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剛才說得這麽大方,臨到嘴邊兒又捨不得了。


    果然是隻會花言巧語。


    虧它剛才還在想,等傷好了捕一頭最好吃的鹿還給金溟。


    算了,幾條破魚,還隻兔子就夠了。


    白隼一口把剩下的那條在它眼裏小得不能塞牙縫,但是在金溟眼裏已經肥得可以當一頓飯的魚吞下肚。


    它伸長脖子意猶未盡地從木樁裏舔了兩口水,咂巴著嘴偷偷去看那條被金溟叼走的魚。


    金溟把魚叼走,卻沒有立刻吃掉,而是走到洞口邊,扇著翅膀猛力甩頭,把那條魚摔在了石壁上。


    白隼麵頰抽了抽,「……」


    雖然那條魚在三條之中已經最大,但其實也沒大到哪兒去,而且已經出水了,沒這個必要吧。


    它捕食時的確會把反抗力氣大的獵物抓到高空中再摔下來,但魚出了水就沒有什麽反抗能力了,還要這麽摔一下,是飯前的儀式感嗎?


    可真能整事兒。


    難怪昨天已經逮到魚都能被水鼬搶走。


    在殘酷的生存壓力下,誰捕到獵物不是抓緊吞進肚子裏。


    它小時候好不容易捕到點肉,吃得稍微慢點就會被半路搶走,白白耗費了力氣,沒填飽肚子也就算了,跑得再稍微慢點,還會被恃強淩弱的強盜打一頓。


    若因此受了傷,下迴更不容易捕到吃的。


    金溟到底是靠吃什麽長這麽大的?


    真令鳥費解。


    魚兒摔在石壁上,「啪唧」一聲響,又軟軟地彈落到地上,魚尾勉強撲騰了兩下,便暈死過去不再動彈了。


    金溟把摔暈的魚撿起來,放到石案板上,咬合了兩下尖喙。


    一物多用,金色的多功能彎鉤尖喙眨眼成了給魚開膛破肚的尖刀。


    金溟拿爪子按住魚,撅起屁股弓著背用尖喙剖魚,才劃拉開魚肚子就覺得頭暈眼花。


    這個姿勢和倒立無異,他從早晨忙到現在,腹內空空,倒得滿肚子酸水都要吐出來了。


    「嘔」一聲,金溟一頭紮進水潭裏,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才把嘔吐感咽下去。


    喝了一肚子冷水的金溟爬起來再接著宰魚,尖喙刮過魚鱗,腥味直衝鼻子。


    金溟邊宰魚邊不停幹嘔,多功能刮刀功能太齊全也不好,嗅覺功能可以暫時關閉嗎?


    過了一會兒,刨魚膽的金溟又想關閉味覺功能。


    如果接下來都要以魚為主食的話,看來磨一把石刀是很有必要的。


    即便原始叢林裏幾乎找不到比金雕的尖喙更鋒利的東西,但工具和器官怎麽能混為一談呢。


    既然有會利用工具的高智商,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


    本想跟白隼展示一下自己優越飲食品味的金溟立刻決定,狗不嫌家貧,鳥也不能嫌飯醜,隨便剖一剖就好了,反正白隼這種落後的山野村鳥肯定沒見過高級料理,由得他胡吹。


    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忙碌了不知多久,數不清停下來紮進水潭裏喝了幾通涼水的金師傅終於端出一盤碎得像豬飼料似的生魚片,魚頭魚尾沒捨得扔,擺在兩端,精心做成一個魚形擺盤,還認真地往粉嫩的魚肉上點綴了幾片綠油油的薺菜葉。


    「這一定是三星米其林廚師才有的手藝和品味吧。」精分的金溟在心裏為自己在線打call。


    金大廚謙虛地表示,哪裏哪裏,也就正常水平吧。


    「……」白隼眨了眨眼,與那條死不瞑目的魚默默對視著。


    死白的魚眼珠子泛著詭異的光。


    「這叫生魚……」金溟「魚」了半天,實在沒好意思說出那個「片」字,最終拉長的腔調拐了個彎兒,「這叫魚膾。」


    白隼滿眼疑惑,歪著頭認真看,覺得自己都快看成鬥雞眼了,也沒看出這一堆碎屍哪裏有「塊」,別以為它什麽都不懂,這得叫魚沫兒。


    「『膾』是指切細的生肉,一種起源很早的烹飪方式。這淵源說起來可就了不得了。」金溟進入睜著眼胡說八道模式,「這種吃法在我們那兒特別流行,從古至今流行了幾千年。有品位的……鳥才這麽吃。」


    白隼敏銳地抓住關鍵詞「有品味」,後知後覺地點點頭。


    哦,原來金溟這種大病叫做「品味」。


    還是個遺傳病。


    幾千年都沒有治好的嗎?


    「這麽做能最大程度保持魚肉的鮮嫩……」金溟侃大山的輕快音調忽然慢下來。


    這麽說好像不太對,應該是白隼那種離了水直接吞的吃法更鮮嫩。


    「這麽做能讓魚肉更好吃。」


    算了,多說多錯,還是別叭叭了,魚肉再放會兒該不新鮮了。於是金溟簡明扼要下了定義。


    更好吃!


    白隼眼裏又開始放光。


    「快嚐嚐吧。」金溟笑眯眯地把石案板往白隼麵前推了推。


    原來這條魚也是給它的?


    白隼打量著金溟,黑眼珠轉來轉去,它覺得自己忽然很不舒服,可是又不明白是哪裏不對頭。


    它低下頭,看著自己心髒的位置,律動的感覺麻麻癢癢,像是生病了,不過這種感覺又不太討厭。


    「真的很好吃。」金溟叼了一口魚膾,三兩下咽了,給白隼做了示範,「沒有毒,可以吃。」


    野生動物的防範心理很重,除非食物十分匱乏,不然不會輕易嚐試不能確定是否安全的東西。畢竟野外沒有醫療,每次嚐試都是以生命為代價,風險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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