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大哥,先走,咱先離開,等安全了你再打我行不行?」


    金溟好聲好氣地跟眼前這個明顯有極度暴力傾向而且很不知好歹的白鷹打商量。


    他明明是捨生救鳥,卻還得低三下四,還要挨揍。


    還有沒有天理了。


    金溟在內心咆哮後立刻就泄了氣。


    別人穿越都是穿到死掉的人身上,再不濟穿到死掉的動物身上。


    不管怎麽說都是些躺平靜止的東西,怎麽到他這兒就成了穿進一個正在飛的鳥身上,連個上崗培訓試飛經驗都不給,那他可不得高空拋物麽。


    唉,白鷹的翅膀是他追尾砸斷的。若是翅膀沒斷,它也不至於跟鬣狗大戰時飛不起來,滾到斷枝上。


    果然是他活該。


    金溟抖平被啄得亂支棱的羽毛,擺出肇事者痛定思痛的懺悔姿態,再次向白鷹露出自認為友好的微笑。


    剛喘平了氣兒的白鷹看見這副略顯諂媚的嘴臉,立刻又不冷靜了,它振著單扇翅膀,低聲鳴叫警告,再次擺出同歸於盡的架勢。


    「……」


    他果真是醜到了讓鳥看一眼都要生氣的地步?


    金溟內心憤憤不平,一隻白化亞種鷹有什麽資格嫌棄他這一身雄壯威武貴氣逼人的金褐色羽毛?


    而且,顏控也不能不要命啊。


    「不是,大哥,老虎!難道你還要等老虎來了再幹一架?」


    金溟害怕之餘不免震驚,心說這鷹真剛,都這樣了連老虎也不躲一下,看著挺聰明的,沒想到是個真楞頭。


    「你就算是空中霸主,老虎還是叢林之王呢。老話兒說,強不壓地頭蛇。這又不是在天上,咱還是先躲躲吧。」


    金溟不顧白鷹搗蒜般啄得他羽毛狂飛,反過身把一隻翅膀當簸箕一隻翅膀當掃帚,硬生生扛著揍把已沒什麽反抗力氣的白鷹當垃圾似的掃到自己背上。


    白鷹啄不動了就開始擰他,薅住一小塊肉使勁轉脖子。


    這比啄掉羽毛還要疼。


    真是一隻壞小鳥。


    金溟悶頭拖著白鷹往前走,疼得直打哆嗦,還要繼續絮叨,「你可真是……寧折不彎!」


    他好歹不敢真罵白鷹,誰知道這個楞頭哪句聽得懂哪句聽不懂。


    一言不合就幹架,打起架來命都不要的鳥,除了誇它,還能怎麽辦。


    「老虎吃鷹嗎?」金溟邊往虎嘯聲來處瞟邊低頭找路。他越緊張越控製不住胡思亂想,於是忽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身為一級保護動物的老虎要吃二級以上保護動物的鷹,鷹還手算犯法嗎?


    他做人時是沒有資格打一級保護動物的,現在做了一隻鳥,可以打老虎了嗎?


    算了,打老虎這種問題其實最多也就是白鷹需要考慮考慮,他根本沒有糾結的必要。


    他剛見識過白鷹幹架的模樣,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點數的——講文明懂禮貌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做鳥也得做隻文明鳥,還是不要打架為好。


    金溟此刻想起老虎撲食的模樣就忍不住渾身打顫,那又圓又粗的毛絨大爪子一揮,麻雀直接能給拍成肉泥。


    隔著屏幕隔著欄杆看大老虎吃肉那是萌萌噠,恨不能立刻應聘當老虎飼養員。


    可金溟剛親身經歷過鬣狗襲擊,知道在這荒野叢林裏想要擼毛可不是一條小魚幹可以辦成的事。不說別的,野生動物園收費就比普通動物園貴。


    想擼老虎?那至少得是一條鳥大腿。


    剛剛狗嘴逃生的金溟正心有餘悸,還要裹著一身扁毛在森林裏與老虎偶遇——


    嗬嗬,還是謝邀吧。


    白鷹被半拖半拉著裹在金溟的翅膀裏,感覺到身下在一陣一陣的發抖。


    它覺出金溟大約是真想背它離開,至少在目前老虎環伺的情況下沒看出他還敢打什麽歪心思,於是終於不再反抗,也沒力氣再反抗,隻一聲不吭地趴在金溟背上警醒地觀察對方——時刻提防著有什麽不軌行為,隨時準備著同歸於盡。


    斷枝抵在脊椎上,白鷹半個身子早已毫無知覺,不能動彈,隨著顛簸而晃動的視線隻能看到金溟喋喋不休的一張嘴。


    「你家在哪兒?」金溟聽不到迴應,立刻糾正道,「你的窩在哪兒?」緊接著他又換了一種表述,「你平時在哪兒睡覺?」


    連珠炮似的問話一口氣也不歇。


    周圍的聲音仿佛越來越小,白而長的睫毛無力張闔著,白鷹心想,也許他果真是被鬣狗傷到了翅膀要害,要不怎麽老虎要來了,怕成這樣也不飛呢。


    鷹的身體構造本就不適合長期在地上疾走,尤其還是在剛發生過地震的森林裏,腳下到處藏著斷枝亂石,不時還有一段地裂的深溝。


    金溟一麵觀察著身後是否有老虎追來,還要琢磨到底往哪兒走,腳下猛地一趔趄,直接摔出去兩米遠。他胸脯著地被凸起的石頭狠撞了一下,硬是挺著背沒讓滿身是傷的白鷹挨著地。


    「沒事,我沒事。」金溟吸著氣扇翅膀,疼得直眨巴眼,自己先嚷嚷起來,「我就是眼裏發酸,有點看不清道兒了。讓我趴這兒緩一下就行,你別擔心。」


    「……」


    迷迷瞪瞪的白鷹被這一下震得清醒過來,它轉了轉脖子,用無動於衷來表示自己非但不擔心,甚至還覺得有點聒噪。


    金溟在地上趴了會兒才緩過勁來,掙紮著又爬起來。再這麽亂走也不是辦法,還是要跟當地鳥問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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