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所恐懼又期待的‘迴光返照’,並沒有拖延多長時間。


    沒過兩天,選在一個家家戶戶都在吃飯,四合院裏人最多的傍晚。


    備受虐待的老太太狠下心毅然決然地吃了藥!


    藥效上來的很快。


    江老太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久都沒有這麽輕鬆過了,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下床走兩步。


    當然。


    隻是她覺得。


    身體狀況還是不允許她獨立行走的。


    但最起碼比之前隻能躺在垃圾堆裏苟延殘喘來的強。


    她借著藥勁兒一點點爬出倉房,然後,在路過鄰居的尖叫聲中,扯出了一個冤鬼索命一樣的笑……


    聽到二進院裏的動靜,正拉著喬若芙小手使勁兒盤的秦崢城,手上動作一頓。


    “怎麽迴事?”


    問的是守在門外的警衛員。


    今天恰好是白小毛值班,跟團長迴來這麽長時間,白小毛都會聽聲辨位了。


    一聽動靜來源的方向,他就知道:“團長,肯定又是前頭鬧起來了。”


    這裏的‘前頭’,除了江家之外也沒誰了。


    這個時候,江家鬧得這麽熱鬧……喬若芙若有所思。


    注意到她的情緒,秦崢城低聲關切:“怎麽了?”


    “沒……哎……要不要去看一場離別悲歌?”


    說好聽點,是離別悲歌。


    說難聽點,大概就是江老太死前最後的悲鳴。


    這個壞了大半輩子的刁老婆子,連赴死都帶著一股子狠勁兒。


    那虎狼藥喬若芙想到她會吃,但沒想到她會這麽早吃。


    是個人在明知道吃完這藥,等藥效過去之後就是個死,估計都會猶豫好久。


    沒人不貪生。


    可江老太愣是在她早上送完藥,都沒有隔夜,直接晚上就把這藥給吃進嘴了。


    心裏有多恨,對自己有多狠,整個人活的有多決絕……可見一斑。


    秦崢城雖然不明白喬若芙話裏的意思,但喬若芙想去看,他就拉著她一點點往外走,走去看。


    他腿恢複得快,到現在已經可以告別拐杖了,就是不能走快,走得快了容易摔。


    白小毛看得眼皮子直跳,生怕自家團長摔一跤把好不容易養好的腿又給摔壞了。


    他遞拐杖遞得殷勤。


    盯著拐杖,秦崢城臉色凝重。


    喬若芙:“怎麽了?”


    話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因為秦團長的土味情話……雖遲但到!


    就聽秦崢城一臉嚴肅的說:“放下拐杖,我就跟不上你,拿起拐杖,我就不能拉你……”


    喬若芙死魚眼:“你愛咋咋地!”


    秦崢城擺出苦大仇深的痛苦表情。


    喬若芙扶額,纖長的手指輕輕搭上秦崢城的手臂。


    感受到手下的肌肉有一瞬間的繃緊,她沒忍住偷偷擰了他一下。


    當著白小毛的麵說瞎話,這人也不嫌害臊的!


    被媳婦掐了,秦團長嘴角勾了勾。


    他有媳婦,他害臊啥?


    白小毛沒媳婦,白小毛才應該害臊,挺大個人了,連個媳婦都沒有,真丟人!


    這邊秦崢城覺得白小毛丟人,是開玩笑的。


    前邊江耀覺得自己老娘丟人,卻是發自內心的……


    江老太‘怨鬼’複仇的時候,正是江家吃晚飯的時間。


    江家兩大兩小正圍著桌子沉默地吃著飯,忽然就聽到外邊有人‘拔高調’。


    一聲接著一聲的尖叫,就在他們家門外,叫得人心裏發慌。


    喬玥珊現在情緒本來就不穩定,被這動靜一嚇,當下就把筷子摔了。


    “怎麽迴事?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她摔了筷子,江小寶趁機使勁往嘴裏扒拉了好幾口菜。


    餓死鬼投胎一樣。


    把桌上的筷子撿起來扔到江小寶臉上,喬玥珊語帶嫌棄:“吃吃吃,就知道吃,家裏短你吃了?”


    被砸的恍惚了一下,江小寶忽然喉嚨一緊,有點想哭。


    他想起以前自己每次抱怨親媽不讓他吃這個,不讓他吃那個的時候。


    小姨……也就是後媽,每迴聽他抱怨完,都會把他抱到懷裏一臉的心疼。


    聲音也溫柔。


    說以後但凡是他想吃的,隻要和她說,她都給他買。


    還說委屈誰都不能委屈他,要不是還沒結婚生子,她都巴不得他是她親生兒子。


    ……所以當初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是騙小孩兒的?


    現在喬玥珊好不容易達成心願給他當上後媽了,他是她兒子了,她怎麽說話不算話啊?


    眼淚委屈得一滴一滴落。


    江小寶把臉埋在碗裏,抽抽嗒嗒的說:“小姨,你說給我吃好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的,你是豬啊?!”


    喬玥珊早沒耐心哄熊孩子了。


    尤其這熊孩子還一臉天真的做過惡,把她肚子裏的寶寶給害沒了。


    小孩子健忘不記事不記仇,可她記!


    她是瘋了才會前事翻篇重新和這小畜生裝母慈子孝。


    被大人罵做是豬,這對一個孩子來講算得上是很傷自尊的話了。


    見小兒子被說得眼淚拌飯,江耀看不下去:“他吃幾口飯怎麽了?”


    “怎麽,我說你兒子幾句你心疼了?”


    把碗一摔,戰爭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敲門聲直接打斷施法。


    “江耀,江耀你在不在?我是你馬大姐啊,你媽在外邊爬呢你快出來看看啊!老嚇人啦!”


    耳朵聽到這句話,腦子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他媽在外邊爬呢?


    他媽現在喘氣兒都費勁,怎麽可能跑外邊爬去?


    給大兒子遞了個眼神,江大寶跳到地上快跑幾步把門打開。


    門外,馬大姐一臉著急:“大寶你快把你爸推出來,你奶這太嚇人了,剛才把老唐家兒媳婦都嚇厥過去了!”


    江大寶迴頭:“爸……”


    不用他推,江耀自己轉著輪椅出來了。


    剛出門就看見一道眼熟身影,真的是在滿地亂爬,他腦袋嗡的一聲,臉皮一下就紅了!


    “媽!”


    不遠處的地上,聽到喊聲,江老太爬行地動作頓了一下。


    周圍已然圍滿了被驚出來的鄰居,一個個看向江老太的眼神不是不敢置信就是同情憐憫。


    自從江老太被從醫院接迴來一直到現在。


    因為癱瘓不方便出門,大家夥兒已經好久沒看到她了。


    記憶裏的江老太還是白白胖胖跳起來能罵別人祖宗十八代的鮮活模樣。


    所以大家無論怎麽對比,都沒辦法把記憶中的江老太,和眼前這個看起來比叫花子還要邋遢的老太太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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