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翠霞跑了。


    她扔下一句‘親家母你等著,我去喊人’,然後就朝著喬若芙離開的方向,跑得飛快。


    快到什麽地步呢?


    快到圓臉嬸子攔她的話到了嘴邊,還沒說出來呢,她人已經跑沒影了。


    一直跑到出了那片兒筒子樓,在一個胡同口,她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拽了進去……


    和喬若芙四目相對,仲翠霞尖叫一聲,下意識拉開距離。


    “仲嬸,你嫌棄我?”


    喬若芙是故意這麽問的,她就想知道剛才那圓臉嬸子嘴裏來來迴迴說的‘髒病’是怎麽迴事。


    “沒有,我怎麽可能嫌棄你!”


    仲翠霞嘴裏發苦:“嬸子是不想連累你。”


    她沒說的是——她是怕喬若芙嫌棄她。


    話雖沒說,可喬若芙卻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來這個意思了。


    那是一種極其不自信,甚至稱得上是自卑、自厭的眼神。


    和曾經仲翠霞給人的氣質感覺完全不一樣。


    “仲嬸,我還是那句話,我倆不是外人。”


    “以前你幫我打我前夫,今天我也幫你打你親家母了,雖然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但我倆至少‘過命’的交情擺在這呢。”


    “你要是出了什麽事,一定要和我說,但凡我能幫得上忙,我肯定會幫。”


    口罩之下,仲翠霞嘴唇發抖。


    她眼圈一點點變紅,眼淚重新溢了出來。


    就像是無助的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靠山,心裏漫天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傾泄口。


    沒一會兒就哭得不能自抑。


    喬若芙遞過手絹給她擦臉。


    仲翠霞先是接過,隨後在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後,趕緊把口罩還了迴去。


    這下也不用喬若芙打趣問她是不是嫌棄她了。


    仲翠霞直接自己就說了:“好東西別給我用,我現在髒得很。”


    “小喬大夫你剛才也聽到了,我親家母說的,我現在得了……髒病,你別離我太近,會傳染的。”


    喬若芙挑眉:“你親家母是醫生?”


    “……不是。”


    “那你親家母嘴巴開過光,說什麽什麽靈驗?”


    仲翠霞:“……也沒有。”


    喬若芙攤手:“那你聽她說什麽?她是個什麽東西還能空口診病了。”


    一句話說的解氣。


    仲翠霞想笑又笑不出來,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確實是病得嚴重。


    扯下口罩,指著自己的臉讓喬若芙看:“小喬大夫你看我臉。”


    “這還是輕的,隻是起了紅疹子,我身上……我身上好幾塊地方都爛了。”


    她麵露難堪:“我不是說你之前給我診的病症不對,但他們都說隻有髒病才會這樣。”


    沒去追問‘他們’指的是誰,無外乎就是仲翠霞的家裏人。


    沒看剛才那親家母都信誓旦旦的說這是髒病,可見仲翠霞家裏人對於仲翠霞得了‘髒病’的事有多篤定。


    喬若芙問:“我之前讓你喝的藥,還在按時喝嗎?”


    “在喝……可是沒有以前那麽好使了……”


    知道她這是給自己留了麵子,這哪裏是沒有以前好使,分明是一點不好使且看起來還對錯了病症,讓病更嚴重了。


    不顧仲翠霞的掙紮,喬若芙一把拉過仲翠霞的胳膊給她診脈。


    越診,眉頭越緊,仲翠霞見狀嚇得連唿吸都屏住了。


    “是不是……特別嚴重啊?”


    “不是。”喬若芙不會在病症上賣關子,直說道,“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仲嬸,你根本就沒得什麽髒病。”


    她就說,之前給仲翠霞把脈都沒把出來有什麽不對。


    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突然得個勞什子‘髒病’。


    難不成那所謂的髒病沒有潛伏期,第一天染上第二天就能發病?


    這不是鬧笑話呢嘛。


    “不是髒病?”仲翠霞心哆嗦了一下,本來灰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不是。”喬若芙很肯定的說,“還是之前的病症,但是你吃的藥不對,不是我給你開的那幾味藥。”


    “不可能啊!”仲翠霞不是在懷疑喬若芙醫術不精在這兒瞎說,她是真覺得不可能。


    “那藥是我一樣一樣對著藥方買的,還特意讓懂中藥的人幫我看了買沒買錯。”


    “買的都是對的,而且一開始喝了藥身上疹子還好了不少。”


    說到這兒,她抬頭,滿眼焦急卻對上喬若芙彎起的眉眼。


    看到對方這麽氣定神閑,一瞬間,她一直提著的心都放鬆不少。


    好像沒有那麽恐懼了。


    心穩了,但腦子卻仍舊是亂糟糟的。


    見狀,喬若芙直接一針見血的問:“所以嬸子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那藥一開始喝了對症,現在卻不對症了嗎?”


    一開始對症……現在不對症了……仲翠霞極力消化著這句話。


    越琢磨心裏越犯嘀咕。


    半晌,她終於迴過味來:“小喬大夫,你的意思是有人換了我的藥?!”


    既然她病還是原來的病,根本就不是什麽髒病。


    那原來的藥方就應該是一直對症的。


    可現在突然就不對症了,剛小喬大夫給她把脈,也說她吃錯了藥。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有人……想害她?!


    還必須是和她最親近的人才能辦成!


    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在這一刻又提了起來,手腳冰涼下意識開始搖頭不願意麵對。


    “不能,不會的,我家裏人怎麽可能換我藥……”


    喬若芙也不把話說死,本來就是沒有證據的事,她不能因為仲翠霞信任她,就強逼著仲翠霞去懷疑親人。


    是個人遇上這樣的事,肯定都接受不了。


    隻不過……換藥是一碼事,還有一碼事,她必須得和仲翠霞說明白。


    “有些事仲嬸你還是要做好準備。”


    “我不瞞你,你身上的疹子我一直都沒跟你說是怎麽引起的。”


    “一開始我隻以為是碰巧,是偶然發的病,所以沒和你細說。”


    “但現在情況不對了。”


    “連續發生兩次的事,必然不會是偶然。”


    她沉吟,換了個更直觀的說法:“隻可能是有人故意投毒。”


    “投毒?!”仲翠霞眼睛瞪大,“你是說我家裏人有人故意要投毒害我?”


    喬若芙:“還沒有證據,但是你這個病,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發出來的。”


    “包括你喝的藥,我給你開的都是相對溫和的,哪怕藥材被換了,或是缺一味少一味,也絕對不會不對症到你現在這個程度。”


    “所以隻可能是之前給你投毒的人怕你病好,特意在換了你平常喝的藥後又給你投了遍毒。”


    她補充:“還是加大了劑量的那種,不然你身上的疹子不會爆發得這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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