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過來人’湊一塊兒,葷話一句接著一句。


    一個胖胖的嬸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喜氣洋洋的說:“看樣子秦家能好事將近啊。”


    “小兩口都年輕,正好又趕上秦團長休假,倆人感情還這麽好,說不得秦家又要添丁進口了。”


    “人多好啊,秦家人口還是太單薄了,老秦兩口子走後家裏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以前還傳秦團長人沒了,都說秦家這是家破人亡了,現在人家秦團長迴來了,日子可得越過越熱鬧。”


    旁邊人跟著點頭:“是啊,都是這麽多年的鄰居,誰能盼著別人家家破人亡?”


    “還是像這樣熱熱鬧鬧、和和美美的好。”


    人性複雜,有善良祝福的,自然也有小鼻子小眼睛愛說酸話見不得人好的。


    人群裏和江家同住二進院的鄰居,唐家嫂子王紅蓮突然來了一句——


    “秦團長是好,年輕有為的,就是怎麽娶了喬若芙個二手貨?”


    她小聲蛐蛐:“也不怕喬若芙上來那瘋勁兒再拿東西給他開了瓢。”


    “那可是咱們這一片有名的潑婦,拎著根燒火棍能往人身上打,把人皮打爛的那種。”


    “可惜秦團長了,我原本還想把我小閨女介紹給他,我小閨女高中畢業模樣也不差……”


    她身邊人下意識往旁邊拉遠了一步,皺眉問:“你小閨女不是追著對象下鄉去了嗎?”


    “這都下鄉多少年了?還沒和對象在鄉下成家?你可真能琢磨。”


    “什麽叫我閨女追著對象下鄉了?”


    被揭了老底,王紅蓮臉色不好:“我小閨女那是下鄉搞建設去了,是響應組織號召!”


    “你別聽風就是雨,不知道從哪聽的瞎話往我小閨女身上安!”


    “人家我閨女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在鄉下一直忙著勞動根本就沒搞過對象,更沒心思成家!”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說到最後連聲音都帶著尖利。


    色厲內荏的。


    旁邊知道她家是什麽情況的鄰居都忍不住撇起嘴。


    說得好聽,唐家小閨女下鄉到底是怎麽迴事,在場這些人裏也就隻有後嫁過來沒見過那閨女的人不清楚。


    其餘的老鄰居們心裏都門清。


    根本就不是王紅蓮說的這麽大義凜然,唐家小丫頭就是攆著對象下的鄉。


    原本不用她下鄉,唐家預備讓大閨女去。


    誰知道她自己奔著男人就報了名,當時可把唐家夫妻倆氣壞了。


    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唐家小閨女就是咬死了要和人家走,死活不改主意。


    年紀那麽小,主意倒是大。


    唐家倒也不是多偏心小女兒,下鄉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正常人都會讓家裏已經長成了的孩子去。


    當時唐家小女兒才多大,十五歲,是自己故意把年紀往大了說,說自己十七了才報上的名。


    後來核實的時候街道那邊特意找上王紅蓮讓她管管女兒,可王紅蓮管不住啊!


    這一下鄉一晃六年過去了,一開始四合院裏的人還能聽到兩句唐家小女兒的情況。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就連王紅蓮自己都不咋提了。


    每次別人問起,王紅蓮說的時候必定是要咬牙切齒,甚至還放話說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可見唐家小閨女在鄉下日子過得不怎麽樣。


    但凡過得好一點,王紅蓮都不可能不顯擺。


    這麽長時間一直閉口不談,現在倒是突然記起自己還有個在鄉下的閨女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可沒人覺得秦崢城會當冤大頭。


    別說秦崢城結婚了,娶了喬若芙,就說哪怕人家沒結婚,也不可能娶她王紅蓮的女兒啊!


    有人嗤笑一聲,小聲說:“倒是會打算盤,想的真美,跟做夢一樣,覺得人家喬若芙不配,你那沒名沒分跟人跑了的閨女就配了?”


    說到做夢。


    遠在z省的唐家小女兒唐靈大叫一聲猛地從夢中驚醒。


    旁邊躺著的女知青煩躁的用手捂住耳朵:“又來了,唐靈,你要是睡不明白覺,就去牛棚睡。”


    “天天晚上不是說夢話就是鬼吼鬼叫,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你這麽折磨我,連個好覺都不讓我睡?”


    自知心虛,唐靈穿上衣服摸黑走出了門。


    看著身後破敗的知青房,她臉色晦暗的裹緊身上的衣服。


    她要迴去。


    她一定要盡快迴去。


    這幾個月她基本每隔幾天就會做同一個夢。


    夢裏她追著自己的心上人來了這窮鄉僻壤,吃苦也甜。


    就這麽沒名沒分的跟著對方,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到最後連下地掙工分都是她搶著給人家掙。


    好好的一個城裏姑娘風吹日曬累得比鄉下婦女都糙。


    在夢裏,她就是累成這樣也沒想過和心上人分開。


    卻不想她一門心思的喜歡對方,對方卻隻把她當成狗腿子,當成利用得趁手的工具。


    一開始下鄉的時候還因為她手裏有錢有票對她態度不錯。


    後來她家裏不管她之後,那狗男人當著她的麵連裝都懶得裝。


    也就隻有看到她灰心喪氣不願意幹活了,才會重新給她點甜頭吊著她。


    這是唐靈做的夢,卻也是唐靈下鄉這幾年的真實經曆。


    夢太真實,真實到嚇人,這才讓唐靈好幾次從夢裏驚醒。


    而更讓唐靈覺得嚇人的,則是那個夢竟然還會往下發展。


    她夢到了自己就這麽和心上人糾糾纏纏,一直糾纏到高考恢複。


    她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之前能讀到高中已經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讓她考大學,不如直接讓她換個腦子來得快。


    高考恢複,她考不上,可她的心上人卻考上了。


    夢裏,就在她美滋滋,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苦盡甘來。


    自己這麽多年的付出終於要等來迴報。


    自己能帶著大學生丈夫迴家,好讓家裏人知道她當初的選擇有多正確,而阻撓她愛情的人有多愚蠢的時候。


    ……她被拋下了。


    心上人沒有帶她迴城的意思。


    拿著錄取通知書,在和她一起吃完升學宴後,把她灌醉,他自己一個人連夜跑了。


    她沒法迴城,想去心上人考上的大學找人,生產隊又不給她開介紹信。


    一直到知青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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