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老眼,掩住眼裏的深意,江老太喃喃:“你帶我去醫院治病?”


    江耀點頭:“對,媽,我帶你去醫院治病。”


    “先別說話了,留點力氣,你的病肯定能治好,我以後再不忽略你了。”


    “以後兒子親力親為的照顧你。”


    “不管有什麽矛盾、有什麽隔閡,咱們一家人向前看,以後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見自己老娘麵色鬆動,沒有繼續吵吵著要實名舉報的意思。


    江耀稍稍放了放心。


    他迴頭招唿喬玥珊,語氣裏多少帶了些咬牙切齒。


    “珊珊你過來給媽跪下。”


    喬玥珊:“……?”頂著這麽多人的視線,她雖然心裏發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她沒想過要給老虔婆下跪啊!


    她憑什麽給老虔婆下跪?


    老虔婆受她一跪也不怕折了壽!


    見她不動,江耀神色更加嚴厲:“珊珊!這次是你做錯了。”


    “道歉!”


    馬大姐在旁邊翻白眼:“怎麽地,這都把老人虐待成這個樣子了,連道個歉都不願意?”


    “哇這樣的人竟然在咱們四合院,傳出去咱們哪還有臉和人打交道?”


    “別人一聽,咱們四合院裏出了這麽個狠毒玩意兒,咱們一走一過都得挨人講究!”


    她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這年頭講究集體榮譽感。


    喬玥珊屬於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她的事一旦被當做典型宣揚出去,連帶著他們這一整個四合院都得出名。


    眼見眾人七嘴八舌全是憤慨,喬玥珊心知自己今天要是不退這一步,怕是日後都沒法再在這裏立足。


    心裏雖然不忿每次出事江耀都把她推出來平事。


    可事已至此,她被架在這兒,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不出麵……今天沒法收場。


    不想再被當猴一樣看,也不想再繼續這場鬧劇。


    喬玥珊到底低了頭,她走出家門,頂著一張大紅臉一步一步蹭到江老太旁邊。


    江老太就這麽趴在地上抬頭陰惻惻的盯著她。


    見狀冷笑一聲:“這是不願意?”


    “還是還在這兒嫌棄我呢?”


    “沒有。”喬玥珊說話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又是一聲冷笑,江老太明擺著不信,轉頭看向自己兒子,老太太語氣執拗仿佛是在賭氣。


    “你也跪!”


    江耀為難:“媽……我不方便。”


    他不願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暴露出自己腿不好了的事實。


    坐在輪椅上至少看起來是從容的,別人見了,也隻會以為他是在養傷。


    為了方便才會坐輪椅。


    不是不能動了。


    可他要是站起來……他站不起來,今早上還在背地裏偷偷試過。


    所以他媽現在要是非讓他到跟前跪下……他怕是也得爬過去。


    他……不願讓這麽多人看到他那麽狼狽的模樣。


    尤其他還在不遠處看到了喬若芙。


    江耀就是死,也不願讓喬若芙看到他在地上爬。


    “跪下!”江老太忽地拔高音量,聲音裏甚至帶上了哭腔。


    她就這麽直白的把自己的委屈和心酸展露給在場所有人看。


    一瞬間,局勢完完全全倒在了江老太這邊。


    眾人看向江耀的眼神都帶上了譴責和逼迫。


    被看得頭皮發麻,江耀終於感同身受了喬玥珊每一次被他推出去擋槍的心情。


    和被架在火上烤的喬玥珊一樣,江耀沒法拒絕。


    他隻能硬著頭皮不去看喬若芙的方向,不去看對方此時的眼神是什麽,臉上的表情又是什麽樣。


    好像隻要這樣,他就能挽迴些自尊。


    慢慢轉動輪椅到自己老娘麵前,江耀使勁撐著胳膊試圖讓自己滑下輪椅的動作顯得不那麽狼狽。


    一直到他徹徹底底跪到喬玥珊身邊,周遭的氣氛才算緩和了一點。


    看著這兩人,江老太動了動嘴,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活不長了。”


    “媽你別這麽說,我都說要帶你去醫院治病了,咱們去省醫院,去最好的醫院……”


    搖搖頭,江老太眼神稍稍放柔:“來不及了。”


    “兒啊,我要是能早點聽到你說這話,該有多好啊。”


    江耀眼眶更紅,麵對即將離世的親媽,他再怎麽涼薄也終究會心裏發酸。


    這一刻,他是真有點後悔了。


    “媽……”


    “誒,媽在這兒呢。”江老太伸出一隻手,想要拉住江耀和喬玥珊的手。


    她顫顫巍巍的,江耀見狀趕忙把自己手遞了過去。


    順便又給喬玥珊使了個眼色。


    喬玥珊就是再不願意,此時此刻也沒法使小性子打開江老太的手。


    隻得同樣不情不願的把自己的手也遞了過去。


    被拉住的那一秒,她生理性反胃。


    看她在那兒幹嘔,江老太眼底飛快劃過一抹恨意。


    她故意問:“這是嫌棄我呢?”


    “沒有。”江耀解釋,“珊珊腸胃炎犯了,本來胃口就不好,剛才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吐來著。”


    輕輕頷首,老太太好像信了。


    她話題一轉,死死將兩人拉住,眼帶淚花:“老二,別恨媽,媽剛才也是實在氣不過。”


    “你知道的,媽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氣你不管媽,媽被你媳婦虐待你都注意不到。”


    “媽!”


    “不說了,你能認識到錯誤,能說帶我去治病,還有現在這一跪……媽心裏的怨氣就消了不少了。”


    她感慨:“其實親生母子之間,哪會記什麽仇?”


    “剛才我就是情緒太激動,也太氣你們夫妻倆……”


    她在這兒說著自己心裏的想法,旁邊人聽得感觸頗多。


    就連一直不喜歡她的馬大姐都忍不住跟身旁人說:“到底是親娘倆,哎,這賬啊,沒得算。”


    “孩子就算做了再多錯事,當媽的又能怎麽計較?”


    “根本狠不下心計較!最後還不是孩子說幾句軟話,當媽的就得退……”


    她話都沒說完,那邊江老太突然有了動作!


    老太太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剪刀,趁眾人還沉溺在這母慈子孝氛圍中的時候。


    她已經開始拿著剪刀快準狠的往自己兒子、兒媳身上紮了!


    大部分人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沒人會防備一個一看就是強弩之末,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了的癱瘓老太太。


    也正因為沒人防備,江老太輕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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