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不好聽的,在喬玥珊心裏江耀現在已經算是窮途末路了。


    不然也不能連文化人的體麵都不顧了,大過年的跑到親哥哥家門前要賬去。


    這事辦的,誰聽了不說一句‘江耀活不起’了?


    不是要賬不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可這是親兄弟啊,還是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老娘剛死沒多久,就和親大哥反目成仇。


    江耀這事幹得在別人看來就不占理。


    同樣的想法,醫院裏和喬玥珊想到一塊兒去了的大有人在……


    “江耀啊,你說你讓舅說你什麽好?以前看著挺穩當一人,怎麽現在辦的事一件比一件邪乎?”


    病房裏,江耀舅舅孫家偉煩的要死。


    任誰正在飯桌上喝酒,酒還沒喝幾口呢就被喊醫院來了,心情都不能有多好。


    以前江耀是個人物,他對上這個外甥還能多點耐心捧著敬著。


    現在這外甥一頹到底了,人廢了工作也沒了,大過年的還抽風和親哥打架進醫院了。


    別說讓他有耐心,這已經不是有沒有耐心的事兒了。


    來醫院這一路上,他都怕從今往後被這活不起了的外甥纏上。


    指著同樣鼻青臉腫的江大寶和江小寶,孫家偉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江耀,你舅我活這麽大歲數,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大人打架還帶孩子跟著一起上手的。”


    “怎麽?你是什麽能耐人,打個架身後還得帶倆小兵掠陣?”


    語氣裏全是挖苦和嘲諷。


    江耀沒想到孫家偉會這麽說話,以前當著他的麵,孫家偉連個‘不’字都沒說過。


    現在倒是擺起舅舅的派頭,對著他可勁兒訓了。


    “舅,是江建業兒子搶我兒子東西,江建業欠我錢。”


    孫家偉不耐煩:“你們哥倆的事兒我不管,你們自己看著處理。”


    “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倆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得滿地打滾,也不嫌掉價。”


    什麽叫你們哥倆的事兒我不管?


    江耀臉色陰沉:“舅,你是我們舅,是長輩。”


    聽他這麽說,孫家偉更怕被他以親戚的身份賴上了。


    趕緊撇清:“是長輩,可你們媽沒了,我這個舅和你們也就遠了。”


    “而且你們哥倆這麽大歲數的人了,都成家立業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一個當舅舅的本身就管不到你們身上。”


    這話說的著實諷刺。


    江耀直勾勾的看著他,把他看得心裏直發毛。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我說的不對?”


    “這話拿出去不管讓誰聽,保準沒一個人說我這個舅舅說得不對做得不好的。”


    像是想到了什麽,江耀忽然笑了一聲。


    把孫家偉笑得莫名其妙的:“你又笑啥?”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你說你管不到我們身上,也不想管,說我們關係離的遠。”


    “可我怎麽記得之前你跑到我家,說我前妻對我媽不好,指手畫腳的讓我打媳婦呢?”


    沒想到這個二外甥和大外甥翻完舊賬,現在還要跟他翻舊賬。


    孫家偉眼睛一瞪:“那不是你媽挨欺負了嗎?”


    “她是我姐,我幫我姐出頭有什麽不對?要不是我姐當時哭到我麵前了,你以為我稀得管你們?”


    江耀譏諷:“到底是替我媽出頭,還是想趁機撈好處,你自己心裏有數。”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孫家偉到他家擺了好大的派頭。


    也不說關係遠不管外甥家裏事這樣道貌岸然的話了。


    管得比他媽都多。


    後來被喬若芙打了。


    腦袋被開了瓢。


    事後他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說對不住孫家偉這個弟弟,說自己弟弟一輩子沒遭過這種罪。


    還是因為替她這個姐姐出頭才遭的罪,她這個做姐姐的沒用不如死了算了。


    為了安撫住他媽,孫家偉女兒被他找人換了個離他們這邊近的下鄉地。


    兒子也被他塞進軋鋼廠車間當學徒了。


    孫家偉用一個腦袋,一點血,就給一雙兒女要足了好處。


    這樣的小事,江耀以前從不往心裏去,也不願意往壞裏去想親戚。


    可現在看孫家偉這德行,他算是想明白了,合著之前那麽‘操心’他家裏事,特意借著給他媽出頭,在他家鬧那一出兒。


    ……是跟他玩苦肉計呢?


    他能耐的時候,變著法的從他這兒挖好處。


    他現在沒能耐了,倒是一口一個關係遠,一口一個不稀得管了。


    好像當初攆在他身後點頭哈腰喊他好外甥的另有其人一樣。


    想到喬若芙當時攔著他,說不讓他給孫家偉好處,說孫家偉不是什麽好東西的時候。


    他還覺得喬若芙沒親情。


    還跟喬若芙發火說這是他親舅舅,怪喬若芙下手太重……


    現在想起當初的種種,江耀笑容越來越大,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喬若芙當時哪裏是下手太重,分明是下手太輕,太有所顧忌。


    就應該打完孫家偉再反手給他兩巴掌,把他也給打清醒了!


    孫家偉被江耀的反應嚇了一跳,說了句‘這是犯精神病了’就腳底抹油,轉身要溜。


    連住院費都舍不得給自己這個二外甥交。


    更別提探病必備的水果了,他來的時候就是空著手來的。


    看他的表情,一臉的後悔。


    想必下次江耀和江建業再出什麽事,他是打死都不可能管了,看都不可能再看一眼。


    “孫家偉。”


    “嗯?”


    被江耀連名帶姓的喊住,孫家偉腳步一頓。


    心裏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


    果不其然。


    他聽到江耀陰沉著聲音說——


    “你最好站在我這邊替我把江建業欠我的都要迴來。”


    “我不管你是仗著長輩身份去壓江建業,還是像上次那樣,使什麽苦肉計。”


    “我也不管你怎麽做,總之,把江建業欠我的一筆筆賬都給我要迴來。”


    “江耀你瘋了是不是?你這麽和我說話?”轉迴身,孫家偉指著自己鼻子,“老子是你舅!你還有沒有大小?”


    大小?


    江耀冷笑:“我以前副主任職位沒被撤的時候,你在我跟前不也是伏低做小?”


    孫家偉:“那是以前!”


    “對,是以前。”江耀頷首,“我現在是落魄了,所以你看不起我,對我的態度變了,可以理解。”


    他已經算得上是把所有的難聽話都攤開來說了。


    沒人知道一向自傲的江耀此時此刻是什麽心情。


    孫家偉隻知道,他的‘好外甥’瘋了!


    因為江耀緊接著就說——


    “我是不比以前,可孫家偉,別忘了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我自己可能沒什麽能耐了,但我有能耐把當初托人辦的事都給撤迴來。”


    “孫家偉,你覺得呢?我聽說你兒子正預備轉正式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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