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蛟散去的很快, 不一會兒,桂花島四周就再無蹤跡。


    “這件金色法袍是這老蛟身上最值錢之物,防禦極其強悍,金丹境修士才勉強能在上麵留下痕跡,是一件重寶。”


    顧清崧邊說,手掌橫抹而過,那金甲鱗衣就被剝落下來,並且順手抹去了上麵老蛟的烙印,鱗衣飄到寧遠身前,後者連忙收起,嘴角都壓不住了。


    失去鱗衣的無頭老蛟也恢複真身,長達數百丈,一點點沉入南海,寧遠手起劍落,斬落兩根金色龍須。


    金甲與龍須都是蛟龍身上最值錢之物,金甲其實就是這老蛟的龍鱗,龍須則是一種珍貴的仙家材料,能製作許多法寶。


    也不是老蛟身上就沒有值錢的物件了,隻是數百丈長,寧遠的咫尺物可裝不下。


    “那頭仙人境老蛟呢?那可是仙人境,身上材料珍貴至極,你不打算收入囊中?”寧遠看向一處淡金色海麵,與顧清崧說道。


    顧清崧搖搖頭,“我可不像你,做人總要留一線,這仙人境老蛟,就由它們帶迴去。”


    寧遠聳聳肩,不以為意。


    他是眼饞那頭仙人境蛟龍身上的值錢玩意的,隻是沒那個臉皮去要,更何況顧清崧都如此說了。


    中年舟子瞥了眼桂花島渡口那邊,突然急切說道,“寧小子,此事如今已經做成,接下來我要如何登島?”


    寧遠手上摩挲著金甲,愛不釋手,隨口道:“還能如何,跟我桂姨打個招唿就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一陣桂香飄來,桂夫人落入小舟,站在寧遠身側。


    這麽多年以來,桂夫人從沒有踏上過這小舟半步,顧清崧直接驚的快要站立不穩,雙手無處安放,索性朝著桂夫人行了一禮。


    不是儒家的作揖行禮,也不是江湖俠客的拱手抱拳,卻是朝桂夫人打了個道門稽首,模樣滑稽。


    桂夫人原本溫和的神色立即又冷然幾分,輕蹙眉頭道:“你又不是那陸沉的正式弟子,又是出身浩然天下,怎的以道人自居?”


    這番話,換作是這世間任何人來說,顧清崧都能與他理論個三天三夜,可巧了,他麵前的是桂夫人。


    也隻有桂夫人說的話他不敢反駁,哪怕是桂夫人說錯了,他也隻會記在心上。


    想起寧小子教的話,顧清崧又改為抱拳行禮,“桂夫人教訓的是。”


    桂夫人冷笑更甚,“嗬,旁人說了一句,你就立馬換了姿態,如此牆頭草做派,難怪陸老三不收你。”


    顧清崧滿頭大汗,眼神示意寧遠,但後者沒理會他,將金甲與龍須收入咫尺物後,一把挽住桂夫人胳膊,兩人飄然迴島。


    顧清崧獨自一人站在小舟上,茫然無措,心裏頭把寧遠罵了個遍,最後壯起膽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靠岸,一步上島。


    無人嗬斥,中年舟子一時間百感交集。


    ……


    寧遠與桂夫人一道前往桂花島山巔住處,在桂脈小院門口,桂夫人猶豫了一下,與他說道:“這段時間,你還是盡量不要外出。”


    “此次蛟龍溝事變,你小子連斬十三人,恐怕會惹來不小的風波,應該也會有人前來找你,好事壞事都有。”


    “當然,若你原本就有這個想法,也無不可,桂姨我隻是提醒你一句。”


    寧遠點頭,笑道:“桂姨放心,我自有分寸。”


    明麵上桂姨隻是讓寧遠謹慎些,但其實有另一層意思。


    寧遠現在是範家供奉,桂花島管事之一,他與人交際來往,就相當於是代表桂花島和範家,意義完全不同。


    不過這個沒什麽好擔心的,寧遠本就沒有這方麵的打算,蛟龍溝之事大功告成,如今隻剩下靜等一個月的功夫,桂花島就能抵達老龍城。


    二月二,龍抬頭。


    寧遠肯定是趕不上這個日子了,二月二,寧遠也就是剛到老龍城而已,哪怕一刻不停禦劍趕往驪珠洞天,怎麽也要二月底了。


    想到這,寧遠問了桂姨一句,桂花島速度能不能再次加快,盡量在二月之前到達老龍城。


    得到的迴複是肯定的。


    桂夫人的真身就是桂樹,根須遍布整座桂花島,她的境界躋身元嬰,在速度上自然也會更快。


    至於中年舟子顧清崧,寧遠想都沒想,這事兒從頭到尾,顧鐵頭都隻是一個工具人罷了。


    顧清崧對桂夫人的這份喜歡,是一見鍾情,也是一眼萬年。


    寧遠不信這個,一眼就能愛的死去活來的,都是假的,就算不是見色起意,也是某些欲望使然。


    除非兩人的命數就該如此,或者牽扯到前世的因果交集。


    山巔大修士能給人生拉硬拽牽出一根紅線,就比如妹妹寧姚,這一次去往驪珠洞天,其實就被陸老三暗地裏拉了一根紅線。


    也是因為這個,寧姚才認識的陳平安。


    可見大修士的手段極其厲害。


    再比如今日蛟龍溝之事,一張金色符籙,外加十六字真言敕令,就能讓蛟龍溝數千頭水蛟顫栗。


    哪怕掌教陸沉未曾親自前來,就隻是其一位不記名弟子書寫的符籙,就能震懾群蛟,讓蛟龍溝老祖出世,喝退水蛟一族。


    離開倒懸山之時,寧遠就曾想過,自己與薑芸,是否就被人牽了紅線?


    若是有,那這背後的鳥人,又是誰?


    寧遠想不出個所以然,夜幕垂落,伴隨著天外星河而來,已經閉目打算夢周公的寧遠突然睜開眼,走出屋子後,一躍上了屋頂,取出葫蘆開始喝酒。


    幾口下肚,他又掏出筆墨,在自己的山水遊記上書寫第四頁。


    南海蛟龍溝。


    剛寫到精彩之處,少年突然轉過頭去,很快有道曼妙身姿飛掠而至,這位不速之客,直接就搶過寧遠的酒葫蘆,也不嫌棄,張嘴就是一大口。


    寧遠故作肉疼道:“桂姨,我這可是黃粱福地的忘憂酒,一口就價值一百顆穀雨錢的!”


    桂夫人又以真容麵世,睫毛微顫,雙頰有淡紅之色,開口笑道:“先不說這一口值不值一百顆穀雨錢,一位月宮仙女陪你深夜暢飲,難道還是委屈了你?”


    “月宮仙女?”


    寧遠嘀咕一句,實在沒想到桂夫人也有這麽不要臉的時候。


    “一萬歲的仙女,確定不是仙家姥姥?”


    桂夫人沒理會他的話,伸手拿過少年的山水遊記,隨意翻了翻。


    看不懂。


    “你這是什麽文字?”


    “劍氣長城的雅言雖然與浩然天下不同,但文字說到底還是一樣的,你桂姨我活了這麽多年,你這字我從沒見過。”


    說到此處,桂夫人心頭猛然一驚。


    寧小子以前從沒有來過浩然天下,這字兒誰教他的?


    再結合他那把‘不屬於’此方世界的本命飛劍,桂夫人突然感覺毛骨悚然。


    偏偏此時寧遠還故意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少年幽幽朝她開口道:“你說呢?老朋友。”


    這一刻,桂夫人望著這個近在咫尺的少年,卻好似被重重迷霧遮擋,隔著無數個時空。


    ps:(快要去寶瓶洲了,大家想要彌補原書的遺憾嗎?)


    (比如我與秀秀,諸位與蘭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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