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好當樹啦!不要亂動!”


    童子看見寧葉走來走去的,樹根根本纏不住她。


    一著急,他踩著高蹺噔噔噔過來了。


    雖是紙人,卻散發著不亞於金丹的氣息,寧葉捏了捏殘月刀。


    忽然,吧唧一聲。


    童子腳下的高蹺被樹根絆了一下,一個失去平衡,高高的摔了下來,籃子裏的果子灑了一地。


    他剛落地,地下的樹根立刻像是瘋了一樣,鋪天蓋地的纏了上去,將他一下子捆住。


    “啊呀呀呀——~救命啊!”


    童子急的哇哇叫,手忙腳亂的掙紮,卻被越捆越緊。


    最後,他甚至寄希望於寧葉,求救的眼神望過來,布靈布靈的,“小姐姐,救救我~”


    寧葉:……


    一個紙人小鬼竟然賣萌!


    她果斷裝成眼盲耳聾。


    童子要瘋了,眨眼間他隻剩下一個腦袋在外麵,急戳戳大喊:“你是剛剛進來的生魂吧!你想不想還陽?你救我,我告訴你……怎麽……還……”


    腦袋也被淹沒了。


    錚——!


    幾道刀芒貼著他身邊劃過,樹根亂飛。


    童子上半身立刻重見天日,他大喘氣,“快快快,還有腿!”


    寧葉挽了個刀花,不慌不忙,“你先告訴我怎麽還陽。”


    紙人小鬼:“你趁火打劫啊!”


    寧葉:“你不想被打劫啊?那我走了。”


    “等等!”紙人小鬼氣了,但是骨子沒氣,“好啦好啦,讓你打劫!你看見那邊天和地的分界線嗎?你隻要在日初時分穿過那道線,就能還陽了!”


    “謝啦。”寧葉要走。


    “喂喂喂,你問完就不管我啦?你這人怎麽言而無信呢!”


    “別走啊!”


    “喂——!”


    密密麻麻的樹根再次蔓延上來,紙人小鬼真正的欲哭無淚,隻能緊緊抓住眼前唯一救命稻草,“小姐姐~~~求你不要丟下我,要不你再打劫我吧!我保證什麽都聽你的!”


    寧葉迴頭,“你發誓!”


    紙人小鬼:e(┬┬﹏┬┬)3


    惡人,強盜!


    他開口:“我以天道起誓,隻要你救我,我保證聽你的話。這樣可以了吧?”


    寧葉走迴來,三兩下斬斷他身上的樹根,抓住他的後領子,一把把他拎了出來。


    紙人小鬼縮著雙腿,不敢落地,“高蹺!把我放在高蹺上!”


    寧葉拎著他,用腳尖勾起高蹺,把他放了上去。


    紙人小鬼幾乎沒有重量,踩著高蹺也和寧葉差不多高。


    寧葉圍著紙人不停走動,避開冒出的樹根,平視著他,“從現在開始,我是你老大,你是我小弟。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這些樹根是怎麽迴事?”


    紙人小鬼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迴答:“這裏是七情六欲林。如你所見,隻要有七情六欲,就會被樹根纏上,欲望越多,纏上來的樹根也越多。逃不出去就變成一棵樹,樹上結的果子就是七情六欲果,這些果子幽冥之主最喜歡吃。”


    寧葉想起紙人被樹根纏繞的畫麵,挑眉,“你一個紙人小鬼,為什麽七情六欲那麽強?”


    紙人小鬼掃了眼追著寧葉的寥寥幾根樹根,不敢置信,“你一個人類,為什麽七情六欲那麽弱?”


    寧葉用刀拍了拍紙人腦袋,“答非所問,誰是老大?”


    “好痛!”紙人抱頭,氣唿唿的,“你問的問題,我怎麽知道!可能我生來就是個感情豐富的紙人!”


    寧葉換個問題,“這地方隻有你嗎?沒有其他鬼差?”


    紙人小鬼:“以前有,都被幽冥之主吃掉了。”


    寧葉吃了個大驚:“吃掉了!什麽幽冥之主,這麽兇?”


    “噓,你罵小聲點,別把祂吵醒了。”紙人小鬼善意的提醒道:“祂最喜歡食魂魄了,要不是不夠吃,也不會種樹吃果子。”


    不夠吃?


    寧葉擰了擰眉,六道輪迴之地,魂魄會不夠吃?


    看來這裏並不是她所想的那個冥界。


    寧葉問:“它為什麽不吃你?”


    紙人小鬼攤手,“因為我不是生魂,也不是鬼魂,我沒有魂魄,隻是個富有感情的紙紮人罷了。而且,祂需要有人替祂采果子,所以留下我。”


    寧葉再問:“這些變成樹的生魂,有辦法讓他們恢複過來嗎?”


    紙人小鬼聞言大駭,“你可千萬別打這些樹的主意,祂會察覺到的!”


    寧葉一針見血,“你怕它幹嘛?它又不吃你。”


    紙人小鬼一愣,“對啊……”


    寧葉趁熱打鐵,“所以告訴我怎麽做。”


    紙人小鬼歎氣,“你要找到幽冥之火,隻有幽冥之火能燒掉樹根。”


    寧葉:“幽冥之火?”


    “傳聞它的冥神的一縷心頭火,早就隨著眾神一同消失了,你肯定找不到的。”紙人小鬼說著風涼話。


    寧葉不置可否,反倒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你一個紙紮人,還知道的挺多。”


    紙人小鬼驕傲道:“那當然,我可是從冥神掌管冥界時期,就一直存在的紙紮人。”


    寧葉刨根問底,“那你和我說說冥神的事跡。”


    紙人小鬼立馬頓住,“那個……其實我剛誕生的時候,冥神就已經不見了。天道接管了六道輪迴,冥界成了一個空簍子。”


    寧葉點頭,這倒說得過去,“現在的幽冥之主,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紙人小鬼:“我也不清楚,祂就是突然一天出現了。輪迴不在冥界,魂魄不來,祂又離不開冥界,就吃掉了所有鬼。”


    說話間,他們已經遠離了七情六欲林。


    紙人小鬼丟開高蹺,邁著一對小短腿跟著,“你要到哪裏找幽冥之火?”


    寧葉大步向前,“你不是說幽冥之火是冥神心頭火,自然先去冥神殿找找看。”


    紙人小鬼很意外,“你怎麽知道冥神殿往是那個方向走?”


    寧葉淡淡的說:“我隨便走的,竟然走對了嗎?”


    紙人小鬼:……


    時間過去無數年,冥神殿早已成為一片廢墟。


    廢墟的程度和寧葉的神國碎片有的一比。


    唯一還能辨別形狀的,是幾塊猶如山般巨大的石輪,寧葉看見這些石輪,腦海裏就出現了它們浮在冥河之上,發光轉動的一幕。


    它們推動著冥河的流動,推動著輪迴的持續。


    “六道輪迴之輪……”寧葉喃喃。


    紙人小鬼愈發吃驚,“這你也知道?”


    寧葉沒說什麽。


    隻是這些石輪早已流失了神性,破碎不堪,一大半都陷入了泥土裏。


    確實是荒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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