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長城。


    望著天地盡頭處的無數劍光,禮聖忽然問道:“以一人換萬世太平?”


    十四境刑官,獨往蠻荒腹地,選擇劍挑群妖,相當於一人阻攔了一座天下,如今劍氣長城聞聲而動,所有劍修相繼出城,小夫子自然能猜出一二。


    拚死攔阻所有大妖,劍氣長城攻入蠻荒,一路打爛天時,為的是什麽?


    毫無疑問,竊取蠻荒版圖。


    隻要那個年輕人多阻攔幾日,憑這些劍修的推進速度,少說都能南下三四十萬裏。


    打爛天時地利之後,陳清都再以無上劍術,將十幾萬裏城頭搬至更遠的南方...


    那麽到那時,原先的劍氣長城,就會從一畝三分地,變成萬萬頃良田。


    或許那個年輕劍修,一早就是如此謀算。


    身死之前,要讓這些刑徒劍修,要讓十萬老弱婦孺的家鄉,不再隻有黃沙萬裏。


    劍氣長城以南十萬裏,盡是黃沙,之後便是青山綠水,山峰鍾靈琉秀,河水清澈如玉...


    此舉一旦做成,對劍氣長城來說,有兩個天大好處。


    其一,類似於老瞎子的十萬大山,割裂蠻荒幾十萬裏版圖,那位半步十五境的大祖,境界定會跌落許多。


    竊取蠻荒氣運,從此以後,妖族的頂尖大妖,也會越來越少。


    其二,劍氣長城的版圖,擴大數倍,靈氣占據更多,對於後世子弟的修煉,益處是難以想象的。


    萬年以來,劍氣長城人才輩出,不說死了的那些,隻論如今活著的,董三更躋身飛升境巔峰多年,為何遲遲到不了十四?


    因為沒有合道所需。


    想合道地利,除非老大劍仙自行剝離劍氣長城,讓給董三更,不然絕無可能。


    天時就更不用說,劍氣長城這塊地兒,滿打滿算不過十幾萬裏方圓,這種所謂天時,太少。


    不足以讓一名十三境劍仙合道。


    最後的人和,講究的是一個劍心純粹,還要踏上一條獨屬於自己的劍道,最為苛刻。


    而此地劍修,生來隻為殺妖,一條道走到黑,哪怕資質再好,也難以促成這個‘人和’。


    更別說,劍氣長城的大劍仙,往往活不長久,現在的巔峰十劍仙,除了老聾兒之外,其餘都不超過千歲。


    不過隻要此事做成,劍氣長城攻入蠻荒,割裂走一塊不小的版圖的話...


    往後的劍氣長城,未必不能誕生第二位十四境劍修。


    刑官用心,確實良苦。


    可對那寧遠來說,卻太過於悲苦。


    北上浩然,看似瘋子劍修,走哪殺哪,卻為了心中不平,徹底斷絕大道。


    如今為了家鄉,幾經籌謀,南下蠻荒,想要以己身死,換一幅山河壯闊,萬世太平。


    北上南下,一直都在遠遊,明明得了不少大機緣,到了最後,唯劍作伴。


    他就像第二個老大劍仙。


    陳清都明明可以選擇棄人於不顧,獨自練劍,遲早都會是十五境劍修。


    寧遠明明可以袖手旁觀,齊靜春與他毫無幹係,卻俠骨橫生,做那逆天之舉。


    人間多有蠅營狗苟,但千年暗室,總會一燈即明。


    陳清都背著雙手,透過那道被他斬破的天地裂縫,眺望浩然南海,隨口道:“我們劍修,戰死即是最好。”


    “人這玩意兒,一輩子有很多選擇,但唯獨出身,由不得人。”


    “老子還想死了之後,轉世到天庭,當那至高神靈呢。”


    老人扭過頭,笑眯眯道:“誰會不死呢,你說對不對,小夫子?”


    禮聖說道:“此舉確實有一定勝算,但風險同樣不小。”


    “這座城牆打了萬年,許多昔年刻畫的陣法已經消散,一旦強行搬走,恐怕再也難以阻攔蠻荒的大道壓勝。”


    這種話,禮聖說出來才有分量。


    事實也本就如此,腳底這座城牆,是昔年的三教聖人,聯手打造,刻畫數千種陣法。


    哪怕是在城牆的大地深處,萬裏之下的地基之上,都有極為堅固的大陣。


    如此根深蒂固,一般情況下,劍氣長城無法搬走。


    陳清都這個十四境巔峰,自然做得到以蠻力強行搬走,可一旦如此,城頭禁製會損毀大半,到那時,妖族攻城,將會較之以往,輕鬆數倍。


    不搬走,那現在的劍修入侵蠻荒天下,就成了笑話。


    別看南方的劍光無數,打爛各處的蠻荒天時,但要是後麵沒有一座劍氣長城的阻隔...


    割裂多少妖族版圖,就得通通還迴去。


    像是山下王朝的侵略大戰,大軍勢如破竹,長驅直入,但要是無法一鼓作氣吞並所有江山,就得考慮如何守得住打下來的版圖了。


    打下來不難,守得住才是本事。


    不然就是白忙活一場。


    陳清都笑了笑,跺了跺腳,好似在掂量這座劍氣長城的分量,“我劍氣長城攻入蠻荒天下,是我劍氣長城的事,小夫子就不必操心了。”


    “真要如此擔憂,不如小夫子就親自走一趟蠻荒腹地,把圍毆我徒弟的那些個大妖,全數拍死?”


    禮聖幽幽一歎,沒有繼續多說。


    他與陳清都,並無輩分高低,都是一個時代的修道之人,甚至當年的登天一戰,兩人還曾並肩作戰過。


    說到底,人族本就欠這群劍修的。


    而儒家,給這些劍修做出的承諾,也確實是太久太久了。


    整整萬載,死了百代。


    當年至聖先師對這些劍修做出過承諾,往後劍氣長城的劍修,出劍向誰,所有因果都由儒家承擔。


    也就是這句話,讓年輕的陳清都,觀照,龍君三人,還有身後一大撥劍修,選擇收劍,退後一步。


    可現在萬年過去,當初老夫子承諾的那撥劍修裏,還活著的,隻剩下老大劍仙一個。


    老人忽然笑問道:“小夫子,你說說...要是我哪天也死了,你們儒家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遵守承諾了嗎?”


    “反正如今劍修,也不是當年劍修。”


    “你們也不是對現在的這群劍修做的承諾,不是嗎?”


    一襲儒衫眺望蠻荒,視線所及,無數劍修禦劍南下。


    密密麻麻,這種數萬劍光劃過天際的景象,上一次見...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


    大抵是萬年以前,人族起劍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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