理。


    金溟決定給這隻壞脾氣的小鳥一點顏色看看。


    他翻過身把海玉卿壓在身下,張開嘴巴,作勢惡狠狠地咬向雪白的脖頸。


    海玉卿本能地縮了縮脖子,便沒有再閃躲,也沒有反抗,任由金溟咬下來。


    金溟隻好作罷,喙尖挨到白羽毛時收了力氣,隻輕輕啄了一下。


    「好了,睡覺吧。」金溟親了親白腦袋,給海玉卿一個溫馨的晚安吻。


    「……」乖順了一秒鍾的海玉卿一腳把金溟踹了下去。


    睡覺睡覺!就知道睡覺。


    滾牆角睡你的覺去吧。


    金溟終於懂了,鋪墊這麽長,折騰來折騰去,原因隻有一個——海玉卿就是不想讓他睡床,僅此而已。


    明天說什麽也要先給自己鋪一張床!


    金溟從地上爬起來,老老實實走到角落,輕車熟路地用翅膀把自己裹好,再次閉上眼睛。


    「……」海玉卿趴在床上,渾身的羽毛都氣挓了,差點把自己氣成長毛的河豚,金溟也沒睜開眼看它一眼。


    「你冷?」


    海玉卿忽然出聲,剛睡著的金溟一個激靈,睜開眼,「啊?」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海玉卿是在問他,於是指了指洞口的火堆,「不冷,生著火呢。」


    金溟不敢多話,海玉卿的語氣聽著不像是關心他,更像是要凍死他。


    沉默了一會兒,海玉卿忽然從床上跳下來,在金溟不明所以的注目中,直直走向石灶,一腳就踩滅了火。


    砌好的石灶都被踹塌一半,石塊滾下來,壓得一點火星也不剩。


    「……」金溟目瞪口呆,「你幹什麽?」


    「呀,」海玉卿鎮定自若地表達了一下驚訝,而後伸長了腿優雅地在水潭裏涮了涮沾了炭灰的白爪子,麵不改色地解釋,「不小心。」


    金溟,「……」


    這火又哪兒招你了?


    大哥,生個火不容易,鑽木不是那麽好鑽的。


    金溟嘆了口氣,隻能把自己裹得更緊。


    所幸現在他身上的羽毛差不多都長出來了,洞裏生了幾天火,也沒前幾天那麽潮濕了。


    「你冷?」海玉卿涮完爪子,坐在床邊,盪著兩條大長腿,居高臨下地又問金溟。


    「不……」金溟頓了頓,他從海玉卿冷冷的表情裏直覺自己最好不要這麽迴答。


    於是金溟小心翼翼地說:「嗯,有點冷。」


    海玉卿把兩條腿縮迴去,顯擺似的壓了壓羽毛墊,「我不冷。」


    而後它又覺得這麽說不太恰當,補充道:「這裏暖和。」


    金溟看了看近在咫尺但卻可望不可及的羽毛墊,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那裏暖和。


    「過來。」海玉卿仰了仰臉,一副施捨的表情。


    金溟覺得事情不太對,但是海玉卿臉上的白羽毛此刻遠遠看過去就像結了一層冷冰冰的白霜,他敢怒不敢言,隻能依言走過去。


    海玉卿軟乎乎地貼過來,臉上的冷霜像被春風拂過,化成了春水,連聲音也軟下來,「還冷嗎?」


    「不冷了……」金溟再次躺迴朝思暮想的羽毛床上,心中五味雜陳。


    他剛才也不冷。


    「真的不冷了嗎?」海玉卿又開始往他身上拱,這迴不是要他翻身,感覺是要摩擦生熱。


    金溟今天完全猜不透海玉卿在想些什麽,於是他隻好順著海玉卿的語氣說:「冷?」


    這樣迴答就滿意了?


    海玉卿果然滿意了。


    它把整個身體攤成一張被子捂在金溟身上,腦袋落在金溟肩頭,埋在他脖子裏輕輕拱。


    金溟非但不冷,已經開始熱了……


    金溟又悟了——


    海玉卿跟他學會了,要開始rua他了。


    他確實經常忘記,他自己現在也是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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